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子的死

作者： 冯梦洋

　　1

　　鸭子和我们班上的猫是朋友，由猫，我认识了鸭子。我和猫算是普通同事，猫不是她的名字，是外号，我也不清楚大家为什么给她起了猫的外号，也许是她身体哪个部分与猫相似吧。她很瘦，走起路来有点弓腰，戴着眼镜，和人开玩笑的时候总爱动手动脚，唯独与我显得特别陌生，不管我对她说什么话，她都是低着头，不敢说话。

　　记得，那是一个炎热的中午，鸭子抱着大大的水杯，朝我这边走来，我打满水，与她擦肩而过，听到背后有人喊她，“鸭子”这个名字便记在我的心里。

　　起初我也不知道鸭子和猫是朋友，无意的问一群女生一句：“你们认识鸭子吗？”猫用手指往上推一推近视镜，偷看我一眼低下头。

　　对面的菊姐对着我使眼色，冲着猫努努嘴，我看猫一眼，猫好像什么没有听到似的无动于衷，我对菊姐挤挤眼睛，菊姐会意点点头说：“猫，鸭子不是与你一个宿舍吗”。

　　猫抬头瞪了菊姐一眼说：“是啊，怎么了？”

　　“多大了？”我问。

　　“这跟你有关系吗？”猫轻瞟了我一眼，随即低下眼皮。

　　“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菊姐看着猫说。

　　“有那么一点”我坦诚地说，这时，我多么希望猫能说句话，可是，她起身走开了，好像还有点生气，脸色难看。

　　“怎么了，菊姐？”我问。

　　“不知道”

　　我和猫一起工作有两年的时间了，很奇怪，她有时候对我很好，有时候对我不理不睬，就像刚才那种情况，我估计她得半月不再理我了，就这么莫名其妙，很多时候我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得罪她的。

　　2

　　我在别人那里，要到了鸭子的号码，并且发短信给她。初步打探清楚，她还没有对象，听说之前有一个，不过早就分手了。

　　她长得身高和我差不多，皮肤白皙，说不上瘦，却有一种丰满美，她喜欢笑。我想，她的性格应该是极开朗的。

　　她回复了我，内容简短明了。她问我是谁，我没有立马回复她，因为我矛盾，我不知道现在适不适合直接告诉她我是谁，现在告诉她会怎么样，保持神秘，过一段时间又会怎么样。一时我难以下决定。假如我一直不告诉她我是谁，我们之间一直隔着一道墙或者一层纱，对未来是很不利的。我直接告诉她，结果只有两个，最坏她不理我了，最好……。

　　我最终选择直接告诉她我是谁，出乎我意料的是，她竟然认识我，我感觉不到她对我有什么厌恶，只是紧追不舍的问我，号码是谁给我的，我当然没有告诉她，因为，告诉我号码的这个人千叮万嘱不要告诉任何人号码是她给的。她说了，谁也不了解鸭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万一让她知道了，不乐意的话?

　　第二天，猫走到我跟前，气势汹汹的，眉毛皱在一起，“你出来一下”声音虽低，加上表情的配合足以让你感到祸事的来临。

　　我随着她来，到了走廊尽头大厅里，我连着咳嗽一阵，大厅里充斥着挥之不去的烟味，我推开窗户透透风，对面是女生宿舍楼，阳台上琳琅挂满了女人的胸衣和内裤，随风摇摆不定，五颜六色大小不一，突然一件红色的内裤飘了过来落在了楼下的草坪上。

　　“昨晚你是不是给鸭子打电话了”[NextPage]

　　我纳闷她是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的”

　　“你就不要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快说是谁给你的号码”

　　“又不是你给的”

　　“可是，鸭子赖我”猫气急败坏地说。

　　“晚上我告诉她，就是了”

　　“不用”猫声言厉色的说：“你以后不要再和鸭子联系了，人家有男朋友了”。

　　我低头不知该说什么好，看情形，我继续说下去，猫非得哭了不可，猫扶着围栏望着窗外，静默?

　　3

　　我躺在宿舍的床上，从电话薄里找到了鸭子的电话，我想打电话给她，但是，又怕电话过于频繁，惹人反感。

　　我闭上眼睛摁下按钮，传来鸭子手机的彩铃声。

　　“有事吗”鸭子问，电话里还能听到电视里的声响。

　　“也没有什么事”我正当不知说什么的时候，突然想起，昨天猫找我的事来说：“你告诉猫，我打电话给你的事了”。

　　“怎么了，也不能说告诉，我只是随便问了一句，是不是她给你的号码，她对你说什么了”娟问。

　　“说的多了，甚至都要哭出来了，你知道吗，怪我给你打电话了，要不是我给你打电话也不至于你怀疑是她给我的号码，还警告我，以后不要和你联系了，说你已经有男朋友了”说到这里我停顿下来，我期待的是鸭子的解释，希望她能告诉我，她到底有没有男朋友。

　　“你信吗”娟轻描淡写的说。

　　“我…我不信”这句话似乎说的很艰难，此话一出我的呼吸变得粗重。

　　以后，我们便开始联系啦。

　　这天，我们便约会一块吃饭，来的不单是她自己，还拉来一个做伴的——猫，那天我迟到了，在汽校练车，来的晚些，到县城十一点多了，附近随便找了一家饭店。至今我依稀的记得那个饭店的名字是‘东方’两字，就在大超市的旁边，前段时间我还去那超市来着，惊讶的看到门上的匾额改成了‘家居’。那顿饭，她们点的全是甜品，我记得有玉米，拔丝，糖醋?

