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烟火

　　她说她叫朱朱，一个温婉、秀丽的女子，四月的一天，在网络上遇到了一个男子。于是，一场灿烂如烟花般的爱情在她的身边发生了。聊天、语音、相约，最后却又没有理由地被她掐灭了。————题记
　　
　　南方的四月，空气里有一种潮湿的味道，天，阴阴的，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朱朱独居在自己的小屋里，穿一件柔软如水的丝绸睡衣，如暗夜里花。
　　她说她喜欢在网络上写一些文字，习惯在桌上放一杯水和一个苹果，然后在灰蓝相隔的键盘里敲出一个又一个的故事。那些阴冷伤感的文字有一种很特别的东西，就象她的人，很多时候，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与人交往。一个人的小屋，一个人的天下，找寻着属于她一个人的故事。
　　喜欢听音乐，一个人戴着耳麦，于暗夜里轻轻地吟唱。静夜里的音乐，清凉纯净如水滴，一点一点地坠落在夜色里，有一种让人心疼让人怜惜的感觉。她说她是个孤独的女人，即便每天有许多微笑和熟悉的面孔在她周围，可她依照感觉自己的灵魂游离在人群之外。
　　她还说她喜欢暗夜里的烟花，虽然消纵即逝，但那种在夜幕中腾空而起的寂寥却绚烂而光彩,总让她过目不忘.有人把爱情比作烟花，她觉得有一场如烟花般的爱情应该是很美的。许是她有这种意念吧，她真的遇到了他，一个给了她一场如烟花般爱情的男人。
　　那个晚上，因刚刚完成一篇短文，便开心地打开QQ，平时她很少上QQ，她讨厌那种隔着屏幕的对话。QQ栏里的朋友不多，唯有几个同事和同学，大部分都是暗暗的头像,她知道有些人即便在线,也喜欢隐身,她静静地看着那些灰色的头像,不一会，就有一个信息进来，点开一看，是一个叫烟雨江南的人要求加为好友，可能是寂寞了,这个晚上突然有一种想找人说话的冲动吧，她接受了他的邀请，还没等她考虑什么，那个头像便在瞬间一闪一闪地动了起来，她打开一看，一束惊天动地的红玫瑰铺天盖地出现在屏幕上，她从没有收到过这种夸张而跳跃的红玫瑰，那种直抵心腑的艳红，让她有一种温暖而热烈的感觉，一切空渺的思绪被这艳红的色泽填得满满的，她很少加陌生的男人，但此刻这束红玫瑰也许注定可以串联成一个完美的故事，她毫不犹豫地在键盘上敲了几个字：
　　你好！谢谢你的红玫瑰！
　　回复是一个笑脸加一杯咖啡,
　　你的名字挺温婉的,朱朱!
　　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解释她的名字,她在网络这一头,对着屏幕轻轻地笑了.
　　就这样开始了.没有刻意的内容，但很轻松很舒缓，聊了很久,中间没有休息,她一直盘脚坐在大藤椅上。其实对话跟下棋一样,有一个合适的对手，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那个晚上一直到深夜,她们才下线.她有些不明白，就这么两台冰冷的毫不相连的机器，竟然可以穿越茫茫时空和距离，很轻松地把她们维系在一起,但事实的确如此.
