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燥热就像恼人的苍蝇,想尽一切办法接近所有人,任凭怎么甩也甩不掉。一群学生呼啦啦的从学校的大门走出来,背着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包,在几名老师的指引分成男女两波下爬上两辆大巴,一个个眼光深邃,像是要出征的将士。柳白凡夹杂在这群学生中,怂拉着脑袋,一声不吭的爬上坐满了男生的那辆大巴。
“最后一排中间的位置我预定了!谁也不许抢!”班里好事的成翰嚎叫着奔上大巴,就像饿了好多天的流浪汉终于看见了面包。“嗯!坐在这儿就有君临天下的感觉,哈哈!”成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椅子随即发出一声惨叫。
白凡一脸爱理不理的表情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然后开始看着窗外出神,心里乱糟糟的也不知要想什么,该想什么。
杨凌萱背着她那个背了厚厚的一摞书的大包,隔着玻璃,瞄了一眼坐在窗前望着旁边的大巴车轮出神的白凡,哼哧一声爬上另一辆挤满了女生的大巴。也是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然后开始看着窗外出神。觉得无聊就开始哼起了歌。
白凡像是听到了歌声,其实并听不见,一大群男生在车上吵着所有他们认为值得吵的东西,早就盖过了凌萱的歌声,更何况中间还隔着两道车皮。白凡视线就像是着了魔,不自主的往上抬了抬,停留在凌萱身上,不动了。两个人的对视了一秒又习惯性的相视一笑,凌萱瞅着白凡那张苦瓜脸发笑,朝他竖了竖大拇指,嘴里依旧哼着她的歌,表示:中考加油,我相信你呦。白凡心里一热,也朝凌萱竖了竖大拇指,傻乎乎的笑了笑,活像一个傻憨傻憨的大熊猫。凌萱见了,差点笑出声。
“来,看看有没有没上车的了”年级主任老赵那洪亮的大嗓门突然响起,打断了两人的对视。“人都齐了吧,邱铭,你负责查一下男生人数,王雅琴你负责查一下女生的人数,要保证一个不落!明白没有?”
“知道了,老师!”一个男低音和一个女高音混合起来的古怪的声音响起。老赵下了车,一头钻进他的小轿车里。
不一会,车外,男低音响起“老师,男生齐了!”又一会,女高音响起“老师,女生也齐了!”
“好!让同学们坐好,不许大声喧哗,不许打闹,出发!”老赵那洪亮的嗓门再次响起,足以穿透两层车皮,压过所有学生的嘈杂声。
“都安静,老师说了,不许打闹,不许说话!”男低音响起
“大家安静了,我们要出发了!”女高音响起。
“轰”汽车一声沉吟,开始浑身震动,汽车发动了。
“哇呜哇呜。。。。”
咦?学生们一阵惊讶,都凑到车窗旁,往外瞧去,这一瞧,都乐了“哇!居然还有警车开路!哈哈哈!”
白凡也往窗外看去,不过他不关心那警车的惨叫,他的视线依旧落在对面的车里的凌萱的身上,而此时的凌萱正和邻坐的女生谈论着什么……
大巴沉吟了一会,像一条刚吃饱的大青虫,一个饱嗝,开始慢慢的蠕动起来,开出操场。白凡的车跟在凌萱的车的后面,白凡一脸看透世俗的样子,平静的瞅着不断向后飞去的地面,不断的回忆着刚才和凌萱的对视。脑子里思绪如麻,凌萱的大拇指在他的脑海里忽闪忽闪,就像浪里的一艘小船,随着浪沉浮沉浮。
猛然间,白凡身子一颤,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然后一脸的平静化成了一脸的忧怨,活像一个深闺怨妇。
“嘿!你这一脑门子官司,想啥呢?”坐在一旁的王洋捅了白凡一下戏谑道。
“要毕业了,考完试就要毕业了”白凡依旧一脸的忧怨,视线挪到王洋身上“怎么突然觉得这么快呢?”
