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戈尔丨人走到喧哗的人群里去,为的是要淹死自已沉默的呼号

更新:2018-07-02 21:5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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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性的意识


  倘若能正当地把握住对人生的真正意义,再从这种立场来检讨生命,就曾对死亡的奇妙迷信何以如此旺盛而深感不可思议。


  在黑暗中,产生了莫名其妙的恐惧,而当头脑冷静地仔细观察时,才知这是幻影,从此之后,人就不再有第二次为了幻影而产生恐惧感!人对于死亡的奇妙迷信即很类似这种状况。


  人害怕着丧失生命中惟一的东西,这种不安感不但在一个人的理性意识对世界所具有的特殊关系这个人所知的,可是,眼睛所看不到的一个关系中会产生,同时在一个人的动物性意识与肉体对世界所具有的关系这个人所不知的,可是,却是眼睛所看得到的两个关系中,由于认识了生命的基础,所以,也会产生。人把一切存在的东西根据如下的三种关系而来把握住,也就是:一、一个人的理性意识对世界所具有的关系,二、一个人的动物性意识对世界所具有的关系,三、一个人的肉体对世界所具有的关系。一般人并不了解一个人的理性意识对世界所具有的关系才是一个人的生命中惟一的基础,却把“动物性意识以及物质对世界所具有的关系”视为自己的生命基础。所以,当一个人的个体中“一个人的动物性意识以及物质构成一个人的物质对世界所具有的过去的关系”开始崩溃时,则缓缓不安地害怕“自己理性意识对世界所具有的特殊关系”是否也随之丧失。


  这种人一定认为自己的存在似乎是从物质的运动中产生的,换句话说,即有如下的想法:“整个物质的运动迁移至动物性的意识阶段,而这种动物性的意识又迁移至理性意识,然后,理性的意识衰弱又退回至动物性的意识,最后,甚至动物性的意识也衰弱,而迁移至自己最初所出现的基础,也就是迁移至没有生命的物质。”如果依这种人的想法而言,则“一个人的理性意识对世界所具有的关系”似乎是偶然性的东西而灭亡了,也似乎是不必要的东西而灭亡了。依这种人的想法,则“一个人的动物性意识对世界所具有的关系”绝对不会灭亡,换句话说,动物性的东西即在种族中继续存在下去,因此,“物质对世界所具有的关系”即成了永远不会灭亡,也可以说,最宝贵的“一个人的理性意识”不但无法永远存在,同时也会感觉这是无必要且多余的。


  人类也会感觉以上所说的这种事不可能发生,由于这种状况仍会产生死亡的恐怖感。为了脱离这种恐怖感,有些人自己就会感觉动物性意识才是理性的意识,也认为动物性的人才会以种族或子孙传宗接代的形式下存在着且不会灭亡。为了不使理性意识消失,且要来满足这种心里的要求时,人就想着要来信赖他,也有些人想要相信过去没有存在的生命忽然通过肉体的形式而产生,当有一天在肉体中消失之后,再一次在肉体中复活且继续生存。可是,在理性意识对世界所具有的关系中,不承认有生命基础的人无法相信上述所说的这种状况。人们自己也明白——人类继续生存的问题仍无法满足“脑子里不断产生不使自己本身消灭的这种要求”。生命会复苏的观念即包含着生命会断绝的观念。倘若认为过去没有生命的存在,换句话说,若自古生命并非不断地存在,则以后的生命也不会继续存在。


  根据这些人的想法而言,这个世上的人生似乎正如波浪,从没有生命的物质产生个体,而从个体又产生理性意识,这也就是波浪的最高定点,到达定点之后,波浪——就是理性的意识与个体——又会回至最初的出发点的低矮处而消灭。无论根据这些人的任何观念,都可以说成是,人的生命是眼睛看得到的东西。人长大而成人,最后就死亡。死亡对这种人而言,任何东西都不存在了。死亡之后,这种人所余下的东西、子孙、事业等等都无法再满足这个人。这种人很爱惜自我本身,很害怕自己的生命终有一日会停止。在这个世上,从自己的肉体中开始,然后又同样在这个世上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种人无法相信自己的生命结束之后能够再复苏。


  人类也明白——倘若过去没有自我本身存在,倘若自己是从虚无中诞生而最后死亡,则自我本身绝对不会成为一个个体而存在着。一个认识了自己绝非由于诞生,而是由于经常存在的,不但现在存在,以后仍继续存在之时,才会认识自己是不死的。也可以说,一个人认为自己的生命并不像波浪而是一种永久运动之时——这种永久运动达至波浪的最高处之时,才出现了人生的状态,才会深信自己不会死亡。


  一般人都想着自己终究会死亡、自己的人生会结束,因此,即受不了苦闷的煎熬,是由于感受自我本身会消灭而不存在是很可惜的。可是,究竟什么东西死亡?究竟什么东西不存在才觉可惜?以最普遍的观点而言,我本身究竟是什么东西?


