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静听天籁

偏居于小城一隅 ，背负着生活的重囊，整天奔波于拥挤混杂的市井小巷，穿梭于车水马龙的人流大潮，来往于霓虹闪烁、光怪陆离的夜景闹市，快急奏的现代生活压得你喘不过气来，喧嚣、纷繁、狂吼的噪音直刺耳鼓，搅得你心烦意乱，神志恍惚。总感觉身心疲惫的我，每当太阳落山后，忙碌完了一天的繁杂案牍，沉重事的务后，就会在自家小楼的露台上，置放一张躺椅，冲泡上一壶香茗，悠闲自得地斜靠在躺椅上，全身心地放松、舒展，让轻凉的晚风吹拂躁热的肢体，让自然的夜露滋润心田，物我皆忘地静听天籁。慢慢地，夜幕开始降临，四周被暮色笼罩了起来，夜纱在天空中飘来荡去。墨蓝色的夜空上，星星们像一个个顽皮的小孩，扯开夜幕，探出小脑袋，眨巴着大眼睛，好像是在相互窃窃私语，又好像是在向人们倾诉衷肠。仰望浩瀚无垠，深邃静谧的夜空，冥冥中，我一身空灵，渐渐地遁入了茫茫、旷寂、高远的宇宙中，在宇宙中漫游、寻觅。朦朦胧胧中我听到了从遥远、空茫、静寂的云隙、宇端，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声音。那声音如轻烟袅袅，如小溪潺潺，如清风习习，如游丝缕缕。遥望着哪横亘在天上的银河，我仿佛听到了那“哗！哗！”的流水声，在飘飘然的朦胧意识中，银河从天上缓缓流下来，流淌在我的记忆中。

我从小生长在农村，就像是大自然的宠儿，在绿色的田野上肆意撒蹄奔跑、嬉耍，在大自然的怀抱中听着天籁一天天长大。小时候母亲曾跟我说：“深夜人静的时候，只要你静静地听，就会听到天河水响，听到月亮中吴刚伐桂树的声音，听到嫦娥寂寞的啜泣，听到田野上植物拔节和花开的声音，听到土地隐隐的躁动声。”当时我不相信，长大后，怀着十分好奇的心理，常常会在深夜中潜心静听月亮中是否有吴刚“伐桂”的声音。谛听是否有天河水的响声，我还是听到了，在万籁寂静的深夜中，一轮亮汪汪的大月亮，高高地悬挂在夜空中，隐约听到了从月亮中传出来吴刚伐桂的声音，传向宇宙，飘向人间。我的家乡，是一个仿船形的大坝子，坝子的西边有一条大河，河水从西山垭口奔涌出来，向南滚滚流去，那时的河水很大，一到雨水季节，河水猛涨，经常会发生决堤。我们村子距西山垭口大概十里路，每当子夜和拂晓时，站在村子旁高高的沙沟埂上，往垭口方向望去，湿润的地气与大河的潮汐缓缓升腾，隐隐约约会看见一条仿大河一样的雾气飘向天空与银河相接，形成一条由天上飘向地面的银灰色的河流，似乎有一种无名的声音从天上飘下来，由远及近，有高及低，由细微到粗略，再有粗略到细微，由急到缓，由缓到急，慢慢的传向我的耳畔，回响在我的心里。深夜，清辉四溢，夜雾弥漫，树影摇曳，田园寂静，独自踯躅在田野阡陌上，我听到了田地里秧苗“嗞！嗞！”的喝水声，听到了甘蔗“噌、噌”的拔节声，听到了荷花欣然开放的“簌！簌！”声，听到了田野上野花轻盈的舒展声，听到了“咚！咚！”大地的律动声。一切都是那么地美妙、和谐、悦耳、动听；一切都感觉是那么地美好，那么地静然，那么地惬意，那么地和谐。