“哈哈哈,你看你那深闺怨妇的样子!哈哈哈”王洋瞅了一眼白凡,大笑不止。
“无聊!”白凡狠狠的白了王洋一眼,继续忧怨的瞅着车外。心里不断的浮现出凌萱的笑脸,和她的大拇指。白凡甩甩脑袋,像是要将凌萱甩出来,可是并没有什么实际效果。白凡懊恼的戳着头,瞅着窗外的树,长了腿似的向身后跑去。
几辆大巴依旧如同几条大青虫,跟着警车“哇呜哇呜”的在公路上飞速蠕动着。突然,呲呀一声,大巴一个急刹车,紧接着嗷的一声嚎叫,坐在后排中间的成翰一下子摔到了中间白凡旁边的位置。
“呦!陛下,差点驾崩了吧!”王洋一脸坏笑的看着成翰。顿时车厢里一阵爆笑。一直默默的看着窗外一声不吭的白凡也跟着笑起来。
“胡说!朕是真命天子,怎么可能就这样翘辫子。”成翰羞的满脸通红,依旧死性不改的说。
白凡听了,心里一乐随口说道:“陛下洪福齐天,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老子死不死管你什么事?”成翰狠狠瞪了白凡一眼,恶狠狠的说道。
白凡一愣,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张刚刚多云转晴的脸瞬间有转回多云,阴沉沉的瞅着窗外,继续黯然神伤。他知道他不该说话,成翰本来就和自己不对付。
坐在一旁的王洋愣了一会,眼珠子一转说到:“陛下快回你的宝座吧,有人要篡位了!”成翰冲着白凡冷笑一声,慢悠悠的回到座位。白凡心里要多不痛快就有多不痛快,可他又不敢干什么,只能冲着窗外叹气。
大巴在公路上走累了,一头扎进了城区,拉着满满几车厢的学生在城里横冲直撞,反正前面有警车开路,还怕有人敢挡路不成?
白凡靠在窗上一声不吭,心里还是乱糟糟的。“怎么就这么快呢,这就要毕业了”“毕业了还能见到她吗?她不会去外地读书吧”“哎,怎么就这么快呢!”………
“哧…”一声怪响,大巴停下了,老赵从他的小轿车里钻出来“来,同学们……”一个破锣似的声音响起“咳咳”,老赵清了清嗓子“同学们,都下车了,下车来我这里集合!”那个洪亮的喊声再次响起。呼啦啦一大群学生从大巴上奔了下来,吵嚷着向老赵走去。“喂!想啥呢!下车了!”王洋捅了一下还在愣愣的看着窗外的白凡。“你先下去吧,我最后下就行。”白凡还是看着车外,平静的说。
“怎么今天你神经兮兮的呢!”王洋一脸疑惑。白凡依旧看着窗外,默不作声。
凌萱背着她那沉重的大包,吃力的走下大巴,不自主的朝白凡的车上扫了一眼,见白凡还傻楞楞的在那坐着,嗓子眼儿里一哼,朝白凡招招手。白凡像是看到了,麻利的起身,收拾好东西,“嗵嗵嗵”走下车,却没看凌萱一眼,径直走向老赵那边。
凌萱像是并不在意,也大踏步的向老赵走去,在一旁的好朋友李洁瞅了瞅凌萱,一脸疑惑的问:“哎,你刚才和谁招手呢?”
“啊?哦
,没谁,快走吧,要不一会老赵会骂的”凌萱一阵尴尬,慌乱的说道。说完拉着李洁就朝着老赵走去。李洁满满的都是茫然的脸上露出一丝坏笑,像是明白了什么。
“来,后面的同学快点了!快点向我靠拢!”老赵扯着嗓子喊,看架势炮弹在旁边爆炸也不一定能响得过他。于是一大群学生呼啦啦一下子簇拥到老赵身旁,把老赵围到中央。
“同学们听好了!”老赵扯着嗓子喊“来,后面的同学不要说话了!你们那是穷叫唤什么!”老赵有点恼火,“大家听好了,咱们就住在这个宾馆!”
