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斐
年届花甲，你神清气爽
数着儿女的愁纹，你不流老泪
眼看他们被人嘲笑、玩弄
你木然而坐，无所事事
任凭轮回之箭穿透后辈的咽喉
父亲，你生于荒年，毁于盛世
父亲，棍棒之下你捡回一条卑贱的命
所以你懂了，活着就是一场闹剧
盘在宽大的摇椅里，大腹便便
一出戏曲替换你的全部人生
取消天伦之乐，取消寿终正寝
脑中的记忆一键删除，空无一物
不曾有过饥荒，不曾有过批斗
不曾有过血腥的屠戮和不见血的扼杀
所有的过往都随浮云而逝
终有一天，你优雅离世
死而无憾，不会吐出一声叹息
行走在天上，不会向忧伤的人间
抛洒一滴悲天悯人的雨水
你自得其乐，独自偷欢
像一名心肺全失的苟活之徒
不为生灵涂炭所动
死神，请把这样的父亲带入地狱
死神，请消灭这些虚无的父亲
他们空有一副长者的模样
空有一身流动的血，空有一粒红色的胆
预支后代的营养，饱食终日
在灿烂的幌子下喝着青春溺亡的酒
他们不是父亲，不是我们的父辈
他们是敌人，是慈祥的魔鬼
他们是凶手，是不用刀的屠夫
（2010）
【作者简介：阿斐，男，原名李辉斐，1980年生于江西都昌，写诗，作文。1997年开始诗歌创作（1992年因为大表姐的车祸死亡开始写现代诗，1997年有意识进入创作状态），1999年第一次发表诗歌（这一年，80后概念开始因为阿斐的出场而出现，可视作“80”后元年，此时“70后”概念还未消失），2000年在《下半身》发表作品，为“下半身”诗群最年轻成员（“下半身”为迄今为止最成功、最有代表性的现代诗诗歌团体，成员有沈浩波、朵渔、尹丽川、巫昂、南人、李师江、朱剑、马非、轩辕轼轲、阿斐，沈浩波现为磨铁图书的总裁，尹丽川现为著名女导演）。执行主编《202005中国新诗年鉴》，为《赶路》诗刊编委、“御鼎诗歌奖”评委，个人创作历程及访谈被收入《杂发生色·80后人群的经典影像》，于2006年、2010年举办两次个人专场朗诵会，受邀参加“珠江（国际）诗歌艺术节”等活动。诗歌代表作有《经过幼儿园》（1999年）、《以垃圾的名义》（2001年）、《众口铄金》（2003年）、《老家的亲戚》（2004年）、《青年虚无者之死》（2005年）、《红花草》（2006年）、《东方已白》（2007年）、《最伟大的诗》（2008年）、《上帝的面试》（2011）、《一个说谎者的自白》（2011）等。著有纸质诗集《青年虚无者之死》，电子诗集《以垃圾的名义》、《英雄梦》，随笔集《善神与恶灵之斗》，长篇小说《跑步进入中年》，编剧电影《回到原点》。现居广州，供职于南方都市报。】
（实习编辑：李万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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