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空的遗迹
一阵呼啸，一个怪角从黑烟的阴影中伸了出来，几乎同时，一个巨大的黑洞出现在下方。这黑洞大的出奇，以至于小雅仰望它都觉得有压力，感觉如同突然面对了一座大山一般。随着黑色的浓烟在它周围流走，它的后方延长出一面墙体，而那黑洞只是一个面，和那墙体一直保持着同一的高度。渐渐地，从浓烟出来的墙面上出现了一根根凸出来的石柱，而每根菱形的石柱上都挂着一盏白纸灯笼，灯笼之下还系着铃铛。那一尘不染的壁面，看起来既象是天然形成的又像人工开凿的，那墙壁似乎连黑夜也容纳不住，即使没有月光也能在这黑夜看的一清二楚。当它最终从黑雾中挣脱出来渐渐赶超过渡者的时候，小雅看清楚了，那是一座巨大的海螺形状的建筑。
突然的出现给小雅带来许多思绪，但一阵惊奇过后，小雅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太安静呐！”
在一旁的海灵却说出了这感觉的原因。
其实，那远比安静要可怕，应该说是一种死寂。风依然吹着，可没让任何一盏灯笼摇曳，甚至连一个风铃也没响起，就像它们也是用石头刻出来的一样。灯笼下的油碗里待着的只有黑暗，可就这一点黑暗像会传染一样，连外壁也显得暗淡许多。
这时，船舱的门被打开了，那些戴着面具的人也拥上了甲板。他们对这个神奇的建筑打着比划，用一种很严肃的语气交谈着，显然对这个建筑显得十分尊重。
慢慢地，这个建筑停了下来。当小雅她们从这建筑的下方超过并面对着那漆黑的洞口时，小雅抬头看见了一条很细的银色水瀑，断断续续的从那被形似松树的树木挡住的洞口流下，消散在天际，几乎可以认为这条水瀑已经断流了。
随着绞轮慢慢收缩，她们也正在慢慢升高、接近。现在，视野清晰，借着月光，小雅顺着延伸的船缆看向了洞口。在洞口处，一座石拱桥坐落在建筑的悬崖边上，石拱桥下几座光滑的岩石垫成基石，而溪流就从那里化为水瀑的。可以想象出如果有大的水流，会是怎样毅然生动的样子。而那条船缆，它就系在那石拱桥之上。
这时，绞轮开始反转了，船缆又被大量的伸出船外。没过多久，那条绕在石桥上的船缆末端居然伸了回来，但没有回到甲板上，而是穿过船侧，伸向了那座神奇的系船石墩上，套牢在船桩上。
“嗡…”
和先前一样，空气发出一阵巨大且低沉的声音，那神奇的建筑也开始随着尼比鲁移动。甲板上，另一端的绞轮开始收回同在石墩上的船缆。而头上，尼比鲁的巨鳍开始大幅度地划动了，她们正在向洞口靠近。顺着水瀑，小雅几乎和墙壁是面碰面的错过，错综的岩石上被苔藓和不知名的植物包裹着。随着上升，这让石拱桥在洞口形成了一个高台，挡住了里面的内容。
小船开始越过石桥了。
当她们接近那座石桥时，两座狮兽面像跃然出现在两边的石壁上方，它们面对而立，都斜俯中央，面色狰狞，嘴角大张，顺着大口依稀滴着水流。
这种雕像小雅见过类似的，所以她并没感到害怕，知道那是古代雕刻的一种石像，仅代表威武庄严的气势。但甲板上那些戴着面具的人却用他们的语言激烈交谈着，似乎这雕像是鬼怪、是神明。而海灵却不同，她充盈的神情望着那雕像，没有多少表情，但自然的嘴角，却写着满意的答复。只有白巨人还是望着平行的石壁，不知道他是从前见过了，还是雕像没有吸引到他。
在小雅边认真看雕像时，她们边越过了石桥，融入到了内部。
他们下方，坐落着一潭巨大的水塘，那正是狮兽面像对着的地方，水塘渐渐收缩成一条水道延向尽头的黑暗。水潭的一边，穿越过狮面像喷出的水流下，一条长廊伴随着水道一直延绵到乌黑的尽头。那探进水里的长廊护栏，每一根都是精雕细琢，如玉石一般。穿透镂空的护栏，无穷的白色雾气从长廊上滑向水面，也同时铺满了长廊，让长廊小道如在云海之间，神圣之极。