老赵指向天的食指改变方向,指向身后的一块牌子,上写着“隆润鑫宾馆”五个大字。
白凡瞅了瞅,心里不禁一声暗笑:隆润鑫?什么破名字这是。
“关于纪律我就不多说了!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相信大家都清楚一会进去的时候都给我安安静静的,谁敢吆喝就给我等着行了!”老赵满脸严肃,语气生硬地说。
于是,一大群学生唼啦唼啦的往宾馆里走,白凡愣愣的站在原地,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隆润鑫宾馆五个大字“喂!你今天到底咋了”王洋再也忍不住,使劲捅了一下柳白凡。“没,没啥,我就觉得这几个字太难看,哈哈,太难看”白凡一脸尴尬,笑着说。“走,咱们进去吧,我还没住过宾馆呢!”说完头也不回的就往宾馆里钻,王洋一脸茫然的愣在原地,眼睛直愣愣的瞅着白凡的背影……
学生们迫不及待的钻进宾馆,一开门个个都傻眼了。这哪是宾馆啊,分明是大车店嘛!偌大的一个房间分两排摆着十张双人床,一张挨一张,摆的倒是挺整齐。
白凡慢悠悠的走进房间,一眼就相中了靠窗的位置,刚要过去,成翰把包一扔,大嚎一声:那个地方是我的了!白凡愣住,扫了一眼房间,慢悠悠的把包放在了靠门的位置,一屁股坐在床上,望着地面出神。“喂!你怎么又开始发呆了,你到底怎么了?”王洋把包放在白凡旁边,一只手搭在白凡肩上说“快起来,收拾收拾东西”
“我没事,就是……就是……可能是考试前紧张吧,我出去转转。”白凡面无表情,看着门外说道。
白凡起身,慢悠悠的挪到门口,左右看了一下,转身往左走去。“嘿!”凌萱不知道哪冒出来,从背后拍了白凡一下。白凡被吓得一哆嗦“是你呀,吓我一跳……”白凡一脸无奈地说。“哈哈,看你那点儿胆儿,明天就考试了,你也不看看书去?”
“看啊,我就出来溜达溜达,一会就回去看”白凡上下打量了凌萱一下,继续说:“你这不也没看书嘛”
“啊?哦,我去下……我去买点草稿纸,忘带草稿纸了!”
“好吧,我说呢你这好学生怎么可能出来玩”
“好了好了,你快回去学习吧,我去买纸去了,不和你说了”凌萱显得有点急。
“嗯嗯,去吧……”白凡话音刚落,凌萱就已经变成了背影了。白凡一脸疑惑的看着凌萱的背影,喊了一声“杨凌萱,出去的门在那边啊!”
“我先去趟卫生间!”凌萱头也不回的说。
白凡一愣,笑了起来,“我说怎么那么急,哈哈!”
言笑作罢,白凡慢悠悠的踱回房间,一下坐在床上,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至于高兴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像是突然有了希望。
白凡乐颠乐颠的掏出书,漫无目的的翻看起来……
时间飞扬跋扈的潇洒前行,一晚上过的也就是如此之快,柳白凡还没反应过什么来,传说中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就已经站在他的面前了。中考,在这个社会主义国家它被称为大学的敲门砖,考进一所好的高中也就意味着你考进一所好的大学的几率更大,于是,所有的学生,不管情愿与不情愿,都拼了命的往前挤。如果这是一场战争,那也必定是异常惨烈,血流成河。细细想来,对于那些好学生来说颇有点“一将成名万骨枯”的意味。柳白凡很不幸的加入了这场战争,当然也包括杨凌萱。他们也将在这战场上厮杀,拼命的往一处叫做高中的高地上挤,挤得筋疲力尽,挤的血流成河。
早上五点,大部分学生还在睡梦中,柳白凡已经醒了,一个人站在走廊里看着窗外的城市发呆。一晚上的睡眠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大的惬意,反而给他徒增了很多忧虑。现在的他只要一想到今天的考试心里就有说不出的不快,可他又毫无办法,毕竟又不能不去考。
“嘿!”杨凌萱不知道哪冒出来,拍了一下柳白凡。
“啊”柳白凡心里一惊“哎呦,我的小心脏,吓死我了!”
“哈哈,见你发呆我就想吓你!”杨凌萱乐的不行。“怎么起这么早?”
