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青春_已然青春短篇小说

　　1、

　　14岁之前的每个没亮的早晨，都会被闹钟吓醒。然后无精打采，似丢了六个魂般的洗脸刷牙，然后穿戴整齐，梳理好漂亮的头发，然后咬三片面包和一包牛奶，匆匆忙忙的挽上沉重的书包出门。

　　每次在没下雨的天气里，天空都会有寥寥微茫的星星，和几朵泛着浅白的云。空气中有很多露水的味道。

　　奔往车站的路上，是一路伴随自己的脚步声，空荡的回响，慢慢的敲醒阳光。

　　14岁之后的岁月里，升入高中，住进八人宿舍，每天从睁眼到闭眼都是吵吵闹闹，聒噪又热闹。每天会被更多的闹钟惊醒，但比起14岁时的闹钟，这个闹钟，要晚一个小时，牛奶面包换成了稀饭馒头，也不用每天背很重的书包，文具盒也不会在奔跑的时候噼里啪啦响。露水的味道换成了灰尘和从食堂里飘的满学校都是的洋葱味。去往教室的途中，是凌乱繁杂的脚步声，不再空洞,不再孤单，阳光也开始自己醒来。似乎已经忘了那浅白的云。也忘了在冬天哈着手看着从嘴里出来白茫茫的气体到处飘着等着公交车。也忘了在夏季里一边拍打蚊子一边挠着痒的等公交车。

　　18岁时，升入大学。

　　更不用每天早起，不用每天坐公交车，连早饭也不用吃了，甚至连课都不用赶着去上。空气里全是香水味，隔夜的烧烤味，和垃圾的霉腐味，串在一起，就是恶心的味。

　　生命似乎越变越慢，生活似乎越来越没激情。头发凌乱不想打理，衣服随便穿，每天动也不想动。过去那么多年的奔跑，等了那么多年的公交，背了那么多年的重书包，在现在看来，显的没有任何意义，就仿佛，在那个年龄阶段，就该每天奔跑，然后气喘吁吁的站在教室门口说报道。

　　有人说，青春已经过了。

　　有人说，青春正在享受着年轻。

　　有人说，反正在没有任何意义的生活里，青不青春，并不重要。

　　漫三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眼光刺疼了她的眼。

　　手机里无数个未接来电。都由叫母亲的角色打来的。

　　初中每天早晨出门的我走了，变成高中每个月一次的我回来了，然后再变成大学无时间性的问候，有时问候只有一句，那就是“妈，生活费快没了，给点呗。”

　　孩子，是每个家长的心病，太近了嫌闹腾，嫌腻，太远了，睡着也能突然的醒来，然后后半夜失眠的想念。但每次提到钱，一切就像镜花水月，一碰就变样了。

　　“你这半个月已经用了1500，超出预订额度，没钱自己想办法去。”

　　电话滴滴答答的一串盲音。

　　漫三讨厌这个声音，就像心跳停止的声音，没有惊喜，没有希望，死气沉沉。

　　死了，心死了。

　　漫三看着舍友们提着大包小包的服装袋子，踩着12cm却还是高不起来的姑娘们，打心里怨恨自己没那么有钱。

　　她小心的摸着袋子问“很贵吧。”

　　“那当然了，可全是名牌货。”

　　“那能借我穿穿不？”

　　于是漫三就看到了她们眼里善意的拒绝。

　　有人说，往往你看起来是真的东西，指不定是从哪嘎耷弄来的冒牌货，她们只是欺负你不识货。

　　这个人就是无涯。

　　那天她俩坐在食堂吃饭，正好看见宿舍一姑娘穿着新买的名牌裙子，腰身蹦开了一道口子，肉就从口子挤出来。漫三伸手想提醒被无涯一巴掌打疼了。无涯说，她这是自作孽，老天会收拾，不需要你干扰。

　　漫三总是叫她乌鸦，因为她觉乌鸦生了一颗好讽刺的心，跟乌鸦一样，乌漆抹黑。但她却是漫三大学里唯一的朋友，因为一样属于经济不宽裕类，漫三觉得穷一块儿，没准哪天就放个值钱的屁，然后熏死那群有钱人。乌鸦说她最值钱的就是她脸上有巴掌大的眼镜。漫三也觉得，那看上去就像是三个镜片叠在一起，漫三每次看到无涯的眼镜把自己折射的如芝麻大时，就特别羡慕她，觉得无涯特伟大，因为她觉得她看谁都只有那么大颗。

