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散文|转身

更新:2022-10-28 23:5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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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身,曾经的青春就不见了,她消失在茫茫人海,我问过路人,听过传言,让夕阳捎过话,让晚风寄过信;在艳阳高照的时候去漫山遍野寻找过,在冰冻三尺的时候四处打听过,在残阳冷月的漫长时光里等待过,终究,我还是在人潮没有打捞到她的踪迹。


她走了,轻轻地来,没有宣告,没有张扬,悄悄地走,没有悲伤,没有难过。


一转身,时光仿佛远去了很久,又感觉它从未变化过。我也怀疑,时间都去哪儿了,怎么还没好好享受就都变老了。我在陈旧的相册里看到母亲年轻时的容颜,发如泼墨一般一泻而下,像是用兼豪勾勒在熟宣上的画作,丹青在融进纸的那一瞬间留下了行走的痕迹,还有晕染开来的绯红的脸颊,朱砂点缀的红唇,根根如丝的睫毛……肤如凝脂,眸如清泉,眉如皓月……哦!那是母亲的青春,是她那段曾经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转身,母亲已经直背佝偻,皱纹像枯树的年轮爬满她沧桑的皮肤,指头弯曲且布满褐斑,眼神装满了过往的繁华与悲凉……一转身,她老了!


一转身,父亲的坟头长满了野草,外婆的独冢没有了踪影。我还在世间徘徊,还有机会看这人世繁华。往后余生的日子里,却再没有了他们的回音。偶尔,我觉得父亲还活着,他就在门前喂马,在田野放牧,在夜间看那些陈年的历史书,在电视前讨论着花边新闻,在夜晚教弟弟识汉字,在地图上寻找他曾经走过的痕迹。偶尔,我会缅怀,会想念,会默默地流泪,原来,一转身,他就销声匿迹了。还有外婆,那个活了一个世纪的老人,陪伴我度过了二十多个春秋的亲人,在时光的河流里,被冲刷,被洗涤,最后都模糊地远去了。


一转身,我忽然发现自己格外喜欢安静,闲暇的时候会养花种菜,不愿意去出门,不愿意去约见故友,不愿意去在人群里热闹。有一天我发现青丝里参杂了些许白发,我没有慌张,也没有惊讶,而是很平静地擦掉了。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老了,在前一秒我觉得自己还是曾经那个年少的模样,一转身,我也将白发苍苍……


一转身,生我养我的人都不断地离开了。偶尔,我会感觉到迎面扑来的孤独,偌大的庭院,只有枯草在泥土里挣扎,飞鸟也闲寂寞,不常驻足,夏天的时候会有蜂蝶来路过,浅尝辄止的品味一下这里空旷的气息,还有冬眠时野猫会来门口哀叫,老鼠会灰溜溜的在墙边一跃而过……剩下的就是雨滴和冷雪,还有阳光和风,它们从来不避讳我这里的荒凉,从来不嫌弃我这里的黑暗……


一转身,我刚遇见的少年就儿女成群,刚结识的友人就远走他乡,刚打过招呼的老翁就魂归故里,刚出生的小孩就活奔乱跳……


一转身,要下雪了,我似乎还没看见春姑娘来时拖着的长裙,还没有在夏河里游泳感受温热的水温,没有来得及欣赏秋天的五彩缤纷……冬天就迫不及待的把我包围了。


一转身,养我的牛耕不了地了,养我的马拖不动庄稼了,看门的狗掉了牙齿,骨瘦如柴的小鸡步履蹒跚地走了……


一转身,我看见爷爷佝偻的脊背,我想起了爸爸年轻的容颜,我想他老了是不是像爷爷这样走路,可惜,一转身,他早就变成了一撮黄土……


一转身,想起儿时的梦想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在生活的泥土里我还活着,回忆着那些曾经拥有的美好和失去的遗憾……


一转身,我也将成为别人生命里的过客……也将会把自己深埋……变成这世间的一粒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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