“我……我本来起的就早,再说了你不也一样吗?”
“我睡不着,睡的不习惯。”杨凌萱无奈地说
“今天考试啊,你这样能行吗?”柳白凡显得有些担心。“没事,我也不是一点没睡,就是早上醒了就睡不着了而已。”
“哦哦,那还好,加油啊凌萱,考进北校去”柳白凡又露出他那傻憨傻憨的笑。“嗯嗯,肯定的,你也加油啊,最好也能来北校”杨凌萱瞅了一眼柳白凡说。
柳白凡的脸瞬间拉了下来“我?”柳白凡沮丧地说“就我这成绩,能考上高中就行了,还想着去北校呢”
“别这样想,努力一下说不定还是有希望的,况且……”
“你俩干嘛呢!回自己房间去!要不就快去洗漱!一会吃完饭就要走了!”老赵突然神兵天降,冲着柳白凡和杨凌萱就是一通喊,他是绝不容许男生女生单独聊天超过一分钟的。他这一喊,不光吓了柳白凡和杨凌萱一跳,那些还在睡梦中的学生估计也不用在继续梦乡了。
不一会,本来安静的走廊开始人声鼎沸“哎?我的毛巾哪去了?”“喂!王一峰!那是我的牙膏!”“嘻唰唰嘻唰唰!喔~喔~……”各种声音,鱼龙混杂,要多吵就有多吵。王洋一伙人凑在厕所门口坏笑,柳白凡见了也凑过去问“笑啥呢?”
“别说话,一会儿你自己看,哈哈”王洋刚说完,张文骏从里面哼着歌出来,王洋笑的更欢了,柳白凡一瞅,噗哧一声也笑了起来,张文骏一脸疑惑,“吃了蜜蜂屎了?笑啥呢?”
“哈哈哈,没事,你看后面,哈哈哈……”王洋笑的前仰后合,指着厕所的门说。张文骏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慢慢回过头一看,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门上中央偏上的位置,四个红红的字:女卫生间。
“你们那是吵吵啥!估摸着都能考好了?一个个的找事是吧!”老赵总能在这种时间及时出现,然后肇事者得到的就是劈头盖脸一通臭骂。学生们自然也吓得鸦雀无声,本来
吵吵闹闹的楼道瞬间只剩下唰啦刷啦的走路声,还有一些不怕死的敢死队窃窃私语的声音。
一个早上的吵闹忙碌,学生们终于要奔赴他们人生的第一场战役,中考。柳白凡依旧夹杂在一大群学生中慢慢的向大巴挪动,他不时的抬起头,四下张望。终于,他看到了他要找的人“杨凌萱!”柳白凡低声喊道。杨凌萱向他瞅过来,笑了笑,又向他竖了竖大拇指。柳白凡看着杨凌萱,笑了笑,还是傻憨傻憨的。
原来宁静祥和的一中北校校园,顿时硝烟弥漫。一辆辆大巴把学生们送进战区,老赵抓紧时间把学生们凑在一起,发表了最后的讲话暨最后的誓师大会。“同学们,你们马上就要进入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了!不要害怕,不要畏惧!这就像是在打仗,子弹专挑着胆小的打!大家四年的成果,就在今天………”
老赵兴致勃勃的说着,柳白凡却一点也没心思听,他依旧在纠结着他认为所能纠结的东西,眉头紧皱,两只眼直直的盯着前面那个人的包。
“好了!我就说这么多,大家进考场吧,加油!”