　　后来的几个晚上,她一直与他在网上相遇，他成熟、坦诚、睿智、健谈，让她在静夜里捕捉到一种闪烁的光芒，那是一种深入心扉没有一点戒备的谈话。她从没跟人有过这么长久的谈话，但他吸引着她，他用文字诉说着一个个故事，从最初生命成长的体验到大学时那个暗恋的女孩，从初恋的第一次接吻到最后沧海桑田，她们无话不谈，到后来他们的话题变得越来越宽广，文字在键盘里被敲得噼啪响，最后不得不启用耳麦。第一次通过耳麦，他的声音从网络的那一端传来，清朗醇厚，平和稳重，没有年轻男孩子的那种稚嫩与锐利，他们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半认真半开玩笑地对她说：也许我们在某一个不经意的瞬间，曾经擦肩而过，只是哪时我们不知彼此，所以上帝安排我们在QQ里相遇——，她用微笑接受了他的也许，透过屏幕她似乎看到了他轻轻的招手。
　　他收到他制作的幻灯片，标题是《陪你去看夕阳下的飞鸟》，背景是一片橙色的天空，中间是一大群白色的飞鸟，张着翅膀在空中飞翔，画面上一对男女执手相牵，脸上有一种流动的光影，他说：他住在一个有钟鼓楼的小城里，黄昏的小城有着异样的美丽，他喜欢一个人漫步在钟鼓楼的广场，每到黄昏，这里的许多鸟类在广场上空盘旋鸣叫，夕阳从明丽的云层中透出一缕金光，那时候，天是橙色的，云也是橙色的，他会问她，愿意一起来看夕阳下的飞鸟吗？她常常被他的情绪所感染，她一直想象着，站在夕阳里的男人，有高高的额头和一双明亮的眼晴吗?
　　好久好久了，都没有这么倾心交谈过，面对网络中的他，她无法说得清自己的心情，一个人的夜里，突然有了好多的内容，她忘记了写作，忘记了孤独，每个晚上，她都准时等候在电脑前，用那把木质的梳子，细细地梳理着那头长长的黑发，苍白的脸上有了胭脂色的红晕，她的眼光掠过屏幕，看着那个亮着灯的头像，有一份清澈的甜蜜一直在心中流动，她喜欢这种透着淡淡情意的感觉，这种暖暖的温情，使她想起那种艳红的玫瑰花瓣，在水份充足的浇灌下，一点一点盛开在阳光下。
　　她从不顾问他的其它情况，也不想去探究，她只想把他当做网络中的朋友。他常常把他的照片从网络中传过来，照片上的他，穿着白衬衫，一头黑发，一双清澈温柔的眼睛，微微地笑着，背景有江南水乡的旧石阶或是夕阳明丽的钟楼广场，她把他的照片夹在她的日记本里。有一天，他装了一个视频，第一次那么真切地看到他的脸，她有一点点心跳，他比照片上成熟多了，他常对她微笑，笑容里有一种温暖，她喜欢他的笑。他告诉她，他去过很多地方，她感觉到了，他的身上一直有漂泊的气息。他说人生中的许多事就在行走中体验出来的，他说最难忘的一次旅行是去西藏，他永远都记得高原上蓝得透明的天空，绿得沉静的草原，以及高原上孤冷的山尖，还有那些笑靥如花的少女和走在苍凉原野上的老人……他真的很会说话，那些文字在他的嘴里成了一幅绝妙的图画。
　　一个深夜，她从网上下来，洗去脸上的倦容，安静地躲在被窝里。棉被里有一种被阳光曝晒过的清香，她象个孩子懒懒地躺着，手机响了，她一看是他的号码，马上接听起来，他说他睡不着，想跟她说说话，她开心地笑了，笑容里满是妩媚。她从没有过在被窝里跟人通话的滋味，那种感觉真是好好的，他的声音在静夜里从手机中传过来，是那样的脆弱和温情，他跟她聊了很多，最后他对她说：“我想见你”。她不知该不该拒绝，那个夜晚，她一直在迷迷糊糊地想着，后来，她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置身在一个陌生的街头，，宽阔的马路上，车流人往，有许多陌生的脸庞在身边来去自如，迎面走过一男子，她看不清他的脸，但感觉到他微笑地渐渐走过来，就在擦肩而过时，他却掉头走了，醒来后，她一直没睡，直到第二天，她仍没有答案。
　　她不知该不该与他见面，她想了很多，很多，见面后又能怎么样？她始终定不下来，他用手机发了好多条短信，语言简短而又清楚，他说就当朋友一样见一次面不行吗？几个月后，她终于接受了他的提议，她和他相约了。各自穿越大半个城市，他们相约在一家咖啡吧。
