作者:朱山坡
如果硬要我从越来越少的朋友之中再剔除一个,我宁愿选择赵球。
成为朋友的伊始,赵球并没有那么坏,甚至还挺仗义的,仗义到令我自惭形秽。举个例子吧,有一次,赵球带他新结识的女朋友来赴宴。她长得很白,高大,丰满,略胖,短发,大耳环,气质颇佳。酒足饭饱后我由衷地赞叹了一句,赵球,你真他妈的会找女朋友,她是个好女人,将来会是个贤妻良母,即使你一事无成,窝囊得像个球,你也会因为娶了她而幸福一辈子。是吗?真的吗?赵球若有所失地说,如果真有那么好,我只好把她让给你。看他那神态,不像是做作,也不像是意气用事,而是不舍得,很矛盾,甚至很痛苦。无论我怎么推辞也无济于事,他真的把他的女朋友送到了我的怀抱。我半推半就,笑纳了。那过程不便细说,虽然有点曲折、荒唐,但她后来竟真的成了我的妻子。自从她成了我的妻子,我原本杂乱无章、碌碌无为的生活变得秩序井然,目标明确,风生水起,半年后我考取了公务员,进了政府机关上班,一切都蒸蒸日上。而赵球,像一堆被乱风吹散的鸭毛,东奔西走,居无定所,依然在生活的泥潭中不能自拔,行走在主流之外,一直没有结婚,而且越来越声名狼藉,只剩下我一个朋友。如果我把他剔除出去,在这个世界上他便是一叶孤舟,总有一天会沉没于汪洋大海。然而,他依然不依不挠找到我的朋友,试图从他们那里得到好处,以解决他真假难辨的燃眉之急,却把我推向了风口浪尖之上。
赵球千方百计找到我的朋友的时候,首先自我介绍说:“我是洪刚的朋友赵球……”
因此,“洪刚的朋友赵球”成了赵球的名片和往来于我的朋友中间的出入证,也成了我的朋友们中间口耳相传的警语,防火防盗防赵球。
“你知道吗,我把世界上最好的那匹母马送给了洪刚。”赵球让我的朋友知道他的身份后总是从我的妻子说起,以此表明他跟我的友谊多么肝胆相照、价值连城。
世界上最好的那匹母马当然是指他的前女友,也就是我的妻子。她在赵球的眼里怎么变成一匹母马了呢?我百思不得其解,妻子对此更是气恼交加。
“你不欠他什么!你不必对他那么仁慈!”妻子三番五次地对我说,“像他那种浪荡子,都成为城市垃圾了,你为什么还对他心怀悯惜?”
我的仁慈在我的朋友们中间是出了名的,但因为对赵球的过于仁慈,使我的朋友不断流失,因为被他们形容为瘟神的赵球确实影响了我在朋友们中的威信和形象。但即使我仁至义尽,也难以做到大义灭亲,与他一刀两断形同陌路。因为我确实感到我欠他的,他把自己的女朋友送到我的怀抱,相当于把一笔巨款存到我的银行里,他有权随时来领取,即使早已经透支,但我仍然是他的银行。这让我的妻子感到厌烦,如果继续这样没完没了,她会离我而去。因此,事态相当严重,是该当机立断的时候了。
简单地说,赵球是这样的一个人。我们都来自农村,都家庭贫困,都成绩优良,都上了大学,毕业都回到了县城,我在一家国企当秘书,他在运输公司当出纳。我们吃住在一起,超越了一般关系成了好朋友,都不满足于现状,三年后我们一起辞职,到了K城一起贩卖过简易验钞机、劣质棉被、假洗发水,一起蹲过看守所,在与南门地痞的斗殴中并肩作战身上都满是刀伤……只是,日子都没往好的方向过,我们过得捉襟见肘,焦头烂额,眼看在K城呆不下去了。后来,他把“世界上最好的那匹母马”送给了我,作为附加条件,也是密约,我们在K城欠下的一屁股共同债务由我一力承担,他自己去了深圳。又是三年后,他回来了,以一贯的诚实滴水不漏地向我描述了他在深圳经营的照相馆如何红火,天南地北、五湖四海的人都光顾,个人写真照、婚纱照、艺术照,纷至沓来,应接不暇,单单收款台也得雇请了三个手脚麻利的姑娘。
