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金:上教堂

更新: 2018-04-09 10:09:32


上教堂

我先注意里面有没有动静,
没有,我就进去,让门自己碰上。
一座通常的教堂: 草垫、座位、石地,
小本《圣经》,一些花,原为礼拜天采的,
已经发黑了;在圣堂上面,
有铜器之类;一排不高而紧凑的管风琴;
还有浓重而发霉的、不容忽略的寂静,
天知道已经酝酿多久了;无帽可脱,我摘下
裤腿上的自行车夹子,不自然地表示敬重。

往前走,摸了一下洗礼盘。
抬头看,屋顶像是新的——
刷洗过了,还是重盖的? 会有人知道,我可不。
走上读经台,我看了几页圣诗,
字大得吓人,读出了
“终于此”三字,声音太大了,
短暂的回声像在暗中笑我。退回到门口,
我签了名,捐了一个硬币,
心想这地方实在不值停留。

可是停留了,而且常常停留,
每次都像现在这样纳闷,
不知该找什么,也不知有一天
这些教堂完全没有用处了,
该叫它们变成什么? 也许可以定期开放
几座大教堂,在上锁的玻璃柜里
陈列羊皮纸文稿、银盘、圣饼盒,
而听任其余的被风吹雨打,或给人放羊?
还是把它们作为不吉利的地方而躲开?

也许,一等天黑,会有莫名其妙的女人
带着孩子进来摸某块石头,
或者采集治癌的草药,或者在某个
预定的晚上来看死人出来走路?
总会有一种力量存在下去,
在游戏里,在谜语里,像是完全偶然;
可是迷信,一如信仰,必须消灭,
等到连不信神也没有了,还剩下什么?
荒草,破路,荆棘,扶壁,天空。

样子越来越不熟悉,
用处越来越不清楚。
我在想谁会最后跑来寻找
原来的教堂? 那些敲敲记记的人,
懂得什么是十字架楼厢的一群?
在废墟里找宝,贪求古董的人?
过圣诞节有瘾的人,指望在这里
找到仪式、管风琴乐和没药味道的那些?
还是一个可以代表我的人,

感到闷,不懂内情,明知这鬼魂的沉积
早已消散,却还要穿越郊区的灌木,
来到这十字架形的地方,因为它长期稳定地
保持了后来只能在分离的情况里——
结婚,生育,死亡,以及它们引起的思绪——
找到的东西,而当初正是为了它们才造了
这特别的外壳? 说真的,虽然我不知道
这发霉臭的大仓库有多少价值,
我倒是喜欢在寂静中站在这里。

它是建在严肃土壤上的严肃屋子,
它那兼容的空气里聚合着我们的一切热望,
热望是被承认的,虽然给说成命运。
这一点永远不会过时,
因为总会有人惊异地发现
身上有一种要求更严肃一点的饥饿,
总会带着这饥饿跑来这个地方,
因为他听说这里人会活得明智,
如果只由于有无数死者躺在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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