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聖添《秋雨》

秋雨

一成不变的雨水降落
在它变凉以前
我就已经爱上了它，一条道路
雨声中穿过岩石，直指
冻土崩裂的荒原

止步。雨声旋转。
谁的一生能彻底完成？
半途而废，然后听雨
雨从不停止
雨下在我出生之前

但一块石头比雨水更冷
它不听雨，黑黑的
在雨水中闪着
拒绝的寒光，照亮
它自身的锋刃

1991.9.24雨夜

七星宝剑：

这个诗歌也很有意思。他不从过去写到现在，而是从现在向过去推。推之一，是"在它变凉以前""我就已经爱上了它"，由此尔向前推溯，第一段，用前三行来定局，用后两行来定位："雨声中穿过岩石"，注意，这里的"岩石"，在后面就起作用了，"冻土崩裂的荒原"，注意这里的"荒原"是为最后准备着的，所以是定位，而

一成不变的雨水降落
在它变凉以前
我就已经爱上了它

形成了整个诗歌向前推溯，所以是定局；推之二，第二段，又向前推，说

雨从不停止
雨下在我出生之前

这里，正好对上前面说的"在它变凉以前我就已经爱上了它"；再推，推之三，第三段在收束中继续向前推，推到"一块石头比雨水更冷"，显然这块石头是在雨水之前就存在的，这样一柄古老的，比雨水（当然比我更加的古老）的石头，在雨水中做什么？

拒绝的寒光，照亮
它自身的锋刃

这个诗歌也不说什么坚定，坚强，不说生命原本就暗藏着巨大的毅力和对抗黑暗的精神。他就这么写来，推上去，将"我"置于最前沿，将石头置于最关键，而秋雨，变成了他们之间的关联。

我们在谈论古典诗词的时候经常说到诗家语，意思是诗家说话，不能象散文那样明白畅晓不留余地，诗家笔断意连，颇似书法；我们在谈论电影的时候常说潜台词，就是没有说出来却已经存在的那些意思。这个作品颇有书法和潜台词风范，他的题目叫《秋雨》，更深层的意思早已经上升到秋雨之上了。（最后的这段话是在我打字完上面写在书上的内容之后添加上来的，一般来说，我写在书上的是我最先的感触，后来发出来和大家交流的时候会又有一些感悟，所以是比较慢的，此所谓精读沈天鸿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