　　2、

　　而伟人，又总是一律的孤独。

　　乌鸦的眼镜男朋友跟别的姑凉跑了，于是乌鸦买来一打啤酒，挽着漫三在操场坐了一夜，乌鸦一晚上都在讲她跟她男朋友的事，初中同桌，高中一个教室不同桌，大学两个专业两个教室。乌鸦说，你看，注定了的。乌鸦坚强没哭。她说她从初中开始就把一大半的青春给了他，剩下的小半给了父母，现在想来已经不是值不值的事，而是如何放下。

　　十一月份的季节，让漫三不停的流鼻涕。

　　乌鸦抱着她说，你别哭。

　　漫三喝了9瓶啤酒，而失恋的乌鸦喝了3瓶。漫三蹲在边上吐的哇啦啦，乌鸦急了，说，早知道就不叫你出来喝酒，你是失了几个恋，全往你胃里灌去，这大半夜的，鬼都没一只，我怎么扛你回去？

　　漫三挥着手说，你回去吧，别管我。

　　于是乌鸦起身偏偏倒倒的走了几步后又回去坐在漫三身边说，我走不动。

　　于是漫三就开始呜呜的哭了起来。像乌鸦说的，过去的不计较值不值得，而是要如何放下。

　　那几年懵懂的青春里，如白雾般虚无缥缈的得与失，在如今，已经有了轮廓，清晰的如醒来见到的阳光，没反应过来就被刺疼了双眼。

　　16岁的岁月里，有什么？

　　有好看的钢笔。有各种各样的橡皮擦，可漫三却用不上，她很早以前就不写铅笔。

　　有大堆的作业和课文要背。

　　有很多从头顶飞过的飞机，会留下从细到粗然后化成云的飞机线。

　　有很多老师的批评要挨，总是考不好，或者在教室太闹。

　　有很多爸爸妈妈的寄予，却总是完成的一塌糊涂。

　　有洁白的云，那时漫三以为光线都是从云里射出来的。

　　有一层每天都擦却还是擦不掉的脏玻璃。

　　那时的漫三，就是通过这块脏玻璃看到了经过的常生。白色校衣，黑色校裤，这是漫三最嫌弃的衣服，却喜欢常生穿着，因为他穿起来好看。

　　16岁，她就围着常生转。

　　常生说，旁边的私立贵族学校里有我的女朋友，名字叫陌陌，不信你去那学校问。

　　漫三说，没关系，我跟你在一起她不知道的。

　　常生说，我又不喜欢你，为什么要跟你在一起。

　　漫三说，不用在意，我喜欢你就是。

　　很多女生骂她不要脸，她觉得不要脸就不要脸。

　　常生成绩优秀，长的好看，画的画也好看，走路的背影也好看，她觉得他哪都好看，就是每次看到自己的脸色不好看，这个不重要。

　　常生是学校的美术生，每天要去美术室待一下午。为了更

　　多时间的和常生待一起，漫三就买了铅笔，纸，颜料，和好看的橡皮擦，跳进了美术室。

　　为此爸爸打了漫三一耳光。说她简直是乱来，他们希望漫三规规矩矩的学钢琴，说画画影响学习，影响未来。家里的钢琴买来两个月，却只被漫三临幸了六回。为此最气氛的还是妈妈，因为妈妈是钢琴老师。

　　漫三执意要去学画画，谁也拦不住，谁拦就跟谁拼。

　　常生画画的时候，最认真，漫三就在不远处的座位画他。她每次想跟常生坐一块儿，可每次都被别人坐了。直到有一天，漫三拿着一块德芙跟常生旁边的男孩子说，跟我换个座位，我请你吃巧克力。