“我的事业开始起飞了,像一匹马奔跑在非洲的大草原上,纵横驰骋,没有谁可以阻挡我。”赵球雄心勃勃,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只是我还得扩大业务,资金周转有点困难……”
我再次保证,三年前的赵球是一个诚实的人,工作勤恳,愤世嫉俗,见义勇为,积极进取且富有理想,还有一副壮实俊秀的外表,那是为什么我的妻子曾经对他一见钟情至今仍念念不忘的原因。他口若悬河的时候,自始至终没看我妻子一眼,这使我很放心。而我的妻子在一旁听得入迷,一向不轻易相信别人的她也被赵球的见识和成就迷惑了。第二天,刚刚还清旧债的我,和妻子一起向亲朋好友借了一笔钱交到赵球的手上。如大的一笔钱。他带着我的钱消失了。三天后我才知道,那天坐在我面前的赵球其实是一个骗子。他在深圳根本就没有照相馆,什么也没有。三年来,他就是一个游手好闲、夸夸其谈的浪荡子,好吃懒做,放浪形骸,风流快活,借遍了所有他认识的人。兄弟呀,江湖救急,不能见死不救,借五千不成,五百总成吧,要不,一百,两百,哪怕五十也成,身上没带钱?给你的钱包我瞧瞧,真没有,那你的同事、邻居那里有……钱到手,立马花了,花了再借,从不打算偿还。这样的人我听说过,但赵球是这样的人,开始我不相信。后来从朋友们源源不断对我的埋怨声中我知道大事不妙。数月后,我才千辛万苦联系到他,追问借款的事情。
“我的事业开始起飞了,像一匹马奔跑在非洲的大草原上,纵横驰骋,没有谁可以阻挡我。”赵球在电话的一头雄心勃勃地说,“你的钱帮了我的大忙,但现在我的资金周转出现了一点困难……”
我向他讨钱:“兄弟,我的钱是借来的,你得还给我……”
“我会还的,很快……”电话里传来赵球拍打自己胸脯的钝响,然后是挂电话的声音,然后再也打不通他的电话。妻子对他的卑鄙行径怒骂不止,想不到他会变成那样令人作呕的人。关于他的消息,永远都是如何骗取同学、朋友、熟人钱财的最新案例,他永远是你办公室或家里的不速之客,嘻皮笑脸,厚颜无耻,死缠烂磨,或声称被车撞了(腿上缠着有血迹的纱布),或说家里死了人(哭丧着脸满面悲伤),或说他唯一的孩子病了(不知道他怀里抱着的是谁家的孩子),借钱的理由五花八门蔚为大观,他们躲避不及的时候只好自认倒霉,随便给他几十块送走他。我想告诉我的朋友,赵球是什么样的人,但一些朋友在接到我的提醒之前已经被赵球“洗劫”,防不胜防。
“他说他是你最好的朋友,他把世界上最好的那匹母马送给了你。”我的朋友捶胸顿足地说,“他刚刚离开,还顺手牵羊拿走了我的半瓶咖啡”。
“……你怎么有这样的一个朋友?”另一个朋友怨声载道,“我们正在家吃饭,他就敲门出来了,也不客气,拿起碗筷就吃,风卷残云。他身上臭气熏天的,三年没洗过澡了吧,他走后,我女儿喷了两瓶清新剂也消除不了他留下的气味——看上去他也不像是个精神病呀?”