柳白凡像是故意的,老赵说的所有,他就听见了这段结束语。也就在老赵“油”字刚出口的时候,柳白凡就已经转身朝教学楼里走去了。
随着几声钟声,第一场考试开始了,貌似这是这个社会主义国家的规定,每次考试的第一场一定是语文。柳白凡看了看试卷,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他决定,先写作文。那也是语文里他最擅长的。“请以习惯为话题作文……”柳白凡心里读者,眉头紧皱。读完,他把头偏了偏,望向窗外,少倾,他提起笔,写下题目“若能习惯仅仅想着你”………
应该说这一天是阳光明媚的一天,柳白凡却怎么也明媚不起来,一天的考试下来,他对自己彻底放弃了“能考成啥样就啥样吧…”柳白凡心想,拎着装考试用品的透明的袋子,慢吞吞的朝着老赵指定的集合点走去。“哎,计算题第一个是不是等于-6?”“选择题第四个选A是吧?”身边的同学不停的讨论着考试的内容,柳白凡,却一点也没有那个心思。他远远的看到杨凌萱独自在前面走着,却怎么也不敢再去打招呼了“看来,我真的要习惯仅仅想着她了”柳白凡心想……
学生们嘻嘻哈哈的奔到大巴上,好像结束了考试都抑制不住激动,恨不得马上飞上天。因为他们听说,中考完可以无忧无虑的玩上将近三个月,好多人都计划好了要怎么怎么玩才解恨,要怎么怎么睡才能把之前缺的觉给补回来。柳白凡却一脸凝重的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车窗外,像是一下子要把这世俗看透。
“呵!看看这位小哥儿,看看这忧郁的小眼神,哈哈。”王洋凑过来,搂着柳白凡嬉笑道。柳白凡没有一点反应,依旧沉浸在他的忧郁中,脑海里不停的浮现着考试时的场景和冲他笑着竖起大拇指的杨凌萱,他心里不由得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
柳白凡心烦意乱,他使劲的甩甩脑袋,长叹一口气,然后轻轻的哼起歌来。他想尽快的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可都于事无补,心还是那样乱糟糟的。
“唉!”柳白凡长叹一口气,心想“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心烦意乱,索性让它尽情的烦尽情的乱去吧,或许等时间久了,烦够了乱够了它自然就不烦不乱了。”
“哎,我说你到底怎么了,从考试前你就愁眉苦脸的,看你脑袋上的疙瘩,一天比一天瓷实。”王洋听见柳白凡那声长叹再也忍不住了,决心一定要逼问出柳白凡到底怎么了“你要还拿我当朋友,你就和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上你什么呢!”
“我……没……没……啥,就是考不好了。”
“少蒙我,考试后你知道考不好了,考试前你也能知道?”王洋显然对柳白凡的回答并不满意。“你快说,到底怎么了,你不说我今天就和你死扛到底!”
柳白凡愣愣的看着王洋,沉默了一会,说:“我怕是喜欢上杨凌萱了。”
“啊?!哦……”王洋先是一脸惊愕,转念一想,觉得也正常。“也是,你俩整天打打闹闹的,正常”王洋用极小的声音说。“那然后呢?总不至于喜欢上人家了你就一脸幽怨吧。”王洋接着说。
“就是因为这个……”柳白凡有些无奈“她学习好,而我呢,咱们这就要毕业了……还……还……要我继续说吗?”
“哦,啊……哦,我明白了。”王洋陷入了极少有的沉思。“其实你也没必要纠结啊,完事回了学校你和她要个电话号码不就完了嘛!”
