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小巷里的羊肉泡馍馆

文字：王慧春

周末傍晚，夕阳无限美，漫无目的地走在人潮拥挤的街头，无论如何也得先解决晚饭的问题，不自觉地向那条熟悉的小巷走去，在西安随处可见的羊肉泡馍，有人会问,为何非得是这家店呢？这家店在北郊很不起眼的一条小巷子里，在别人看来，不是高档餐厅，也确实不是，这里的饭菜也算不上美味佳肴，但我和女儿从2012年来到西安，找到这家店后就一直在这里吃了十几年的羊肉泡馍。最为遗憾的是，我这次来，没吃着，门关着，隔了几日，我再来，依旧关着门，到后来只要路过，就去看看，可能关了有三月之久，终于发现开门了，走近才知不再是原来的羊肉泡漠店了，进得来，老板见我不是来就餐的，询问原来店家情况，一脸的不耐烦，我只好悻悻然离开。原来这个店里的叔叔阿姨所做的食物，大都和时间、用心有关。他们做的羊肉泡馍不能简单用“好吃”一词来形容。我近40岁才来的西安，之前吃过全国各地的美食，却很少能吃到这家店羊肉泡馍的味道，这味道里有叔阿姨传递的爱，既是哲学的，也是属于内心的。

我娘俩只要进得店来，时间长了不用开口，阿姨会问一声“老三样！”，孩子会一边跑一边答“是的，阿婆。”女儿已经在阿婆的胳膊轴下转来转去，阿婆干啥她就跟着干啥，唧唧喳喳说着学校里发生的事儿，不一会儿我们就能吃上羊肉泡馍、凉菜拼盘、免费的自制泡菜。羊肉泡馍的饼子是我们自己一点一点掰的，羊汤是用腿骨长时间熬煮出来的浓汤，醇厚而不腻、肉软而不糜，滋味甜美。里面有两个鹌鹑蛋、肉片、粉丝、木耳等，香菜、糖蒜、葱花按口味自加。特别在冬天，在工作学习了一整天，能吃上这么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泡馍，那实在是太爽了，味蕾的知足溢满心头，也不枉宋代苏轼的诗句“陇馔有熊腊，秦烹唯羊羹”。我有时因工作耽误接女儿，她会放学后去店里做作业，阿婆会把刚煮好的饺子分几个给她吃，留钱，从来不收，总说，我喜欢这姑娘！孩子上学忘带学习用具了，也临时去找阿婆拿，怕孩子们忘带东西挨老师的训，店里备了铅笔、橡皮、直尺、便利帖、稿纸、打印纸等等，常来的孩子们救急后，改日再补充进来，学习用品被同学们添的越来越多。彼此的信任在久处中日渐增进，后来我出差的时候女儿的一日三餐就都交给阿婆，闲时她会给女儿做手擀面吃。

这家店的食物是众多颜色中最清晰的白色，泡饼的白，羊汤的白，饺子的白，萝卜泡菜的白，面条的白。店里没有太多的宣传广告，墙壁也是简单的白色，呆在那里让人感觉素雅、纯洁、轻快。这家店的食物其实更像关于爱的碑刻，一刀一刀地刻在我的味蕾上，是魏碑，是汉隶，也可能是酒醉后的一纸行草。它是我们搬到西安来的一个起点。夫妻俩都已年近七十，默默地关了店，不告而别，刚开始我有点嗔怪他们，随着时间一长，已年过半百的自己，不也越来越不愿麻烦别人，生活也愈趋朴素简单，我想他们也一样，更和他们做的食物一样，柔软而单纯，人与人之间也一样，疏远和回归，需要时间，而回归后会更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