“要不是你洪刚的朋友,我怎么会借他五百块钱……”
“我全看在你的面子上,洪刚,况且,你的面子也不止值区区三百块……”
“他是打着你的旗号来的,那八百块钱,你得替他还。”
……
瞒着妻子,我暗暗地替赵球还过一些债,以此平息朋友们对我的不满。但即使我是真的银行家,也无法填补他留给我的千疮百孔。关键是,我的愚蠢的仁慈被妻子发现了,她痛骂了我一顿。
“你是不是认为如果他娶了我,他就不会变成这样,他就是今天的你,你会成为现在的他?”妻子暴跳如雷。她很少这样,她一直是标准的贤妻良母,把家打理得井井有条,方方面面的关系处理得稳妥和谐,在我的朋友和亲戚中她的口碑很好,威信比我高出许多。最让我满意的是,她很淑女,特能忍,很少冲我发火,但这次她少有的发飚了。
“你是不是觉得你还欠他的?如果那样,你把我还给他算了!我明天就找他去,跟随他骗遍全世界。”显而易见,妻子说的是气话。三年多来,她对赵球的厌恶有多深对我的爱就有多深。但看得出来,妻子是真烦了。说实在的,我也烦了。
我决定放弃赵球,至少让他远离我的朋友,使我的朋友们不再蒙受欺骗和烦扰。我和妻子花费了三个夜晚,搜肠刮肚,把能想到的亲戚、朋友、同学、校友、熟人、邻居、新旧同事等等那些不应该蒙受欺骗的人,把他们的名字一一列出来,然后用信函、短讯、电话或口头告知,并让他们转告他们的朋友的朋友、亲戚的亲戚、同学的同学,要提防一个叫赵球的人借钱借物,就差不在媒体上公告天下了。要是得知赵球已经出现在哪个城市,我得连夜再三提醒那边的朋友:“那个叫赵球的人找上门时,你们不要理会他,如果他说我是洪刚的朋友赵球,你们就说根本不认识洪刚。洪刚是谁呀?我连洪刚都不认识。这样他就会知难而退。”
也许赵球感觉到我的意志,以及看不见的众志成城、严防死守,已经一年多没有跟我联系了,似乎已销声匿迹,我也很少接到到朋友们的投诉电话,但愿他已经洗心革面,知耻后勇,重新成为一个好人。但有一天,他突然打了一个电话给我。
“洪刚,我赵球呀,近来好吗?我现在在南京,明天要谈一笔生意,很大的一笔生意。”赵球兴奋地说,“我的事业开始起飞了,像一匹马奔跑在非洲的大草原上,纵横驰骋,没有谁可以阻挡我。”
赵球的可笑之处在于他口若悬河的时候根本不理会你信不信,像一个早已经被观众看穿了他的伎俩的魔术师依然故作高明地表演,我在电话这边都发出嘘声了,他依然滔滔不绝:“从今往后,我就要在南京打天下了,你知道吗,南京是一座有王者风范的城市,数年之后,我就是这里的王者,在通往王者的路上你得鼓励我一把,朱元章也得靠朋友才能打下江山的……”。
“你能省省电话费吗?”我打断他的话,“那些不实际的话就不用说了吧。”
赵球也许听得出我对他的不信任,那头尴尬了一会,然后笑呵呵地说,“兄弟,你要相信我,我真的走在起飞的跑道上,像一匹马奔跑在非洲的大草原上……”
我说,你知道,我欠了一屁股债,身上连买包红梅烟的钱都没有了……
我目的是不等他开口先堵住。
“我哪能再向你借钱?”赵球诚恳地说,且善解人意,“你嘛,工薪阶层,孩子读书、父母年老体弱,正是用钱的时候,肯定捉襟见肘,等我财务宽松一点,我给你的卡打入十万元,你家也该装修装修,至少把空调装上。”
我说我没空跟你聊了,你天南海北地跑不容易,自己保重吧。我刚要挂电话,他在那边嚷了起来:“你在南京有朋友吗?”
“没有,我在南京没有朋友。”我警惕而斩钉截铁地说。
“你怎么会在南京没有朋友呢?你告诉我他们的联系方式……”
“怎么啦?”我生气地问。
“江湖救急,兄弟。”赵球突然哭出来了,“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了,举目无亲,饿了三天,晚上睡在地铁里。”
“我在南京真的没有朋友。”我说,我没在南京读过书,经过商,甚至没去过南京。南京在哪里?