“可是……她能给吗?”柳白凡一脸犹豫不决的样子“我怕她不给,或者别的同学知道了说闲话……”
“你怕什么,你俩的关系本来就不错,她肯定会给你,而且现在要毕业了,和同学玩个电话号码他们说什么闲话啊,再说了,就算他们说你能听见吗?都毕业了,见不见面都不一定了呢!你何必想那么多呢?我可告诉你啊,缘分可是说错过就错过的。”
这会儿的王洋一点也不像平时的王洋,看起来反倒像是一个爱情军师,他说的这一大串话竟然说的柳白凡两眼发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好吧……我试试。”柳白凡憋了半天终于憋出这么几个字。
n大巴载着一群闹个没够的学生一路高歌,朝着那所年代久远的学校飞驰,学生们坐在车里竭尽所能的欢闹,活
像是一群打了胜仗凯旋而归的战士。只有柳白凡呆呆的坐在那里,戳着头,看着窗外,像是被压回来的俘虏。
大巴跑累了,或许也是听够了这群学生的喧闹,“哧”一声,叹了口气,头一扭钻进了学校的操场。一大群学生呼啦啦一下子冲下车,那场面不亚于百万农奴翻身解放的场面。
“都安静了!”老赵的大嗓门大的出奇,就这一嗓子压过了所有的学生,操场瞬间安静了下来“你们穷叫唤什么,都考好了?光你们自己穷叫唤,也不叫上我一起?白给你们当了四年的年级主任啊!”老赵一反常态,居然开起了玩笑!学生们起初被吓得鸦雀无声,听老赵这么一说哄堂大笑,操场上顿时又沸腾了。
然而此时的柳白凡愣愣的站在那里,出神的看着这所学校,他那与生俱来的林黛玉似的多愁善感此时发挥的淋漓尽致。杨凌萱在离柳白凡五六米的地方,瞅了一眼柳白凡,嘴角轻轻的向上扬了扬,悄悄的走到柳白凡背后,伸手要吓柳白凡,不料手刚伸出去,柳白凡“啊!”的一声转过身,杨凌萱被吓了一大跳,拍着胸脯呼哧呼哧的喘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柳白凡笑的前仰后合,又忍不住问道“没吓坏吧,凌萱。”
“你
说呢!”杨凌萱攥起拳头就往柳白凡身上打,柳白凡也不躲,当然杨凌萱的这一拳也没什么力道。“你怎么这样啊?哈哈哈。”柳白凡依旧憋不住笑“明明是你想吓我,我只是反抗了一下你就这样压迫我。”杨凌萱朝柳白凡翻了个白眼“好男不和女斗,没听过啊!”
“好好好,我错了还不行嘛杨小姐。”柳白凡憋住笑说道。“走吧,咱们进去吧,同学们都往里走了。”柳白凡拉起还在喘息的杨凌萱就走。
或许四年早已养成习惯,也或许学生们突然意识到要走了,刚刚在操场上吵吵闹闹的学生们在踏进校门的那一刹那突然都安静了下来。柳白凡和杨凌萱并排走着。“哎!现在想想这四年真快,一下子就过去了。”杨凌萱叹了口气,低着头,看着地面说道。
“是啊,四年时光,白驹过隙,青葱年岁,空余回忆。”柳白凡停下脚步,转头看了看杨凌萱,又继续朝前走。“唉!过去都成了过去,未来虚无缥缈。”杨凌萱抬起头,看着正对面的国旗杆和那幅年代久远的长城壁画说。
柳白凡像是没听到,却又停下脚步,一把拉住杨凌萱说:“凌……凌萱,那个……你……你……家里有电话吗?”
杨凌萱转过身,看了一眼柳白凡,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脸遗憾的说:“原来有个座机的,可是上个月刚让我妈给撤了,现在我家就我爸有个手机……可是……那……那毕竟也不方便。”
“凌萱,我没别的意思,要毕业了,我想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以后也好联系。”柳白凡一脸失望的说。
“我知道,可是我也没有办法,我家里真的没有电话了……”杨凌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哎,好吧……”柳白凡彻底放弃了,沉沉的谈了一口气。
“白凡,没事的,我们顺其自然好了,有缘终会再相见嘛。”杨凌萱一时语塞,顺嘴说道。
“嗯嗯,好了,走吧,同学们都进教室了。”柳白凡像是想通了,煞有其事的说
和大多数即将毕业的学生一样,此时的教室里到处弥漫的是离别的气息。此时的他们离分别最近,就像一个二次函数,达到了制高点。教室里到处都是互相传来传去的留言本。“多情自古伤别离”放在此时应时应景。
“凌萱,留个言吧!”柳白凡从他的同学录里抽出一张,朝杨凌萱一笑,递给她。“嗯,好的,哈哈,必须好好写。”杨凌萱笑着说,“喏,也给我留个言吧。”杨凌萱也给了柳白凡一张。“嗯嗯。”柳白凡,接过来,回到座位,看着窗外,思索起来。他有太多的话要说,却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