　　那个男孩子吃惊不已。

　　但那男生还是接了，然后收拾自己的东西让了座位。

　　漫三高兴的笑，说，你真好。

　　3、

　　喜欢一个人就要跟他在一起，就要每天看到他，才会高兴。所以漫三总是要不断的出现在常生的视线里，有时是送给他买的奶茶，有时是送买的巧克力，有时是给他看他画的画。

　　常生跟开始一样推开就走。

　　有时候会偶尔停下来看她手舞足蹈，看她笑，然后觉得莫名其妙。

　　这种微妙的变化，只有漫三感觉的到，可常生不知道。

　　那天放学，漫三走在常生的旁边，聊到搞笑的事便捏着常生的手哈哈大笑时，却被对面的女生看到。常生看到后赶紧甩开漫三的手，然后一脸尴尬的跑上前说，陌陌，你来了。

　　叫陌陌的死瞪着漫三看了几眼然后挽着常生就走说，不是说好放学后去看小时代嘛。

　　常生跟她女朋友走了，连回头看都没看。漫三心里就乱七八糟。她觉得刚才常生有股奴才味。她觉得常生不该是那样的。

　　很多人从漫三身边匆匆跑过，都说要去看小时代，于是漫三混在人群里也去了，走到电影院就看到常生挨了一耳光，常生有些木纳。漫三冲上去就打了陌陌一耳光。而常生却一把拉开漫三，甩出很远，然后心疼的对旁边的人说，陌陌，没事吧。

　　看到旁边的女生眼里有惊讶的眼泪，以及左脸发烫发红的脸，就嘲漫三骂到，你神经病啊？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漫三愣在那，这是长这么大第一次遭骂，还是被自己喜欢的人骂。漫三委屈的哭了，人家说她不要脸她没哭，爸爸打她不准她学画画她没哭，就这一骂，便哭了。

　　漫三说，我自找的，她打你你也活该，让女人打没出息。

　　漫三转过那条街就开始后悔了，她觉得她不该那样说常生，因为她喜欢的常生是高高在上的样子。

　　而手腕传来的疼又把她疼醒了，是常生甩开她时，不小心撞到了小时代告示框架的小钉子上，拉了五厘米却有点深的印子。于是她气匆匆的转身去刚才路过的药店，却撞上了人。

　　是那个接了漫三巧克力的人。

　　漫三想说些什么，愣了愣什么也没说。

　　男生说，呀，你的手流血了。

　　漫三没理他。

　　于是他就拉着漫三进了那个药店，然后抢着给漫三上药，药末洒上去就火辣辣的疼，却疼的刺激，动弹不得。

　　他说，夏天不适合缠纱布，洒点药让它自己好吧。

　　漫三说，你叫什么名字？

　　安年。

　　熙熙攘攘的人群从身边走过，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对面是这个城市最大的电影院，播着小时代。电影院门口的那个大屏幕闪着南湘正在踩缝纫机，唐宛如走过来说，这衣服真漂亮。

　　安年拽着她的手说，看不看？

　　什么？多大伤口需要去看医生？漫三皱着眉看着安年。

　　我说的是电影，小时代。

　　不了，我要回家。

　　你是怕碰到常生吧。

　　漫三很不屑的摆了摆受伤的手说，拜拜。

　　这一挥手就像要把安年挥出世界外面去。

　　经过漫长的一夜，漫三不知道常生是怎么想的，居然在校门口等她。

　　漫三已经不想跟他说话，但他一拉一扯一说对不起，漫三就投降了。

　　常生说，伤口还疼吗？

　　漫三说，给你弄一道试试看。

　　多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在下午美术室里看到了常生左手腕上一道五厘米的伤。

　　漫三翻出书包里的药末给他涂上，他一直皱着眉。

　　漫三说，为什么？

　　常生说，赎罪啊。

　　再后来就拉着漫三出了教室，一直往学校后山走去，这个地方是个说秘密的好地方。

　　常生说，我是单亲家庭，爸爸因好酒误事进了监狱不久就自杀了。妈妈体弱多病，她爸爸支助我读书，拿钱让我学画画，拿钱给我妈妈治病。大学毕业后会进入她爸爸的公司，要娶她为妻，你说的对，我没出息。

