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窗前旅行（原创）

文/莫叶

本来我是打算来这里游山玩水，寻欢作乐的，却不曾想新冠病毒疫情极速爆发。于是，我不得不从市区辗转到了郊区的一家酒店，花钱求生，以避灾祸。从此，我便把自己“圈养”起来了。

我住的这家酒店位于一片茂密的树林之中，房间后面有一片池塘，池塘周围挺立着一圈芭蕉树。我住的房间位于二楼，面向池塘的一面开了两扇巨大的玻璃窗。拉开窗，便可看见窗外的树以及隔壁偷偷爬上窗台的色彩缤纷的叶子花。如此，便也算得上“面朝池塘，春暖花开”了吧。

由于很少下楼，终日躲在房间里，房东戏称我是“闺房姑娘”。

有一次，我走到池塘边，临水自照，甚是不堪入目。从此以后，我就再也不敢去池塘边，再也不敢去看那“照妖镜”了。

对于大多数凡夫俗子而言，闭门不出跟坐牢没什么区别，是一件极其难以忍受的事情。然而，对于我这个凡夫俗子而言，闭门不出却也别有一番趣味。

我常常躲在自己的房间里，读一些闲书，或者看一些没用的电影·，抑或是干其他一些别人看来“莫名其妙”的事情。

于此之中，最让我怡然自得、陶醉其中的是：坐在窗前，游目骋怀。我把这称之为“旅行”。

我常常坐在窗前，一坐就是半天或半夜甚至一整天，有时候把白天坐成黑夜，有时候把黑夜坐成白天。

我坐在窗前，看晨曦从外穿过半透明的黑色丝质窗帘，斜射进来，落在地上，撒下细碎的斑驳的光与影。拉开窗帘，打开所有的窗户，清爽的晨风从外面串进来，直教人神清气爽。洗漱完，我就左手拿着面包，右手拿着牛奶，像拿着山珍海味一样，坐在窗前，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欣赏窗外的景象。鸟儿们像小孩一样快乐，一边唱着欢歌，一边飞来飞去，歌声悠扬婉转。它们有的从我的窗前飞过，有的从一棵树上飞到另一棵树上，有的掠过水面敲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它们玩得高兴，我也看得高兴。那时，我多想化身一只欢快的小鸟，乘着风，随它们高歌，随它们追逐嬉戏啊！晨风拂面而来，风中弥漫着芒果花的淡淡的芳香。大片大片的芭蕉叶随风轻轻摇曳，宛如婀娜多姿的少女······极目远眺，远山的轮廓在尚未散尽的晨雾中若隐若现，仿佛朦胧的梦境。

中午，吃过午饭，我又回到窗前。阳光已经退出房间了，鸟儿们的踪影已经不见了，风更烈了。阳光下，暖风中，彩色的蜻蜓在空中相互追逐嬉戏。风不停地吹，树们便随着风不停地翩翩起舞，不停弹奏出“沙沙”的声音。随着树们的晃动，无数的彩色的枯叶乘着风轻飘飘地落下来。它们随风飞扬、盘旋，宛如一只只翻飞的彩蝶，又仿佛一片片纷纷扬扬的彩色的雪花。此情此景，颇有几分“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的韵味。青空之上，大朵大朵的白云，纯洁而柔软，让人忍不住想躲进去睡一觉或是打几个滚。它们倒映在清水之中，随风而动，缓缓地飘，飘，飘······风动，树动，叶动，云动，心，焉能不动？

夜晚，我还会在窗前坐坐。窗外往往是一片漆黑，既看不见树，也看不见云，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不过，有一件事却别有趣味。关掉房间里所有的灯，沐浴在星光下，迎着温柔的晚风，一个人默默地坐在窗前，然后戴上耳机听一首《萤火虫之光》或《猎户星座》，任心灵乘着音乐的翅膀飞向那遥远的丛林，飞向那萤火闪烁的夜空，飞向那星空之下的微波荡漾的湖面······有的夜晚，会有明月来相照。这无疑又为窗前的旅行增加了一道美妙的风景。月悬青天，清辉皎皎，晚风轻扬。近处树影婆娑，远方群山逶迤，耳畔传来悠扬的口琴声······这怎能说不是一个美妙的夜晚？

刘禹锡惨遭贬官，身居陋室，却能看见“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却能“调素琴，阅金经”。

杨绛先生在《我们仨》里，说钱钟书先生很少常常待在家里读书，极少外出，连外出散步都算得上“冒险”。可钱先生的阅历，不可谓不丰富。

谁说“圈养”起来就不能旅行了？只要你心灵的翅膀未断，你就依然可以欣赏天朗气清、风和日丽，你依然可以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你依然可以听飞鸟欢歌、昆虫低吟，你依然可以感受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有时候，旅行靠的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