“白凡:
壮志凌云几分愁,知己难逢几人留。
知己是难寻的,你,很幸运,因为………”
“凌萱: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如果你听到三更的雨打在梧桐叶上滴滴答答,那叶叶声声,是我分别后的思念。”
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将他们推向一起,却又把他们生生掰开。而原来的命运演奏的那单一的曲调,时间久了,就再也回忆不起是什么样子的了。也正像每一滴葡萄酒,再也回不到最初的葡萄,他们,再也回不到那时的青春年少。
“悄悄是离别的笙箫,夏虫也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柳白凡从杨凌萱手里接过同学录的那一霎那像遭了电击似的,浑身一颤,仿佛接过的不是同学录,而是一份判决书,一份判决他们即将分别的判决书。
而此时的杨凌萱,却像是个没事人,和她的同桌打闹起来。柳白凡坐在靠墙的位置,靠在墙上,两只眼直勾勾的盯着杨凌萱,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像是要把她记下来,打算就这样深深的种在脑海里,而期待有一天,长成参天的树,或是开上一朵花。柳白凡心里明白,这说不定仅仅是期待,若是真的有缘,又或许会成为现实。他突然想起自己在考场上写的作文“若能习惯仅仅想着你”。如果真的是这样,我真的能习惯吗?柳白凡心想。
“同学们都安静了!”老赵不知道啥时候进来,突然来了这一嗓子,让整个教室瞬间鸦雀无声。“同学们,咱们学校的条件,想必大家也都知道,学校不可能给大家举办一个毕业的典礼。今天,吼了你们一年的我,在这间简单的教室里,给大家举行一个简单的毕业典礼。毕业,意味着分别,分别常伴的是美酒与管弦还有晓风和残月。今天呢………”老赵顿了顿,看了看窗外,快速的眨了眨眼继续说“我这里没有美酒和管弦,更有没有晓风残月,只有一堂人生政治课送给大家……”
杨凌萱许是被老赵的话提醒了,也许是被老赵的话感染了,转了转头,看了一眼柳白凡,他正在写着什么,时不时的还抬头看看老赵,像是在记笔记。“我想什么?”她心想“和谁不分别啊,仅仅是见不到他了吗,这个班级的大部分人都见不到了啊,唉!想那么多干嘛,顺其自然好了,有缘终会再相见的,无缘,相见又有什么用。”杨凌萱迅速的调整思维,开始认真的听起老赵的讲话。
柳白凡认真的写着,并没注意到杨凌萱在看他。老赵的话刺激了柳白凡那丰富的想象力,他想象着和杨凌萱分别后而又没有联系的所有的可能,他下定决心,不要让联系就此断掉,他把所有能联系到自己的方式都写在了纸上。柳白凡抬起头,看着窗外,又看了看老赵,又转过头去看了看杨凌萱“只知道四年的时光匆匆,却未曾想过如此分别就到眼前……”柳白凡认真的写着,同学录那几句简单的话貌似并不能完全表达他的不舍。而在这,他可以尽情写,他把心里积攒的话都写了下来。老赵还在尽兴的说着,好像他对这群学生也是恋恋不舍。
柳白凡突然放下笔,好像是写完了,他抬头看着老赵,一脸祈求的看着老赵,他希望老赵多讲一会,最好不要结束。可是,这很明显是不可能的,分别的时刻终归还是要来,也终归来的昂首阔步。
“同学们,我要说的就是这些,最后啊,我再加一句,以后你们要是谁富裕了,可别忘了在这个破破烂烂的学校里还有一个老头等着你们接济。”老赵用一个玩笑结束了他的讲话,早就预料到,却还是让大部分人措手不及的分别终于站在了他们跟前。也总有像王洋那样有没心没肺的,闹着跳着喊解放了!柳白凡一反常态,第一个冲出教室,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停放自行车的地方,找到杨凌萱的自行车,将手里的纸条扔进了她的车筐里,纸条的下面,是一张用了很久的纸板。柳白凡转头看了看教室,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走出校门。
杨凌萱
从教室出来,站在教室门口的台阶上踮着脚在人群里搜寻了一会儿,走下台阶,朝她的车子走去。杨凌萱推出车子,随手将车筐里的纸板扔进垃圾桶里,然后把她那鼓鼓的书包放到了车筐里。而柳白凡的纸条,夹在纸板的缝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