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散文 | 纵是离愁也动人

文/王慧春

就像树留不住风一样，随着九月的到来，女儿高中生涯最后一个暑假，也从我的指尖慢慢滑走了。大学开学前，家中往日的欢声笑语不见了，离愁充斥在房间每个角落，并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凝实，而我心里的第一次“破防”也不期而至。一小段女儿发来的短视频，让我潸然泪下——一位送孩子来西安上大学的爸爸，因背了20斤的行李被媒体争相报道。我知道，女儿这是在告诉我，她在发愁，因为有更重的行李，要自己搬上三楼；另一方面，她嗔怪我准备了太多的东西，以致大包小包堆成了小山。

回首这个假期，我一直施工图用准备行李转移注意力，但收效甚微。随着她远行的日子一天天地逼近，我越是紧张不安。有时候聊天，我们会突然地对视，又默契地扭过头去岔开话题，心中五味杂陈，尽在不言中。

临行前一天晚上，她开始筛选我准备的行李，“这样不用带，那样也不用不着……”很多被她“判了死刑”，拿出来放在一边。“你怎么知道不需要呢！”我着了急，跟在她屁股后面双把东西“抢救”了回去。“我就是知道，你一边休息去吧！”……我们争气了起来。

也许是声音太大吵到了月亮。外面打雷了，刹那间，明亮的房子被黑暗吞没，两个人也被忧伤的气氛笼罩。窗外的雨浇灭了争吵，我静静地望着她，在一道道闪电明灭间，她眼镜后面渗出了一汪晶莹的反光。她竭力不让眼泪掉下来，但我看见了。我流着泪又一次走向那堆行李，将其整理、打包、步履沉重地回到了房间。

静静躺下，心中千头万绪，不由得想起了当初自己的求学经历。

离家那天，父亲四点便起来，骑车带我到三十里外的县城火车站。进站时，父亲一个人扛着行李袋在前面，我在后面左顾右盼，平整的路面、呼啸的汽笛声、扑鼻的早餐香味等等，让我应接不暇。直到父亲一声“哎呀”，我才注意到行李太重滑到了地上，但我也只是顺手一扶，便又跑到候车室，继续观察那些新奇的场景。

到了学校，父亲带着我安顿好一切，又到校外对付了一晚上，至于他具体在哪休息，我甚至忘了问。只记得第二天一出宿舍楼，便远远地看到父亲招手，他急切地告诉我：“回宿舍就找楼前的蓝球场、去食堂的话瞄准那一片小树林……”随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当时我懵懵懂懂，根本不知道悲伤为何物，直到如今，这份迟来的离愁，仿佛一坛深藏地下的老酒，穿过十十年的时光，在我心底缓缓开封，我才品尝到当年父亲心中万千的担忧和不舍……

“噼啪”“噼啪”，窗外淅淅沥沥的秋雨打在窗户上，衬托着房间愈加安静，我任由思绪在回忆里肆意激荡，半睡法醒间，仿佛听到了隔壁女儿翻身时床的叹息。

等我回过神来，已经到了女儿学校门口。由于疫情原因，只能目送着她跟随学姐进入学校，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流，心里还在一遍遍地说着，想嘱咐但没出口的话：“大学校园新鲜而陌生，但你要树立志向和目标；成长本身就是一场苦痛，要经得起风吹雨打；妈妈愿你找到志同道合的伙伴、并肩前行……”

在校门口呆了好久，我悻悻离去，回到家中，直奔她的小房间，独享那份空旷寂寥，直到女儿的电话响起，一声“妈妈”，我声泪俱下。

秋风清，秋月明，夜静心不静。我与爱人同是工程人，一次次地离别，已尝尽够了这种滋味，但我也明白，但我也明白，离别是为了下一次的重聚，与女儿也一样，我们都在期待下一次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