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8年11月波德莱尔在《葡萄酒商回声报》上预告于次年2月由米歇尔·莱维书店出版诗集《冥府》。据诗人之友阿塞利诺说,他曾在1850年看到由书法家帕里誊清的原稿,但该稿后来下落不明,因此,到底完成了多少,无从查考。1851年(30岁)波德莱尔在《议会通讯》杂志上发表了十一首诗,以《冥府》为总题。1855年(34岁),又在《两世界评论》上发表了十八首,以《恶之花》为总题。《恶之花》诗集名就是由此开始的。
本篇5首即选自《冥府》组诗。
本文配图直接拍摄自书籍插画。
【猫头鹰】
郁郁的紫杉成荫,
猫头鹰安营布阵,
圆睁冥思的赤目,
俨若远方的游神。
沉静若泥胎木身,
侯伤感时辰来临,
等黄昏推走斜阳,
待黑夜站定脚跟。
那举止启示贤人,
面对着俗世沉沦,
当谨怀敬畏之心;
醉心于过眼烟云,
便难逃惩戒厄运,
只因总不守本分。
注:本诗首次发表于1851年4月9日《议会信使》,是波德莱尔以《冥府》(les Limbes)为总标题发表的11首诗中的第5首。下文分别为第6、7、8、9首。
【乐天逝者】
在一片爬满蜗牛的沃土上,
我愿为自己挖个深深坟圹,
将这把老骨头惬意地摊开,
像浪里眠鲨般沉睡于遗忘。
我痛恨遗嘱,也憎恶坟场;
与其枉求世人的假泪两行,
我情愿生前就请乌鸦帮忙,
将我把这臭骨头带血吃光。
蛆虫呵,没有耳目的不祥伙伴!
看,自由的乐天逝者已到身旁;
寻欢作乐的哲人,食腐的子孙,
莫迟疑懊丧,快钻进这臭皮囊,
还要告诉我有何忧伤,待我这
死人堆中没有魂灵的老身品尝!
【仇恨之桶】
仇恨是苍白的达纳伊德丝之桶;
发狂的复仇女神双臂强壮通红,
她徒然地将死人的血泪,
一桶桶倒进黑暗的虚空。
可魔鬼在桶底偷凿秘洞,
使千年汗水和努力落空,
但是神能使受害者复生,
敲骨吸髓仍会持续进行。
仇恨恰似酒巷深处的醉翁,
总感到口渴,便嗜酒如命,
仿佛九头蛇,斩头落又生。
幸福酒徒对美酒心知肚明,
而仇恨已注定献身可悲的宿命,
永远不能在圣餐台下安然入梦。
【破钟】
悲喜交集的是在寒冬夜里,
望着跳跃的炉火和蒸腾烟气,
倾听者钟声在雾霭中鸣唱,
尘封往事缓缓从心头升起。
这音色洪亮的钟真有福气,
历经沧桑,却仍矍铄有力,
它忠实地传播信仰的钟声,
如营帐中的老兵高度警惕!
我灵魂已有罅隙,厌倦里
想用歌声驱走黑夜的寒气,
却常常发现歌喉有气无力,
却被遗忘的伤兵残喘粗气,
如血泊中,身上尸体堆积,
挣扎着,却一动不动死去。
【忧郁】
雨月对着全城大发雷霆,
向寒茔四周惨淡的亡灵,
倾盆泼洒出凄冷的黑影,
又将四郊笼罩死亡阴濛。
猫在砖地上寻觅遮身草茎,
羸瘦生疮的身子瑟瑟抖动;
檐槽里游荡着诗叟的魂灵,
发出幽灵一般寒颤的悲声。
大钟在悲鸣,钟摆已患伤风,
冒烟的木炭伴着它发出假声,
可水肿老妇宿命的遗产之中,
仍旧有浊香的牌局如常进行,
黑桃皇后与英俊的红桃侍从,
正诡谲地倾诉着已逝的爱情。
(《恶之花(彩印插画本)》/ [法]夏尔·波德莱尔 / 刘楠祺 译 / 新世界出版社 / 2011 )
(编辑:王怡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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