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陕北,生活在陕北,自然于窑洞有了不可分割的关系,我于窑洞的情缘很深。
追源人类远祖,自然于窑洞分不开,人类的文明也许从窑洞开始或者支撑了人类文明的发展。而陕北偎依黄河,陕北的窑洞自然是黄河文明的一部分,历史悠久而辉煌。
我出生的那口窑洞现已坍塌,是一口依山而建的土窑洞,现在看来,它很不美观,门和窗子很小,一点而也不考究,只是用柴棒粗略加工而成,也许年代长久之过,又处偏远贫穷之地,只为实用而不讲究了。
父母住过很多窑洞,过了几年常常搬家的生活,那都是因为那个年代。父母本来生活在四川,由于六十年代自然的与政治的灾难,致使老百姓饥饿难耐,过起流亡生活。父母亲就是那个时候带着孩子逃荒到了陕北偏僻的一个旱塬上,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无住处,二无吃处,只好过着讨饭一样的生活。好在哪个地方的窑洞较多,大都是别人遗弃的破难窑洞,有的无门无窗,但也总能避风避雨,有个安身之处。听母亲说,当时zheng府对这些逃荒者还要遣返原籍,所以,母亲他们常常四处躲藏,走到那里,就住到那里,几乎住遍了村庄周围所有破烂的窑洞。那是些什么样的窑洞啊?大多在山沟岩畔,经过多年风雨的侵蚀,现在已不成样子,几乎看不出人能居住,可以想象,父母亲是受了怎样的磨难。
父母亲和大多数中国农民一样,十分朴实和勤劳,靠着他们的力气把我们拉扯成*人,生活虽然很苦,但父母让我们几兄弟都念书,一个一个还都初中毕业,由于我赶上了好形势,我还有机会上了大学,成为父母的骄傲。
拥有自家的窑洞是七十年代后期的事,大哥、二哥相继初中毕业不再念书,家里增添了劳力,也积攒了一点打窑洞的费用,所以很快在塬边打成了两孔窑洞,父母终于有了自己的新家。后来随着,两个哥哥取妻成家,又在院内扩建两孔窑洞,成了一个似四合院的院子。改革开放政策尤其是包产到户的农村政策实行以后,我们的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但吃的饱还吃的好了,兜里都有了积蓄,大哥、二哥也相继到塬面各自盖上了大瓦房,搬到塬上住了。留下父母住在又已破旧的窑洞里。
父母也想盖房,但又说自己年岁大活不了几年了,花那钱干啥,所以一直没有盖房。住过土窑洞的人都知道,时间长后,窑洞会蹩裂逢,看起挺吓人的,一到春季消冻,常有响声,似有坍塌的危险。父母住过很多烂窑洞,也许麻痹了,根本不在意,道是我每从学校或工作单位回去,晚上常常怕的睡不着觉。后来,和两个哥哥商量,借父母住上两间房,他们一个拥有五间,一个拥有七间。但美中不足的是,婆媳难处,父母太勤劳,养猪,养鸡,弄得哥嫂有意见,终究只住了半年再也主不下去了,父母又搬回了破窑洞。我工作在外,想接父母来住,父母总想,年岁太大,会给我添很多麻烦,又怕给我媳妇处不到一块,使我为难,故有时答应了,当我去接时,又推脱家里走不开。父母就是这样心疼自己的儿子而忍受着痛苦。
虽然我工作在外,也常常想念家里的父母,尤其到了下雨时节,我常常睡不着觉,害怕窑洞坍塌。终于有一天,我不再按照父母的意愿,自做主张,拿出一万元,让在家的大哥张罗给父母盖了三间砖瓦房,于2005年5月1日把父母搬到了新家,使已八十岁高龄的双亲彻底离开了几乎住了大半辈子的土窑洞。
父母亲常常说我好,说这个时代好,说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还要过几天好日子。瓦房宽敞明亮,再也不用担心坍塌,父母心安,我的心也安了。住进瓦房,父母和我都没有忘记窑洞,在我们贫穷的时候,是那些破旧的窑洞给了我们立身之地,给了我们温暖,给了我们生活的希望。
在2007年这个特别寒冷的冬天,父母还说,窑洞比房子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