　　现在想起来那顿饭吃的很别扭，不管怎么想，也不该把猫带来，她们坐在我的对面并挨着，只见鸭子滔滔不绝和猫耳语不完，我自己只好倒茶饮茶。现在想一想，在鸭子的角度上，如果一直和我没完没了的说话，倒显得猫多余了，当我试图和猫攀谈几句时，鸭子则好不见外的打断我们。

　　吃过饭要走的时候，猫缠着鸭子把她送回单位，这时，猫的眼睛时不时的向我瞟来，她好像很害怕我和鸭子在一起。

　　“你自己回去吧，我和他还要单独的聊聊”鸭子悄悄的与猫说话，我没有完全听清，从两个人的声音推测。猫执拗不过，拿了鸭子给她的钱自己打车走了。

　　我们先是到超市逛了一遭，她总是低着头，我问她怎么了，她说这里的人，很多都认识，问她买什么东西，她一概摇头，空手进去的又空手出来。

　　“好了，你回去吧”[NextPage]

　　“你现在去哪”我问。

　　“我回家”娟犹豫着说。

　　“我送你吧”我的心里紧张得很，说出来的话都在颤抖。

　　娟看我一眼嗤的笑出声来：“看你那傻样，送我就送我吗，干嘛仰着脸对我说”

　　这个月我们交往的异常频繁，几乎每天晚上通电话，差不多一个星期出来约会一次，她生日的那天晚上，她自己都忘记她的生日了，当我打电话说要送她礼物时，她感到诧异，本想掩盖却也掩盖不住自己的感动。

　　“我已经来到你家门外了，你出来吧”

　　“这样不好吗”

　　“怎么了”

　　“家里就我一个人”

　　我一时语塞竟不知该怎么接话，鸭子到底要告诉我什么。

　　“没事的，我给了你就走”

　　“这样啊……”

　　4

　　是时候向她表白了，我发了一条长长的短信给她，随即鸭子回过电话来，我一看是她，跳下床跑到宿舍走廊尽头，尽头有一晾衣厅，里面没有灯，黑洞洞的一片，晾衣厅角落里有一个人在抽烟，我故意离他远些。

　　“你刚才是在开玩笑吗”娟嗫嚅着说。

　　“没有，我是认真的”

　　鸭子开始沉默，少顷，“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但，我必须要给你说实话”。

　　“怎么了”我已预感不妙，心跳到喉咙等待着她说什么。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我开始沉默，少顷“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在你打电话的第三天，是我的一个同学”

　　“哦，是不是我今天不向你表白，你还不会告诉我你有男朋友的事，是吗”我觉得我很委屈。

　　“你哭了吗？对不起，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的，只不过不忍心”

　　那段时间我闭门不出，和同事少言寡语，鸭子把我送她的礼物如数的让猫还给了我，有书，生日送她的礼物，还有一百块钱，心里装着对爱情的悲切，来到河边，将鸭子退还的礼物抛向水中，唯独把一百块钱留下了。

　　有一奇怪的现象，我和鸭子不再联系的时候，在路上我们也极少遇见。[NextPage]

　　5

　　再次听到鸭子的消息已是一个月以后了，那是一个下午，我回到宿舍，宿舍里坐满了很多人，中间支起了桌子，准备着打牌，无意中听他们议论说单位有一个人死了，还是个女的，听说长得很漂亮，听说叫鸭子……

　　鸭子？不会是她吧？我赶忙问他们那个叫鸭子的是那个机间部的，他们告诉我是210机间部，我整个人呆在那里，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有半月的时间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关于鸭子的事纷至沓来，使我不得不相信她是真的死了，听说那天是她的同学背她出去的，假如换成我，我会不会这样做呢。

　　她衣服上的纽扣开了，被机器吃掉，卡住颈部以致身亡，我不敢想象这一幕，真是奇怪的现象，尽管她活着的时候，百般娇媚，可是死了，她工作过的地方，甚至用过的东西变得异常恐怖。

　　到现在我还不敢从那个走廊出去，那条走廊有一扇窗户，她活着的时候我时常透过走廊偷窥。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现象。

　　（编辑：刘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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