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回到村里,我都会看见三奶佝偻着身子,迈着一双小脚,颤颤微微的忙于家务或农活。每每于此,我的心里便涌起丝丝酸楚,同时,也竟莫名的生起一种对生命的敬畏来。
三奶如今已逾古稀之年,在村里是最高寿的人了。只要你看上一眼,那苍桑的,被岁月雕刻的沟沟坎坎的脸庞就会永驻在你的记忆里。
自我记事起,三爷便去逝了,正值英年的三奶因了传统俗约的束缚,最终未能摆脱小脚的羁押,将一腔的哀怨和孤寂抛洒在日夜的劳作中,任岁月的刻刀将曾经俊秀的面孔凿出深深的印迹。时值今日,谁也不忍心掀动三奶早已静如潭水的心湖,但面对三奶时常孤寂的面对旷野呆滞的凝望,仍能深深感到她内心的苦楚和无奈。
三奶的一生不曾拥有辉煌,平凡的如同沧海一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留在村人记忆深出的,莫过于那一双小脚。听父辈们讲,在集体公社时间,为了拉扯儿女,三奶不得不拖着一双小脚和其他人一起出工。女人们的农活最累的莫过于背运肥料,一人一背箕,每人背上二三十斤土粪,在崎岖的山路上,排成一绺“之”字形。因三奶是小脚,加之土路高底不平,颤颤危危的经常常挨摔,不但摔伤了身体,而且还招来生产队长的狠批。后来,三奶便想出一个办法,每次运肥,她便找来一截树棍当拐杖,走路便稳妥多了,久而久之,便落下个“单拐婆姨”的名声,个中滋味也许只有三奶才能深切的体会出。
说实话,三奶真可谓是个命苦人,所有的不幸都光顾了她。晚年时的三奶仍未演绎成“昔日的媳妇熬成婆”的角色转换,相反地,由于各种原因,大儿子在娶妻生子后另立门户,惟有她守着已逾不惑之年仍未娶上媳妇的小儿子过着清贫而孤寂的日子。走进三奶三面敞开的院子,惟有大黄狗倦懒的叫声证明这里有几份生活的气息,若不然,那龟裂的墙头,长满蒿草的崖面,怎么看都是饱经沧桑的历史遗迹。
然而,古稀之年的三奶却很乐观,身体健康的让人吃惊,因缺少劳力,她不得不下地,佝偻着身子在田里艰难劳作,同时,还要承担做饭等家务。每每看到三奶那力不从心的劳作的镜头,我却奇迹般地发现自己竟毫无丝毫的怜悯之心。是的,岁月和经历成就了人,当一个人被岁月淘洗得麻木时,人便成了岁月的奴隶,而看客也会不自觉地融入其中并逐渐麻木。
说真的,面对三奶,我真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