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胡殿红
前几天在和孩子交谈中,我谈到了秋收的辛苦,农民的不易。孩子反问道:“有何不易,不就是蹲在田间地头抽着烟等机器,玉米棒子脱粒晒干后卖到收购点吗?”一句话令我语塞。现在的秋收的确省事,可我说的二十多年前的秋收孩子何曾见过?二十几年前我也是秋收的一把好手。相对于夏收而言,我更喜欢秋收。因为秋收不用抢收,拉的战线比较长,不用披星戴月、风餐露宿,一切都显得那么淡定从容,有条不紊。当一个个饱满的玉米穗外衣变黄,头向下低垂的时候,秋收正式拉开了序幕。我们这儿掰玉米很有特色,玉米秆长着掰棒子。每个人都穿着长袖衣服,手里拎着尿素袋子,一人占两列并排着往前掰着走,当塑料袋装满时背到三马车上倒进车厢继续掰。当车厢倒满时往上摞两三层装满棒子的塑料袋才往家送,卸到院子里继续去拉。我们掰的棒子是带着外衣的,掰的速度极快,一个成年人一天可以掰一亩多。这其间有诸多的不易,玉米叶子划的手上、脸上全是伤,一洗脸就火辣辣地疼。
四五亩地的棒子在院子里堆的像小山似的。 白天辛苦一天,晚上也不得清闲,吃过晚饭后,人们会把电视机搬到院子里,一家人围在一起剥玉米,用手将棒子外层的衣服层层去掉,只留下里层的四五片叶子,作为一个干活老手,我可以不看棒子,边看电视边剥外衣,干的那叫一个稳、准!然后将剥好的两个玉米叶子系在一起,或者像编辫子一样,将数十个棒子串在一起。
最后一道工序就是上树,先在树干上一人高的地方用铁丝固定一个短木棍,然后将系好或编好的玉米一圈圈往上搭,由于离地面高既可以防鼠盗,又可以防猪、羊的祸害,又由于挂起的玉米间隙大,很容易晒干。一般情况下一直可以挂到树干的顶端。如果树冠较大,树枝上也可以挂上一些,那就得先挂树枝,再挂树干了。远远望去一树金黄,好像穿了黄金凯甲的巨人一般。剥下的玉米外衣可以扔到附近的沟渠或坑里发酵沤粪。最辛苦的要数锛玉米秆了,一米多长的木柄上安一个明晃晃的刀片,人要弯着腰,左手扶着玉米秆,右手轮起锛子对准玉米根部,一锛下去连根去掉干脆利落,地上只剩下三四寸的一小截,如果留的过长就不合格,犁地时还得把它们一一捡出来,因为留的太长犁地时翻不下去。这个活需要臂力,几亩地下来,胳膊肿得就抬不起来了,手上的血泡磨了一个又一个。由于父亲病逝的早,家里就我一个男劳力,锛玉米秆的时候简直是人间炼狱,生不如死。放倒的玉米均匀的摊在地里凉晒,隔三四天后,翻过来晒另一面,这样水分蒸发快,重量就会减少很多。然后用三马车把半干的玉米秆一车车拉到寻好的沟边或坑里,有时能沤出一大堆粪,有时冬天被哪个冒失鬼一把火就点着了,只留下一堆灰烬。
那时拖拉机少,轮不到犁地的只有焦急地等待。待地犁完,耙平后,需要扒畦沿,先选两根一样长的高粱秆制作标准,在地两头各插一根铁棒,中间系上细绳拉紧,用铁刮子向线下刮土,一边刮完后转过头向另一面刮,两边均匀刮完土,一个又大又直的畦垄就成了,然后用高粱秆在地两头量同样的距离,将两根铁棒插下刮下一个畦垄。当刮到和别人临界时,刮的畦垄会特别大,非常醒目,四边就像城墙一样,中间就是自己的领土。播种比较省事,只需要播种完后将拖拉机辗压的畦垄重新刮一下就可以了,否则浇地的时候会跑水。紧接着就是浇地,队里就一口井,由于负荷过大还轮换着停电,一方地浇下来需要十来天,于是抓阉决定浇地顺序,好在国人习惯这种土办法,虽非法律条文,但人们执行得一丝不苟。如果播种后下一场雨,那就是天降祥瑞,皆大欢喜了。隔几天嫩绿的麦芽一个个破土而出,由针尖变成线头,由嫩绿变成葱绿,当地里出现一片片绿油油的麦苗时,秋收就宣告结束了。
秋收对于我来说已渐行渐远,但作为一代人的秋收记忆,每年到秋收时,我仍会想起秋收时的往事。从收到种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而我从学习到收获却穷尽一生,需要用毕生的精力去探索、去辛劳、去跋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