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黑的父母都因没钱治病而仙逝了。二黑再也不想在这穷山沟里待下去了,身无分文的他只身来到城里打工,没想到进了城里他才傻了眼,自己一没文化二没技术,想找个工作也并非易事,于是他捡起了破烂儿,虽然这活儿又脏又累,但收入还不错,而且天天现金结算,省得担心黑心老板拖欠工资。待条件稍微好转,他便在老城区租了两间旧民房住了下来,结束了四处为家的生活,又买了一辆二手脚蹬三轮,天天起早贪黑地干,哪里破烂他就赶奔哪里,哪里脏乱他就出现哪里。他也像是一张纸壳一块锈铁,没人瞧得起他,只有那三轮“吱吱”唱歌给他听。
待条件又稍微好转之后,二黑忽然想起了狗子。他家是村里最穷的一户人家,后来狗子爹又得了股骨头坏死拄起了拐杖,干不了农活了,狗子妈实在苦不了就跟人跑了,狗子小小年纪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今年狗子已经十一岁了,可还没有入学,要想改变大山里的穷困,没有文化不懂科学知识是不行的,于是二黑给狗子爹写了一封信,并寄去了五百块钱,他要让狗子上学。后来二黑陆续收到了十封来信,第一封是狗子爹的,他十分感谢二黑并告诉他狗子已经背上书包上学了,而其余九封是村里另外九名失学孩子写的,原来他们得知二黑叔叔在城里挣了钱资助了狗子后,纷纷请求他也帮帮他们,让他们也坐上梦寐以求的课堂。二黑看着九封稚嫩的信,看着那些可笑的错别字,他的眼前浮现出了九张渴望知识的纯真的脸庞,“我都要让你们上学!”二黑下定了决心。然而一同资助十个孩子绝非易事,他还要付房租,还要吃喝拉撒等,但他咬紧牙关硬撑着,他不能让孩子们失望,于是整座城市的大街小巷旮旮旯旯儿都可以看到他奔波和弓身忙碌的身影。
春花秋月,光阴荏苒,两年过去了,这天二黑收工回来又收到了村里孪生姊妹桃子和杏子的来信,信上说她们俩一同接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眼下至少需要一万元学费来解燃眉之急,恳请二黑哥哥伸出援手。这下可让他犯难了,一万元可不是个小数目,他又不会变戏法,那钱得元角分地挣呀!但桃子和杏子一同考上大学,是家乡的光荣,他走到哪里都会倍感自豪,他看到了家乡的希望。“我有责任帮助你们,今晚我要干一起大买卖,等着好消息吧!”从不饮酒的二黑晚饭喝了二两酒,然后腰里别了一把捡来的破杀猪刀走了出去。
随着社会的发展,城里人的夜生活越来越丰富多彩,尤其是新城区,这里飘荡的歌声和闪烁的霓虹灯让人心旌摇荡想入非非,出双入对粘粘乎乎的情侣更让形单影只的人倍感孤独寂寞。二黑虽然是这城市里的一分子,但他并不真正属于这座城市,更不属于这座城市的夜生活,他是个“局外人”或“边缘人”。这时的他深感自卑和可怜,但他想起大山里的那些穷乡亲们,又觉得自己是个“幸运儿”。他来到一家叫做“夜来香”的豪华夜总会门前徘徊,“刀子虽破,但还锋利。”他摸了一下腰间,神经变得紧张起来。
二黑在寻找目标,他知道来“夜来香”的人都是这座城市中特别有钱的人,肯定会有几个贪官。他要选择一个最恰当的地点和时机下手,一些影片里穷凶极恶的匪徒形象开始闪现在他的脑海,他在克隆他们的行动方案,其实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周到的计划和具体成熟的变通细节,换言之,他是去硬拼,是在冒险。清凉的夜风扑面而来,二黑打了个寒颤,他穿得挺单薄,因为急着出来忘了加衣服,他的头脑一下子清醒了许多,他想起了在天堂的父母。十年前,村里的二愣子图财害命,警察抓走他的时候,父母说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被害者的离去,他的亲人将痛苦一辈子,尤其逢年过节家家欢乐团聚的时候,他们将会怎样度过?如今二愣子的亲人也会备尝这种痛苦,父母在临终前都还一再叮嘱二黑要靠辛苦挣钱好好做人,三条大道走中间。“贪官可恶,但他的家人是无辜的,如果我的想法变成行动,又将给多少人带来惊吓和痛苦呀!我怎对得起父母?他们是不会瞑目的,我自己也会受到法律的严惩。”二黑想着决定罢手,他摸摸腰间,刀子忽然不见了,“也许是父母在冥冥之中将这可恶的东西拿去了吧!”他此时感到十分后怕。
在回去的路上,二黑顺便看看一个垃圾筒里有没有塑料瓶易拉罐什么的能卖钱的东西,他发现里面有一个大食品袋,他把袋子里面的东西倒出来,里面除了一些果皮瓜子皮外还有一只鞋盒。他用脚踢踢鞋盒,发现里面好像有东西,他想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可打开一看,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忙用手背使劲揉揉再定睛观看,没错!是百元大钞,一沓厚厚的百元大钞,他来不及去数,抱起鞋盒就想回住处,,可是不知为什么双脚却不会迈步了。
二黑也不知怎么回的住处,他掩实了门之后,把钱拿出来在灯光下仔细辨别真伪,没错!是真的,他又仔细数两遍,正数倒数一样,都是一万元。这一夜他无法成眠,第二天他早早地就去了邮局,邮局一上班他就把一万元汇给了桃子和杏子。汇完款之后,他长长地出了口气,这时他看见天空很蓝,大街上每个人都是那么可爱。
这样的好心情没持续多久,二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一万元钱肯定是把它当垃圾误丢进去的,一万元可不是小数目,如果失主家里也有孩子正等着交学费或者有人生病正等着交押金,现在他们该急成什么样子啊!做人,不能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呀。他决定一边捡破烂儿一边到那个垃圾筒附近看一看,说不定失主会回想起来到那里去寻找这笔钱的,可是这天他并没有发现失主。
第二天依旧。第三天二黑在那个垃圾筒里翻找破烂儿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温柔甜美的女中音:
“师傅,您有没有捡到放在鞋盒子里的一万块钱?”