　　常生说这个的时候漫三就懵了，啥也不晓得说，最后崩了句，你喜欢她吗？

　　常生说，我需要她。

　　六月荒草蔓延到漫三的膝盖，风起，从膝盖上划过时，带着痒痒。下午的时光是夏季最安静的时候，很远都能听到从后山传来的哭泣声。

　　有人说，失恋如饮苦酒，苦的肝肠寸断。

　　有人说，感情就像是行走在荒草里，让人欢喜的是，看到了唯一盛开的花，但苦恼的是，那朵花，并不是为你而开，你伸手摘了他，也便毁了他。

　　4、

　　这段恋情无疾而终。

　　漫三找不到责怪常生的理由，这一直以来，本就是漫三一个人蛮横在他们中间，不明事理的蛮横。

　　漫三也并非死缠烂打之人。

　　17岁的岁月里，像是什么都没有了？

　　一下子没有了爸爸，没有常生，没有很多的钱。

　　有的是那道5厘米的疤，在随着时间慢慢变淡。

　　常生转校了，转校之前送了一叠画给漫三。

　　漫三不要，她说，这有什么意思？

　　常生说，留着吧，他日若未相见，也有个留恋的东西。

　　回忆并非都是苦的。

　　那天常生站在对面冲她笑着挥手，笑的莫名其妙的好看，也特别陌生，只是那一挥手，就各自散去。而漫三把常生送的画压在课桌的最底层，那厚厚一叠她想看也不敢看，没有勇气。

　　安年是第一个给漫三送花的人。一大束鲜红的玫瑰，像涂着鲜血般。

　　漫三蹲在公交站就哭的稀里哗啦，她说，爸爸坐牢了。

　　玫瑰花瓣被公交车碾碎，果真是血染的，那一滩红色液体。

　　安年拍了拍漫三的肩膀说，有我在。

　　妈妈为了抵押贷款，卖了钢琴，卖了昂贵的收藏品，卖了房子，该欠的，还是欠着，怎么也还不完。

　　那么大的工程，出了事就赖在了爸爸一个人身上，其它人逃之夭夭。

　　妈妈用光年

　　的速度老去，那一眼还未眨完，就看到头上隐隐若现的银丝，漫三别开了眼。

　　生命中有很多重要的事，漫三这才明白，失恋只不过一件芝麻点的事，提起口都不好意思。

　　安年总说有我在。

　　于是漫三终于开口找安年借美术比赛的钱时，安年却尴尬的支支吾吾。

　　漫三还不明白支支吾吾是为什么，不停的对安年说，你知道的，这次比赛若赢了，会有两万的奖金，你一定要帮我。

　　安年说，其实，这次比赛校长已经定了，让我拿第一。

　　常生不在，安年就是学校最好的美术生。

　　漫三从来没把学校橱窗的海报当作一回事，每次经过时，从未正眼看过，要是她留意的话，便会看到，安年跟常生，为学校争得很多名誉，两个人地位并齐。

　　漫三跟他们比起来，其实差的很远。

　　漫三转身就走，安年在后面穷追不舍，漫三突然转过身对他吼了一个字：滚。

　　生活变的无比拮据，再也没有面包牛奶，妈妈每天很晚回来，每天教几个学校的钢琴，晚上还会去做家教。时常会有人上门讨债，然后胡闹一通，赖着不走，妈妈就下跪求他们再给些时间。

　　那天妈妈带着漫三去监狱看爸爸。

　　爸爸缩在角落，满脸胡渣，脸色青灰，一直不愿意面对她们。

　　是妈妈在外面歇斯底里的大吼说，我会救你出来，你好好待着。

　　漫三从未看过如此坚强的妈妈。

　　回到家的好几天，漫三终于开口，她说：我明天就去办理退学，然后找工作，跟你一起还债。

　　那声耳光，响了整整一个晚上，在黑暗的屋子里，如火燎。

　　妈妈说，你一个孩子，能做什么？好好读书就行，这些事，自有人担，不需你操心。

　　漫三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眼泪横飞。

　　一个星期后，爸爸从监狱放出来了。

　　进监狱半个月，漫三就觉得爸爸瘦了两圈，小肚腩也没有了。

　　5、

　　所有的事都该水落石出，逃走的人，全被抓回，还了爸爸一个清白。

　　一切又回原样。

　　除了生活没有以前那么好之外。

　　安年拦着漫三回家的路，他只想跟漫三解释他要参加美术的事也是逼不得已。漫三面无表情的甩开他伸过来的手就走开了，走的很远很远。

　　于是，很久都没见到安年。

　　漫三有勇气看常生送的画是17岁最后一天。

　　也是高中快要毕业的日子。

　　画的都是漫三。

　　有在美术室认真画画的样子，有手舞足蹈的样子，有托着腮望着玻璃外面的样子。画里还有常生跟漫三一起的样子。漫三怎么看都像是有人在背后画着他们两个，从常生的角落看去，眼里从未有漫三。