静听天籁，就是为了洗脑静心，陶冶性情，调节神经，松弛心理，让我们一颗浮躁的心沉静下来，回归自然。我们何不甩掉一切生活的重囊，挣脱精神的枷锁，抛去名利和金钱的纠缠，像古人那样，追崇人生的最高境界，与林木花草、天籁融为一体，悠闲自然，恬淡平和，潇洒人生。穿越时光的隧道，我好像看到了不少古人抛开名利官场，清心寡欲地走进大自然，时时静听和品味天籁。如：唐代诗人李商隐的“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汇集的是池荷跳雨，散了珍珠，聚作水银窝，泻清波的空灵。李白的“拨云寻古道，倚树听流泉。”诗人在云雾缥缈，寂静的古道上，在参天的大树下，心灵深处回荡着的是心泉的汩汩天籁。北宋诗人苏轼的“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诗人对海棠花格外偏爱，在红烛的辉映下，欣赏海棠花美丽的睡姿，静听海棠细微的呼吸声，写尽了人与花相依相伴的和谐与默契。赵师秀的“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诗人的思绪放飞在旖旎的意境中，似乎闻到了月光下的稻花香，似乎看到了农人灿然、欣喜的欢笑。清代诗人林和靖的“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诗人完完全全进入了至真至纯，有形无形，有声无声，有味无味的意境，犹如婉约之月下的汩汩清泉，树影婆娑，月光与香气交融，美轮美奂，如醉如痴……诗人们各是静了心的，进入了一种忘我的意境，感悟了一种静听天籁的纯真、纯美、纯净、纯甜的妙处，自我欣赏，自我陶醉，自我享受之情言溢于表，跃然纸上，流芳千古。大自然茫茫辽阔，浩瀚无垠，神奇诡异。它会自然地传递出各种各样混沌、清晰、美妙、委婉、奇丽、动听的声音，自然界的声音即天籁。《庄子、齐物论》云：“汝闻人籁而未闻地籁，汝闻地籁而未闻天籁夫。”天籁者，自然界声音之谓也。风声、雨声、鸟声、虫鸣声、流水声，有形的、无形的，有声的，无声的……都是天籁。无形的，无声的天籁，要静下神来，抛去凡尘意念，用心去聆听，用神去追寻，用身体去感知。

天籁是来自遥远天国的蒙着面纱的倾国美女，我来不及细细欣赏她的美，就以迷醉倾到，像是一场幸福的催眠曲；天籁来自宇宙内核发出的声音，那种混沌的、明晰的、清脆的悠远，直叫人以为既是在天庭又远离尘世，无处寻觅，既诡异又直接，诡异的是，你怎么也找不到其声音的音源，直接的是可以直视其形、其影。那黑夜中的流星，“唰”一道弧光划破黑夜的长空，随即消失在茫茫的宇宙中；一道明亮的闪电，照亮整个漆黑的夜空，仿佛要把天空撕裂，直逼上帝的宝座。天籁来自天宇之外，至纯至清，搅动着那片原野上和山箐里精魂般游动的淡云烟岚。真正的天籁来自于自然，来自于宇宙中天地万物发出的最本质，最原始、最奇妙的声音，只有那才是最纯真、最动听的。假入我们去寻找，它能够让我们忘却红尘的烦恼，直指我们灵魂的深处。当你进入静听天籁的状态，所有日常生活中的积尘、积怨、积郁、积怅、积忧、积乏。顷刻间，都会化为缕缕云烟，消失得无影无踪，所得到的是一身的空灵、透亮、轻松，是一种超凡的飘逸和洒脱。回归自然，返璞归真，走进旷野，静听天籁。让天籁的清泉，洗刷去我们心中积郁的尘垢，冲走我们满身的倦意；让天籁之音抚慰我们受伤的心灵，安置我们躁动的灵魂；让我们负重的身心得以深度的休憩，让我们荒漠的心原上葳蕤出一片绿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