“南京你应该有朋友的。”赵球胸有成竹地说,“是你不愿意告诉我,怕我找他们的麻烦。”
“我发誓,真没有。南京从头到脚都很陌生,哪能有朋友?”我说的是真话。[NextPage]
“我知道一个。”赵球止住了哭,阴险地说,“丁香,你不记得丁香啦?她在南京,我刚刚在《金陵晨报》上读到她的文章了,里面说到了你洪刚,她不在连云港了,已经在南京工作,从文章的内容看,她混得不错,住在中华门附近,家里的阳台上种满了君子兰,每天都要在城墙边上散步,寻找灵感。”
我大惊。我确实不知道丁香已经到南京了。多年前她不是在连云港文化局创作室吗?
“她肯定是你曾经的丁香。”赵球说,“从她的文章中能隐约可见你们当年在敦煌、沙漠时的天真烂漫,两个人一匹马,长河落日,大漠孤烟……”
“你,你不要骚扰她!”我恳求他。丁香是我兰州大学的同学,是我的初恋女友,过去我经常跟赵球提起过她,她曾经是我的命。但相隔千里,我们多年没有联系了,一个单纯得不能再单纯的温顺女人,除了戏剧创作,对世事一无所知,对谁都没有防范心理,朋友有难,她会倾其所有去帮忙的,对可能找到她的“洪刚的朋友赵球”,她将更不遗余力倾其所有哪怕倾家荡产。
“我找不到她的具体地址,你能告诉我吗?”赵球真可恶,一点没有变,带着要挟的语气,“你不说也不要紧,找遍中华门的所有小区,挨门逐户地找,总会找到她,但得花费一点时间。”
“你不能找她!”我被他抓住了要害,不得不泄气,“我和她都十年没有联系了。没有她的任何联系方式……她只是我美好的回忆。”
“我只是想见识见识她而已,我……”赵球说。
“她不能受到欺骗……”我说。
“你不是欺骗了她吗?”赵球反唇相讥。
“我……如果你找她,我和你一刀两断,反目成仇,势不两立!”我警告赵球。
“兄弟,你不必要为一个女人跟我断绝关系的。”赵球嘻笑着。
妻子拉扯着我的衣角,我只好提高嗓门厉声地告诉赵球:“从今往后,我们再也不是朋友……”
“我们是不是朋友并不重要,兄弟,现在关键是你能告诉丁香的电话,我在南京都走投无路了,她是我唯一的救星了,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丁香……”
“我不认识丁香,别跟我提丁香!”我吼叫道,“谁是他妈的丁香!”
“你真不愿意告诉我……既然如此,我只好自己找她了。”赵球啪一声挂了电话。他是在公共电话亭打的,回拨时没人接听了。
我怒不可遏,向妻子保证:“从此以后,如果我再认贼作父,天打雷霹!赵球,一个千刀万剐的驴球!我恨不得亲手掐死他。”
妻子出奇的平静,一言不发,满脸不屑并夹带冷色。
我为丁香担忧,心急如焚,好像整个世界就要倒塌了。
我手忙脚乱地联系大学同学,一个一个地打电话,让他们告诉我丁香的电话号码。
“十万火急!千钧一发!”我对那些同学说,“我来不及跟你解释了,总之,丁香在危难中……”
可是,折腾了一个晚上,没有一个同学知道怎样马上联系上丁香。丁香好像被我们遗忘被我们抛弃好久了。
“她心里只有你。”一个跟丁香很好的女同学说,“她五年前离了婚到南京去了,谁也没告知,谢绝一切打扰,闭门创作,五年了,我也没跟她联系过,前几天我才知道,北京人艺正在排练她的一个剧本,元旦后要公演了。”
可是,赵球宛如一个杀手,正悄悄地逼近丁香,要在丁香那颗单纯善良的心重重地剐上一刀了,她会伤痛,会流血,会对美好失去信心……怎么才能告诉丁香防范赵球呢?我快要发疯了,狠狠地把通讯录砸在地上,还用更狠的脚践踏了几下。
妻子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终于忍不住发作了。
“赵球不就是要向她借几个钱吗?用不着那么紧张吧?”妻子冷嘲热讽。一反常态。
“丁香对朋友从不设防……她心地善良,对人热情洋溢……”我说。
“我就不心地善良……”妻子反诘道。醋味弥漫。