　　上面还有很多的话。这是漫三第一次看常生的字，大气又孤独的正楷字。

　　说。有时我是颗玻璃弹珠，有人把我弹的很远，停不下来。有时我是一袋沙包，有人每天会不停的捶打我的身体，反抗不得。有时我是一只鸟，在被枪杀之前，尽可能的飞到想去的地方，回不了头。我们都在逃，没有方向……

　　漫三或许明白，或许不明白，但她难过，并且哭了。

　　在某天放学的时候，她扔了铅笔，颜料和那些画满常生的纸。她想，后来，可能再也不会遇见会画画的人了。

　　于是，美术的那场比赛，漫三没有参加。报名费300，她也不再像以前那般，随手拿的出来，况且，她觉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学校橱窗更换了海报。漫三第一次留意是在十八岁的第七天。

　　那是一张安年比赛的画，赢了全省第一。

　　公交站台，一束鲜红的玫瑰，散落在地上，被公交车碾碎的那些零零散散的花瓣如血滴般妖艳，旁边蹲着一个女孩，抱着手臂埋着头，看不到脸。漫三觉得那女孩在哭泣，因为这场景太熟悉了。

　　画上有一排熟悉的正楷字：我们都在逃，没有方向。

　　漫三闻到了血腥味。

　　很多事漫三都不知道。

　　校长站在阳台上盯着蹲在橱窗的漫三如画中一样的姿态时，叹了很长的一口气。

　　常生送的礼物是安年画的。安年喜欢漫三比漫三喜欢常生还要喜欢。作为校长的爸爸，逼迫他参加美术比赛，逼迫他成为学校响当当的人物，逼迫他去英国留学，这些都让安年后来有了威胁的理由。

　　假如不帮漫三爸爸从牢里保释出来，我就不去英国，不参加比赛。

　　这是安年最后威胁他爸爸的理由。

　　漫三爸爸从牢里出来后，对这事只字不提，校长说：我不希望我儿子再跟你们有任何牵连。

　　于是安年乖乖的参加比赛，除了一只铅笔，还有的就是一把小刀。玫瑰的颜色，本就是鲜血染的。

　　6、

　　漫三还不会知道，那天她从电影院对面离开后，安年就冲进电影院揪着常生的衣领拖到外面的走廓，他说：你必须对漫三道歉，她的手被你划开一道很长的口子，她不嫌疼，我都疼。

　　陌陌从电影室跑出来想要拉开安年揪着常生的手时，被安年回头吼了一跳，他说：你滚开，这里没你的事。

　　安年第一次在他们面前发火，常生一声不吭。

　　安年让常生好好的跟漫三说话，让他不要伤了漫三的心。

　　常生说，你知道我的，跟漫三不可能。

　　那你就离开，再也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安年面无表情，全身却在发抖。

　　再一天，两人在后山打了一架，安年一把把常生推进荆棘堆里，左手腕刚好划了一道5厘米长的印子，以及背后密密麻麻被荆棘的刺扎的伤。细血长流。

　　常生说，过几天就走。

　　他不怪安年，他知道安年早早就喜欢漫三，可漫三却一直喜欢自己。这种关系，是最揪人肝肠的，因为这样，他连半点喜欢漫三的心都不能有。他偷来安年画的那些画，用夹子夹在一起，于是在那天，送给了漫三。

　　青春，其实是不值一提的事。

　　青春里那些深浅不一的时光，才是最难忘的。那时候，喜欢一个人，就像描上了浓重的戏剧色彩，任何事都能做出来。正是因为现在没有那样的人不顾一切，才显得那时特别深刻。

　　漫三可能知道这些？可能还什么都不知道。当陌陌曾经拦着她准备告诉她常生因为她和安年的事，而哭了整整一夜时，漫三却在陌陌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拦着的士扬长而去。

　　有些事，终究见不了天日。

　　毕业后她再也没回过二中。

　　漫三觉得脸被冷风刮的生疼，乌鸦躺在漫三腿上，喃喃自语。巴掌大的眼镜落在了漫三的鞋子上。

　　那天，漫三看到天空升起的第一

　　朵浅白的云，就跟曾经每天看到的浅白云一样，却有种久违的感觉。

　　于是漫三叫醒乌鸦说：该回去了。

　　周围是两种站立不稳随时要倒下去的脚步声，越飘越远，孤独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