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阿伦德尔墓
肩并着肩,面目模糊,
伯爵和夫人躺在石墓,
他们体面的气度隐隐可见
自接合的盔甲,僵硬的褶皱,
还有那微弱的荒诞的暗示——
他们脚下的小狗。
这种前巴洛克风格的朴素
几乎不能留住视线,直到
看见他左手的护手套,仍旧
空空地攥在另一边;然后
发现,带着锋利而温柔的震撼,
他的手抽回,握住她的手。
他们想不到会躺这么久。
雕像中的这种忠诚
正是朋友们看到的细处:
雕刻者摆脱受人托付的
腻味的优美,为了环绕底座的
拉丁姓氏能流传更久。
他们猜不出,从多早开始
在他们仰卧静止的旅程
空气将变成无声的伤害,
赶走墓穴衰老的住民;
也猜不出,后来者的眼睛多久以后
开始打望,不再细品。他们僵硬地
坚持,牵手,跨过时间的
弧度。雪,不期而落。阳光
在每个夏天挤进草丛。明亮
而杂乱的鸟鸣撒落在同样
撒满尸骨的大地。而路上
无尽的变幻的人流涌来,
冲刷掉他们的身份。
而今,无助地躺在
一个非纹章年代的坟墓,一个烟雾的
低谷,在缓慢漂浮的混乱里,
在历史的碎片上,
只有一种姿势保留:
时间已使他们变得
不真实。无意而为的
岩石的忠贞,已慢慢变成
最后的徽盾,为了印证
我们的一丝直觉几近真实:
爱,将使我们幸存。
1956年1月
作者 / [英国] 菲利普·拉金
翻译 / 舒丹丹
选自 / 《高窗:菲利普·拉金诗集》,上海人民出版社2016年
(编辑:王怡婷)
注:本网发表的所有内容,均为原作者的观点。凡本网转载的文章、图片、音频、视频等文件资料,版权归版权所有人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