“赵球谁都可以去骗,就不能骗到丁香的头上。”我说。
“那你现在就去南京提醒丁香,去呀,为什么不去呀?”妻子推了我一把。
“你为什么这样?丁香不也是我的朋友吗?”我说。
“丁香不是你的朋友,她是你的梦,她是你的痛。”妻子的话直抵人心。
“蛮不讲理……赵球都快骗到她的头上了,你为什么不着急?你到底是站在谁的一边?”我跺着脚,快要哭出来了。
“现在我站在赵球的一边!”妻子回吼了一声。
问题骤然变得复杂。
我软了。我说,我宁愿给赵球钱,让他远离南京……
我说过,妻子是贤妻良母,她不会跟我胡搅蛮缠。她稍稍平息了一下自己情绪,轻描淡写地对我说,我在南京有朋友。
妻子早年的一个闺中密友嫁到了江宁。江宁是南京的一个区。
“我可以让她帮你。”妻子说。
我惊喜交集,紧紧拉住妻子的手。妻子挣脱我,立马找到了她闺友的电话,拨通了,说了一通,那边回话说,南京那么大,中华门那么阔,城墙那么长,赵球又不是刘德华,我怎样才能找到他?
妻子百般奉承,低声下气,反复哀求,那边总算答应她,明早找几个人去中华门试试。
然后是漫长的等待,无尽的煎熬。但在妻子面前,我得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第二天中午,南京那边来电话了,说她们五个人在中华门附近转悠了大半天,一个一个地对照了上千个可疑分子,连乞丐也不放过,可是就没有看到像我们描述中的那个人。
“洪刚的朋友赵球,他会不会乔装打扮啊?”那边说,“杀手都会这一套”。
“估计不会吧。”妻子说。
“要不要报警啊?”那边问。
“千万不要……”妻子提高了声音说,“他不是危险分子,也没有那么坏,他……”
妻子的声音变得温柔、怜悯,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看得出来,她心里也很焦急,应该只是焦急而已。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啊?还要不要找啊?”那边有点烦。
“……要不,你们找找丁香吧?”妻子说,“寻找丁香,或许容易一些……告诉她……”
“丁香是谁呀?谁是丁香呀?”那边说。
妻子犹豫了一下把电话转给我:“你告诉她丁香是谁。”
我的一只手抓着电话,另一只手在空中夸张地比划着,描绘着,把丁香最显著的外貌特征告诉对方。
“1米62,不胖,圆脸,很嫩白,鼻梁高……”
“眼睛很大,睫毛很长,说话像个孩子,对,清甜,纯真,笑的时候……”
“下巴左边有一颗米黄色的小痣,不过要凑得很近才能看得见,白天像颗小珍珠,晚上像颗小钻石……”
“单纯,善良,不设防,她经不起一丁点欺骗的伤害,她的心像一只透明的玻璃瓶子,轻轻一碰就会破碎,我们不能让她经受破碎……她喜欢穿草莓色的裙子,身上散发着草莓的味道,天然的,不是香水,她身体的气味就是草莓味……对,中华门附近……搞戏剧创作,有天生的艺术家气质,你可以和她聊莎士比亚……与众不同,卓尔不群,她应该是南京城最特别的女人,应该容易认得出来……”
我好不容易才把丁香描述清楚了,那边也答应马上去寻找丁香,告诉她提防“洪刚的朋友赵球”。谢天谢地。我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可是回头的时候发现妻子不见了。
屋里屋外找了个遍,不见妻子的踪影。邻居告诉我,妻子气冲冲地往火车站方向去了,像一匹发怒的母马,跑得比火车还快。她吼叫说她要去南京,看看丁香究竟长得怎么样,到底有没有那么好。
丁香是谁呀?邻居追着我问,“丁香不是花?”
我走出很远了。还来不及回答他。
(实习编辑:李万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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