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贾哲慧
一只黄蜂将巢扎在院里的铁树上。儿子小而无知,手脚又快。担心某日捅了蜂窝被黄蜂蜇了。于是我便用木棒将巢敲落,蜂巢顺着枝干往下滚,最后夹在丛丛枝干间。黄蜂发现房子被摧翻了,便会弃巢而去吧。我想。
第二天,发现黄蜂仍在被捣掉的巢上工作。蜂巢滚了几个跟头,除了方向和位置变了,看不出有丝毫受损的样子。黄蜂也似乎没受到精神上的打击,仍旧埋头护理自己的卵子和幼虫,对于潜在的危险并不顾及。
即使在密实的铁树枝干的夹缝里,安全隐患依旧存在,我一定得将它赶走。老年人说院里住蜂吉利,从爱生物的立场来讲,我也不忍要它的命。黄蜂可以将巢修在我家的墙壁或窗檩等避风雨的高处,完全不必曝露于阳光下。我拿起了喷水壶。
水在气压下万箭般射向蜂巢,这对于弱小的黄蜂来说无异天灾巨祸,蜂巢顷刻间被水浇了个精透。这一回黄蜂一定会放弃巢穴了吧。正在作业的黄蜂翅膀淋湿,只能沿着枝干爬向高处躲避,对它来说是场厄恶。
天气很好,阳光正足,五月的空气里充斥着热烘烘的味道。不大一会儿,黄蜂的双翅晾干了,它又重新飞回了旧巢。无论如何我得同它干到底!于是增加了水量和力度再一次对它的巢穴进行更猛烈的打击。蜂巢被水几乎给打烂了,幼虫掉了出来,又被冲得七零八散,黄蜂再一次狼狈地爬到一旁。这一次似乎受到了重创,伏在枝干上一动不动。即使再顽强的昆虫,我想这次总该死心了吧。
事情再一次出乎我的意料。在我面前,这只黄蜂表现得相当愚顽。它甚至是跌跌撞撞去修补毁得很严重的巢穴。而这种貌似的愚顽又震憾了我,使我不得不放弃赶走它的想法。
五月十二日下午,四川汶川发生7。8级地震,是建国以来最大的一次,无论从震级还是裂度都大于唐山。灾难惨状难以想像,顷刻间高楼大厦公路平房灰飞烟灭,数以万计的生命被埋于废墟中,数以十万计的人们无家可归,数于百万计的百姓遭受灾害。灾难发生了,不可避免,面对大自然的灾难,人类就像那只黄蜂面对我一样只能承受。人有情,大自然无情,黄蜂可以用坚韧感动我,大自然不会因人的勇敢和毅力而放弃地震、海啸等作为。
遇到灾难,灾民比这只黄蜂幸运得多,黄蜂得独自承受,孤独抗争。灾民则有政府和军队、有志愿者、有地球村数以亿计的人民帮助,他们不是孤独的。灾难过后,生活仍得继续,变成废墟的家园还得重建,如温总理说的“建得比以前还要好”。
有了别人的帮助,还得自己有精神,黄蜂一样愚顽的精神。让那些高楼大厦怎么垮下去的再怎么矗起来,让那些公路铁路怎么扭曲和断裂的再怎么铺展开来。灾后重建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需要数十年的恢复和建设,所以我们应与那只黄蜂一样,一而再,再而三,生命不止,自强不息。
会叫的花盆
天气转暖后,将屋里的花盆搬到院子里。
恰是月夜,凑巧迟归。小院在月光的沐浴下幽静、朦胧。就在刚步入院子霎那,耳中似乎飘来格格的声音,分明是蛐蛐在叫。然而那声音又分明没有过,似乎去年的秋虫鸣叫一直藏在耳朵里今天才发出声来。
将脚步停下,证明自己的确出现了错觉。然而几秒钟后,格格的叫声又清晰地播入耳中。的确有虫在叫!孤独的叫声似乎是金属发出的,在月光下显得很神秘,似乎院子里某个角落藏着幽灵。循声搜去,目光最后停留在一只花盆里。
一冬的寒冷和干旱,使得花盆里的花早已干枯了,敲敲花盆,格格的鸣叫嘎然而止,花盆则发出当当的脆响。坐在沙发里,耳边仍然回响着格格的秋虫的鸣声,那声音忽高忽低,忽长忽短,强若洪钟,弱如游丝;既犹豫又果断,既小气又大方。人的猜想似乎被那声音抻得老长:一只秋虫住在花盆里,居然熬过一冬而不死,在天气转暖以后将春天当作秋天来鸣唱……越想头越大,越想头皮越麻。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月光皎好,花盆里的鸣声也如约而至。格格的叫声褪去了最初的鬼魅的色彩,神秘中更添几分妖冶的朦胧,小院里的月色更多了别样风情,睡在这样的月夜里,身子似乎泡在温度惬意的奶池里,梦做得多彩而柔情。
终于遇到雨事。将花盆一溜排在院子里,雨是缠绵的春雨,一下一整天,到了晚上,天色居然放晴了。忽然想起那只会叫的花盆。真该死,怎么会忘记那里面有一只虫子呢?花盆早已被淋得精透了,即使十只虫子也被淹死了,我的会叫的花盆从此沉寂了,院子里的月色也将失去玫瑰的色彩,我的温暖的梦与往日也无异了!
心里郁结了八九分惆怅。似乎失去的不是一只秋虫,而是像丁香一样的姑娘。
其实,我的惆怅是多余了,当月光如期升起的时候,花盆里的叫声如时钟一样响起,声音在潮湿的小院里分外清脆,似乎那只秋虫在花盆里含露而歌……
忽一日,发现那花盆里干枯的花根处窜起一簇簇绿色的火苗。噫!才想起已好长时间没有听到它的叫声了。
(实习编辑:马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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