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铁环

放学回来，女儿央求我给她做一个铁环。不知道她如何知道的这种老游戏。无奈之下敲敲打打，可惜到底也没做成，却勾起我对铁环的回想。

滚铁环也是小时候常玩的游戏。顾名思义，铁环是铁制的，其制作原料，一是铁丝，二是铁筋。当然铁筋做的最好，因为稳定性强。但小时候农村物资贫乏，铁筋很难找到，一般就用粗铁丝，叫做八号铁丝的，捋成圆圈，两头相扣即成。

谁拥有铁环，是件很值得炫耀的事。最先有的，往往是工人家庭。那时候凡事讲究计划供应，一根粗铁丝对于农家来说，也缺乏供应门路。于是有时候，就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经过侦查，发现生产队的榨油箍就是现成的铁环。那时候生产队集体榨花椒油。把花椒籽粉碎炒熟，用茅草包裹，外面用铁箍箍紧，经过挤压，就能榨出花椒油了。

这铁箍由一公分宽的铁条做成，经过焊接，天衣无缝。由于是铁条，并非圆铁筋，滚动起来更加容易，比用铁筋制造的铁环更加高级。发现这个秘密以后，总是念念不忘，一连几个晚上，都伺机动手。直到深更半夜，一整天的油都榨完，人们散去后才敢动手去偷。也好在那时候家长任凭孩子玩耍，不然也不会允许你到夜深人静时分。

油渣饼经过挤压，变得很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把铁箍抠下来，却不敢往家拿，藏在大门外的斜石板后面。做贼总是心虚，偷偷摸摸回家，悄悄地躺下睡觉，不敢惊动大人。娘还是问一声，“去哪了？”我随便应付一句“玩来”，就赶紧不作声了。心里一直记挂着铁箍，盼望着快快明天，就能试用新铁环了。

结果是越惦记越睡不着。等到醒来，太阳早已晒屁股。见大人嘀嘀咕咕，原来是东窗事发。娘叫了好几遍起来吃饭，我吓得扭头朝里，更不敢起床了。磨蹭到大人都上坡了，偷偷起来，赶紧去看石板下面，铁箍呢？没了。一打听，原来叫小二子偷去了。阿弥陀佛，结果偷盗生产队榨油箍的罪名，那小子一直背到现在……

虽然没有得到那个“高级”铁环，后来又用粗铁丝做了一个，在铁环上套上两个小铁丝圈，滚动起来吭朗朗地响。边跑边听，感觉美妙得很。通俗点说相当于小巴狗带铃铛，高雅一点就是驼铃声声了。

就是这“驼铃”的吸引，圆圆的铁环也玩得轰轰烈烈。最绝的一次是上体育课时。小时候的农村学校没有操场，上体育课就是自由玩耍。不知谁提议滚铁环。小山村家都不远，回家拿来铁环沿着公路就跑。借着地势下坡，一路小跑，没感觉费事，一直跑到太河水库。先到水库大坝上滚滚铁环，然后提着铁环爬到金鸡山上玩了起来。不用说，这么一折腾，上午第四节课的体育课我们“自行”上到了下午放学。再加上返回来是一路上坡，远远不是去时的下坡路，往返40来里，腿肚子都转筋了。小小年龄就参加了半程马拉松，铁环功莫大焉。

功劳大归大，孩提时代的心理却很微妙。谁也不服气谁，于是就常常进行比赛。但谁也不愿输，更准确地说是谁也输不起。输了感觉没面子，一噘嘴：“哼，有啥了不起！”跑了，不玩了。赢了的，心里自然高兴，也能给写作文创造素材，总是忘不了写上“感觉累了，想起雷锋叔叔等英雄人物，浑身立即充满了劲头”和诸如“最后取得胜利，感到无比的自傲和自豪”之类。但赢了也得付出代价，就是对手下次再也不和你玩了。真真是体验到了“高处不胜寒”的寂寞，就像武林高手不得不仰天长啸，“孤独求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