这里会出现人工的长廊，让小雅感到十分奇怪，而且是那么的协调，完全是精心布局，就连小道旁的灌木都整齐地填充”每一块地方，搭下来的枝条将长廊半遮蔽起来。这些景色也只是小雅借着尼比鲁额角上的亮光所能看到的，可实在很有限，以至于连小道旁的树枝是什么样子都看不见。
她们来到了水面上，前面还是一片漆黑，水面也没有一点波纹，月光从洞口照射进来折射进水底，却没有呈现一点事物。小雅隐隐觉得心里发闷，感觉她们所经过的地方，时间都已经坍塌，仿佛在背后一步步把她们尘封起来，让她们没法动弹。
“唦…”
头上传来一阵植物被拂过的声音。小雅抬头看，居然在尼比鲁的上空有着浓密的树林，而且它们全部都倒置着，而那声音正是渡者贴着树尖的叶子经过，将整片树林给压弯了发出来的摩擦声。
巨兽好像知道航道受到阻碍，就开始慢慢的降低。那些树尖刷刷的弯了回去，将许多的叶子掉落下来。
小雅接住了一片掉落下来的长形叶子，低头一看，居然是一片竹叶。叶片上的叶脉清晰可见，只是整片叶子都沾满了黑色的灰尘，摩挲在手里感觉像涂上了一层未干的油漆一样。小雅微微皱眉，害怕地丢掉这片叶子。
船底贴近了水面，幽兰色的光照亮着微微弯曲的走廊一小片，走廊下也如走马灯式的照射过一片不知名的水草，那里才勉强可以看清水下的深浅。
突然，前面出现了一座障碍物，一座凉亭出现在前方的水面。虽然尼比鲁及时调转了方向，可船身还是擦过了亭角。在经过后，小雅弹出身子，发现凉亭里面空无一物。
现在，渡者行驶到了一边，光线照亮了那里，是面墙壁，风化的岩石突显出棱痕，墙壁的顶端却凿出一条镶嵌在内且若隐若现的石阶，那石阶饱含风化，但每步却犹如即将踏上青天的最后一阶一样充满庄重敬畏之情，以至于那被隐没的地方，看起来就是没有展示的未来。小雅回想起来，在石拱上，通向另一头的阶梯似乎就是连着这石阶的。
当尼比鲁顺着这面岩壁前行了一会，驶出更加幽深水面之后，开始出现了向内环抱的峭壁，并出现下降的阶梯。随着船底逐渐露出的湿地，并出现了草丛后，她们走到了尽头。
现在，即使是海灵也屏住呼吸看着这空间的景色。
这里有着一块广茂的草地，但偌大的草丛间，却不见任何动静，仿佛每株植物都是标本一样。两边的道路到这里就断了，没有再延伸出草地。在遥远的后方很突兀的出现一座山丘，山丘之上一座巨大的岩石置于丘顶。巨岩背后，一株巨大的树藤悬与顶上，盘虬卧龙，如帷幕一样，遮蔽了后面的墙体。
小船慢慢驶上了草地，最后停在了坡上，剧烈地摩擦，让船底发出“吱吱”声。
白巨人越过船舷，轻松的踏上了一边的石阶，然后礼貌的拉住海灵的手扶住她上了岸，接着又将小雅从甲板上抱了出来。
这里静悄悄地，当小雅从石阶开始走下时，觉得像来到无人的仙境。远方的洞口，月光开始显现出走廊的轮廓，飘渺的云雾总遮住了水面，石阶边的一簇草在幽蓝的亮光下，像雕刻出来的，没有生机的灵物，偌大的空间任感觉触摸，就算这没有任何活物，都无限感慨。当船体开始偏移时，蓝光照亮了阶梯尽头的一块地方，那里对立着一对入土石龛，一条隐于草丛间的小路一直延伸至山丘巨岩之后。
转过身时，小雅发现一直在船舱里睡觉的黑巨人也夺门而出，大概是被刚刚的震动吵醒的。他出来的一瞬间，那根和木棍一样的生物，也一下子飞了出去，不见于上空。
黑巨人直接从船舷边跳进了浅水里，似乎池水打湿他的毛发让他感觉很舒服，以至于他将半个胳膊也探进了水里。佩戴兽面面具的三人则沿着那陡峭的阶梯向上走，对着头顶的竹林讨论着。尼比鲁又重新升回到天空，扎进了竹林，来回压低竹枝拨动叶子发出“唰唰”声。
“留在这里。”海灵用肯定的语气跟小雅说，然后只身一人步入了草丛，她划开去路攀登上山坡，走向了巨石，似乎她受着某种无形的指引。
天空上的渡者离开后，小雅眼睛又恢复成一片漆黑，看着走出不远就影入黑暗的海灵，她不敢贸然跟随而去，她静静地呆在黑暗的原地，还好的是她能感觉到白巨人就在身边，石阶上带面具的三人讨论声和黑色巨人戏水声虽然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可也能抵消一些害怕。小雅低头想去弄清那些齐膝盖一样高的植物是什么样子，可黑压压的一片，难以分辨。