  无论如何,我是个肉体,而肉体又如何?是否害怕肉体之消灭?是否对肉体的消失深感可惜?绝无这种事!肉体是物质,无论如何,怎会只让肉体消灭?对这一问题而言,人是不可丧失的东西,对这一方面,我们并不需害怕,因为,这些部分尚可保存下来。但是,很多人一定会说“不!并非如此!绝非对肉体的消失而深觉可惜”,又说“是对我这个人的消失而深觉可惜”。但是,仔细想想,每一个人如今已和二十年前的自我本身完全不同了。人难道不是每天都在变化中吗?从过去至今,自己是不断变化而来的。既然如此,又有何可惜的呢?可是,大家又会说“不!我并非感觉这种状况才是可惜”,接着又说“我是觉得自己的意识就是自我本身的消失才是可惜的!”


  再仔细深思,你自我本身的意识也一直在改变,不同于过去,经常变化的,且至今已有各种各样的变化。例如,一年前你的意识与现在并不同,若与十年前你的意识相比较,则差异更大,若与你更早的意识相比较,则显示着完全改变了。即以你能记忆的范围而言,你的意识就有不断的变化。既然如此,则你对现在的自我意识又有何值得留恋的,又为何你害怕丧失自我意识而深觉可惜?倘若你的意识与过去相同而毫无改变,则我也会了解你的心意,但是,并不如此,你的意识至今却仍不断地变化,你也并没有看到你自己本身意识的开始。当然,对于这种意识开始,你也无法找得到。可是,现在,你却仍然感觉不喜爱自己的意识消失,且还思虑着但愿在自己体内的自我本身的意识能永远保持着。当你能够记得你的自我本身时,你就开始不断地行走。你诞生在这个世上,然而,是在何种情况下才诞生在这个世上?你自己也并不知,可是,你却知道你生存成立的是自己的个体,是由于有了这个个体,你才诞生在这个世上。然后,你经常走路行动一直至今。可是,如此走至中途,你突然浮现着莫名其妙的恐惧,却又似乎为了喜悦的事而暂时立足着不想再走动,也就是丝毫不想再往前进行,由于看不清前方的状况,可是,也不想观看诞生之前所存在之地,而你也同样又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却仍诞生在这个世上,你愿意走入这个世上的门口,可是,极不甘心又不愿意地走了出口的门。


  你的生活就是必须闯过肉体的生存而走动。你迅速地行走着。可是,当你将完成往昔至今一直做过的东西时,你突然深觉完成这个东西是很可惜的,也可以说,你感觉随着肉体的死亡而你的状态也会发生很大的变化,因而突然害怕起来。但是,你必须深思。像这种大变化,在你过去要诞生于这个世上时也曾经发生过,而且,当时对你的身体也未产生任何恶果,反之却带来极大的利益。现在你不想离开这个世上的利益现象也出现了。


  你究竟害怕什么?你直说——如今,我有了情感、思想、世界观,对世界也具有了某种关系,因此,对本身的消失,深觉可惜。


  自己极害怕丧失自己对世界所具有关系。那么,你的这种关系是什么关系?应如何说明呢?


  倘若这是饮食、生育、居住、穿着等等的问题,也就是对他人以及动物关系的问题,则这种情况是社会上所有的人——作为具有思想的动物的人——对生活所具有的极普遍关系。你应知这种关系绝不会消失。从古至今,存在着许多有这种关系的人,无法数得尽,且现在也存在很多,未来也同样数不尽。


  这种人的种族即似物质的各粒子,将来仍会继续存在下去,保持着种族的本能。不但人,甚至其他动物也有这种本能。所以,不必担心这个问题,由于这是极确实也不会动摇的现象。


  因此,如果你是动物,则完全不必担忧这个问题;倘若你是物质,则你更可超越物质保证自己不死。


  如果你并非害怕丧失动物性的东西,则你是害怕丧失自己对世界所具有的特殊理性关系——这也就是你诞生在这个世上时所附着你的身体而来的东西。可是,你自己也明白这种关系并非随着你的诞生才产生的,且与你诞生的动物性部分完全无关地存在着。因此,纵使你的动物性部分死亡,也对这一部分不会发生任何影响。


  (编辑:王怡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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