　　那是个春天的早晨，空气里有淡淡的花香，她穿着一件很经典的黑底白点大衣，淡薄的妆容里是她永久不变的清纯，她知道水瓶座的女人不是很漂亮却很有韵味，她也明白自己笑容里有一些异常的温柔和伤感的气息，就象开在暗夜里的花朵，凄美而不张扬。
　　这是一个小而温暖的咖啡店，带着一点淳朴的欧洲风味，有红色的木门框和窗框，墙上挂着许多张扬和风格各异的图画，长型的桌子上铺着蓝色的棉布桌布，他背对着她淡定地坐在临窗的木椅上，她远远地打量着他，一件黑色的西服令他看起来有些冷漠，她没说话，只是轻轻地走到他身边，转过脸，他笑了，笑容里有一抹熟悉的光影，没有想象中的那种陌生，似乎早己等候多年，他们终于在一条线上相遇，他唤她，朱朱！她甜美的笑容在脸上荡漾开来，伸出手，她接住，那是一双修长细致得如同女人的手，她从没见过一个男人有这样的手，握着他，就如同握着一手的温柔，在他的注视下，她竟象个小女孩一样变得羞涩起来，此时她的心里被一种温柔的思绪所包围，桌旁的咖啡飘着浓郁的芳香，如水的音乐在咖啡吧里荡漾，她想起电影里的一个场景：一个女人的甜润的声音在柔软地述着她生命中最初的爱，那些年少时的情愫和爱意，跟本不需要任何理由，只要一个微笑，一个手势，她就能领悟过来。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这些，看着这个曾经在网上与她相识已久的男人，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不知道，这算不算缘份。网络是个虚拟世界，说不出谁真谁假，但她愿意就这样被他注视，被他怜惜，被他疼爱。他坐在她对面，眼里堆积着所有的柔情，她抬头看他，他的眼睛明亮深邃，他的嘴角弧线优美，他突然走过来，用手揉了揉她的长发，朱朱，我带你去看烟火，他说这个城市正举办一次盛大的烟火晚会，她好久没看过烟火了，想不到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将会看到烟火，她开心地笑了。她跟着他穿过长长的街道，有风不经意地吹起她的长发，她看着他的背影想着，这么久了，他终于由网络上一个虚拟的图象化作身旁温暖的实体，她似乎闻到了一种淡淡的烟味。
　　燃放烟火的广场设在这个城市的东面，他们到达的时候，街道上已挤满了快乐的人群，夜色中一朵朵怒放烟火，在漆黑的天空中已经如梦如幻地亮在人们仰起的脸上，烟火很美很艳丽，在这烟火起落的五色光影下，她有一种要落泪的感觉，恍然间她感到身后有一个人，把手放在她的肩上，于是那手掌的温度就象激流一样，透过薄薄的外衣直抵肩部柔软的肌肤，细微地颤动，她回过头看着他的眼睛，这是一双让人沉醉的眼睛，她胀红着脸，不知该说些什么，突然他用手指轻触她脸庞，她想推开他，却听到他血液流动的声音，他俯身对她说：我要给你一场。一直渴望着有这样一场爱情，但在这一刻朱朱却犹豫了，她看着这个男人，不知为什么，心里特别地不安，他与她只是一场网络式的交往，她说不出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他属于她吗？他有他的天地，他只是一个在网海中邂逅的男人，他不可能为她承诺什么？他也不可能一生陪着她，他就象绽放过的烟花，美丽，炫目，但光华散尽依然是冷冷的孤独。她突然坚决地想跟他告别,尽管他眼里有不舍的温情，但她知道她应该这样做,她说她要回她的城市去,要回到生活的原点，她要回她的小屋写她自己的文字。
　　于是这一场刚刚开始，朱朱就把它掐灭了，朱朱说不知对与错，反正，她不想让它在夜色中绽放，尽管她以前是那样的渴望，但这一刻她却不想要。那个晚上，朱朱不管他的执意挽留，仍挥手与他告别。从此以后她就很少开她的QQ，即便开启，她的QQ头像永远是灰灰的。生活中的一些事，谁又能说得清楚，举手低眉间会改变一些决定，朱朱如此，许多人也会如此，不需要理由不需要借口，就这样做了。
　　此篇文章为《今日临海》周末情感栏目所撰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