正当小雅放弃时，那不能忘记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她起身抬头，眼前的黑暗瞬间被白茫茫的颜色所替换，还是巨大的冰山，漂浮的碎冰，冲击冰角卷起的浪花。大家都在这里，仿佛回到了几分钟之前的甲板上而看到的一切，相比之前这回更清晰了，海灵那幽青带着花纹的皮肤，深黑的眼睛，带着蹼的角，都一清二楚。那歌声仿佛来自九天云霄，融入这白色的世界，没有一丝杂质。
天空，看见了尼比鲁，正载着他们漂浮在空中，正向这慢慢驶来。白巨人正站在船舷边，已经完全陶醉住了，而海灵也用眼角看见了他。
就在这时，相同的位置，相同的时刻，一头黑鲸露出了脊柱，又沉入海里，推开巨大浪花。
节奏越来越压抑，直到真正的答复来临，一种无可比喻的震撼在天空久久徘徊，那头黑鲸出现在冰台的后方，跃出水面，和着节奏的召唤，巨大的尾鳍从顶端下落，激起巨大的海浪，久久不能平静。
剩下的节奏象是在抚慰还没平静的心，如鲸鱼挑起的波澜渐渐平息，直到整个景色慢慢收缩到小雅的眼睛后，这座大厅才替换了小雅眼前的事物，恢复到一片黑暗。
小雅环顾四周，感觉没有什么变化，但当她抬头看向岩石上的海灵时，发现海灵居然还和刚刚的情景一样，那收缩在脑后的皮质完全伸展开，那是带有蹼的角，如鱼鳍般开展在海灵背部，但看起来却异常完美。此刻，全身晶莹的白色让她夺目耀眼。那白色是无数个白光粒，如镶附着钻石，在她周围包裹着，围绕着，照亮了整块岩石。
渐渐的，白色的光粒飘散出去，融入到整个建筑。
一阵柔和的风吹来，仿佛有型一般盘绕在整个建筑里，又如一阵琴声一般弹跳着的节奏，而每一拍节奏都让心跟着悸动。一瞬间，所有的黑色崩溃、溶解、消散，那石壁上的翠绿，清幽的竹林，静淡的池水，亭边的莲花都如在拉开帷幕的舞台下，齐跃上演。
小雅已经无心在这旁听了，她划过了深厚的草丛，走上了山丘，从短小的石阶步入到巨岩之上，在这里，她看见周围的一切都是自己的眼界的延伸，将自己的身体融入到了一起。
头上的竹林任风吹拂，绿色的灵子四散飘出。当其中一个飘进小雅的手中，小雅发现那居然是一只萤火虫。慢慢地萤火虫在空中越聚越多，形成了一块绿云，一片绿光洒向水面，而那和木棍一样的生物快速在空中移动着，出现在萤火虫群和竹林里，让光线变换万象。那景象，犹如一些看不见的精灵用笛声为竹林演奏。
就在此时，这巨大的大厅外，菱形的石柱上，每盏白灯笼都闪烁起火光。微风吹拂着那白色的灯笼，而风铃亦有节奏的奏响着一段旋律，飘进了整个大厅，让整个空间跟着跳动。
小雅放眼望去，突然发现这里光线明媚，不知何时，那草坪上，已经成了花的海洋，自己仿佛来到了草原之上，微风压过花海，带走了无数花瓣，却没有吹散小道和水池上的云雾，小雅一瞬间仿佛看见花瓣组成了几匹骏马的身姿，但很快就消失了。一些蝴蝶翩翩起舞在花海之上，也有些落在花丛中的黑巨人身上，那黑巨人很用心的注视着肩头的小小精灵。而那些土着人正用竹枝、竹叶在面具上比划着，似乎想将它们装饰在身上。只有白巨人，还在石阶那里，将身子躬在草丛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小雅从这如梦如幻的景象中回过神来，心里有种抑制不住的心情，她甚至想从这巨岩上跳下去，顺着这山坡滑下，扑进这花海中，这样就能够完全拥抱这些美丽的花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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