二黑心里“咯噔”一下,忙起来转回身打量来人。她身上该“贫穷”的地方“贫穷”,该“富有”的地方“富有”,恰到妙处,圆盘脸,新月眉,杏核眼,悬胆鼻,花瓣口,煞是养眼,二黑心里又是“咯噔”一下。这时那女人又朝二黑重复一遍自己的来意,情急之下二黑不知如何回答。他虽来这里寻找失主,但他并不“希望”失主真的出现,因为如果真的出现了,他不晓得该怎么办。
“没有,不,捡到了。我叫李二黑,大姐,您怎么称呼?”二黑表情窘得不行。
“我叫林英爱,我很面老吗?”她蹙起眉。
“不,林小姐,你急用这笔钱吗?”二黑心里依旧发慌。
“我倒是不急着
用。”林英爱斜了一眼二黑。
“这就好了。”二黑悬着的心总算回落一些,他把自己的情况和那笔钱的情况告诉了她,“不过林小姐别担心,我一定尽快还上这笔钱的。”
“既然你没有昧下我的钱,你刚才说没捡到钱不就万事大吉了?”
“我不是那样的人呀!”
“你如果真的想还钱,就跟我走吧。”林英爱脸上掠过一丝诡奇的笑容。
二黑心里又是“咯噔”一下,“这女人肯定有特异功能,不然今天我心里咋那么爱‘咯噔’?!”二黑想着把三轮车存放好,然后乖乖地跟着她去了,捡了人家的钱不归还不得听人家的吗?
走了不远,他们来到了一个别墅区,二黑知道这里是富人的天地。他跟着林英爱进了一幢泰国风格的别墅,她让他在一个豪华富丽的房间休息,然后她去了另一个房间。过了一会儿,二黑听到“哗啦啦”的流水声,他十分纳闷儿。又过了好长时间,他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这时里屋传来林英爱绵软悦耳的女中音:
“你进来吧。”
二黑推门进去了,这个房间十分温馨浪漫,淡淡的芳香令人心旷神怡,他的心里不免又“咯噔”了一下。他的目光转向林英爱,她着一袭乔其纱睡裙面朝着他斜卧在一张装潢考究的席梦思床上。他本能地瞪大眼睛打量她,那风格别致的睡裙怎么半透明?她身上的高峰河谷山丘平原朦胧欲现,美不胜收,一时间把他搞得眼花缭乱,心潮澎湃。她忽然开了腔:
“我丈夫在外拈花惹草,对我带理不理的,我好孤单寂寞,如果你能与我快乐云雨一番,那一万块钱就算还我了。”
还有这等好事!二黑的脑筋一下子蹦起多高,虽然已是三十岁的大男人,可还跟女人身子没沾过边儿呢。
“把你那身又脏又臭的衣服扔掉。”林英爱指指墙根儿的一个衣柜,“那里有衣服,我送你一套,快进去洗个澡吧。”
二黑已有很长时间没有洗澡了,洗完澡后,他浑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舒服得没治了。他迫不急待地走向床上的林英爱说:
“我得赶快去捡破烂儿了,那一万块钱我一定会还你的,谢谢你让我洗澡又送我衣服,这要是花钱不知得多少呢!”他说罢匆匆向门口走去。
忽然他被一块磁石吸住了,——林英爱竟飞快地在后面狠狠地抱牢了他。她娇嗔道:“我还有话对你说呢!”
原来林英爱的丈夫是个千万富翁,但他在外面乱搞女人,于是得了艾滋病,幸好她没被传染上。丈夫死后,她经常看到二黑忙忙碌碌捡破烂儿的身影,他的质朴和吃苦耐劳深深感动了她,她想他一定是个真诚可靠之人,他成了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但她对他并不真正了解,有一次她悄悄地跟踪到他的住处,从房东那里得知他确实是个单身汉,于是拿一万块钱来试探,又用美色来诱惑,他果然没让她失望。她深情地注视着他说:
“我冒蒙给你买的西服还挺合身。”
憨厚的二黑咧着大嘴傻笑。
林英爱把目光转向他的脸,面似桃花,她大胆又羞怯地说:“听着,我爱上你了,爱定了你!”
“可我很丑,又是个穷光蛋,怎能配你?”
“你的心灵是美的,你的精神是珍贵的,其实是我不配你。”
“没想到我捡破烂儿还能捡来爱情啊!”二黑忽然感慨万千,激动得泪流满面。
林英爱嫣然巧笑,百态千娇,“好人不愁没人爱!”说罢以雨点般的热吻,吻干了他黑脸上的喜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