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夏萨摩
后来的很多朋友并不知道,我中学的时候有过一阵子的“迷途”。
那时候的我,跟绝大多数处于青春期的孩子一样,觉得任性、叛逆就很酷,以为玩世不恭是一种潇洒,拼命模仿大人的同时,又假装自己跟谁都不一样。所以,有女生会偷擦妈妈的口红,偷穿她的高跟鞋,甚至站在镜子面前模仿女人走路的样子;男生则会偷爸爸的烟和打火机,躲在某个阴暗的小角落里,尝试着帅气的点烟和吞云吐雾,偶尔也会央求着隔壁邻居家的哥哥带自己到网吧,游戏厅,溜冰场见见“世面”。
你有没有发现,小时候被管的越严的孩子,长大了以后就越叛逆,而我就是这样的典型。
爸妈总希望我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师范大学,然后回家乡当个老师,可是我并不喜欢他们规划的一切。我始终觉得他们的想法太过狭隘,不一定要上大学才有出息,条条大路通罗马,我喜欢看小说,喜欢写文章,爱看简·奥斯汀、勃朗特姐妹和海明威,也爱看张爱玲、韩寒、郭敬明和安妮宝贝,一直梦想着有朝一日当一名作家,码字谋生。可我知道他们不会懂,说了也没有用。那个年代的老师和家长都一样,只把读书这条路当作阳关大道,别的道路都是阴沟沼泽,你当作是真爱至宝的兴趣爱好,在他们眼里都是shit和不务正业。
于是,我学会了阳奉阴违。
他们喜欢我学习,我就学习给他们看,但他们不知道我的随身听里播放的不是英语听力,而是周杰伦的歌,数学练习册下面藏着的其实是韩寒的小说,他们每天看我写作业到很晚,以为我把他们的话听进去了,但其实我只是在写日记而已。
那时候,所谓的认真学习,不过是装装样子,考出来的漂亮分数,也不过是掩饰我在学校里调皮捣蛋的障眼法。当你还是一个学生的时候,学习好是用来应付老师和家长的期望和唠叨的最简单的手段,也是让自己在人群中被别人高看一眼的简单方法。
我总以为自己的手段很高明,却忘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再天衣无缝的谎言也有被拆穿的一天。
那天,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儿的跑到班主任那里打小报告,说我上生物课的时候一直在看小说,化学课也是。下午第二节课刚好是班主任的英语课,于是班长喊完sit down please全班同学都坐下后,她径直向我的座位走来,我当时只是觉得有点不对劲,直到她的手伸进我座位的抽屉,我心里才暗叹一声“完了”,里面的小说书估计是要被没收了,我已经默默在心里计算要省下多少顿饭钱才能把书钱赔给学校门口的借书店了。
然而,峰回路转,她只抽出了几份英语周报,眼里的异色立刻由狐疑变成了赞赏,“你们看,所以说人家林夏英语成绩好是有原因的,你们要多向她学习,不光要完成书本上的练习,平时还应该多看英语学习资料。下个月开始,全班统一订阅英语周报,钱交到课代表那里。”你以为她真的相信我了,我明明看到她转过身的时候,用手迅速地扫了一下我同桌的抽屉。而且她还不动声色地将了我一军,一下子调动起了全班同学对我的“敌意”,多亏了我,每个星期的作业又多了英语周报。
下课后,我没有向往常一样出去玩,而是坐在位子上思考是哪个无聊的家伙跑去告状,远远地伸过来一只白皙的手臂,手里拿着我“无端消失”的那两本书。我一看,是朱小静,书怎么在你那里?她说,我中午来得早,发现你那里有两本书就拿过来看了。我说,原来如此,今天多谢你了。不用谢,你以后帮我做作业吧。我说行啊,这个简单,考试带你抄都行。
我一直都以为那件事情只是巧合,直到我们成了很好的朋友,才知道,原来那天有人向班主任告密的时候,她刚好在现场,数学作业没有做,又被老师揪到办公室里补作业。机智的她,早就在上课前把我的书藏到她的书包里去了。
我说,喂,你直接藏在自己书包里也太笨了吧,万一英语老师发飙了全班搜书呢?干嘛不藏到隔壁班啊,你不是全年级都很吃得开。而且,万一查到你头上,你估计又要挨罚站了。
她无所谓地笑笑,反正老师眼里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学生,也不差这一宗罪,再说了罚站而已,刚好不用听课了。但你不一样,你跟我们不一样。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很小声,更像是自言自语,但还是落进了我的耳朵里。只是,那时候我还不懂她的忧伤。
“搜书风波”之后,我和阿静自然成了朋友。
起初,我们的友谊停留在校内,她给我带各种新奇好吃的零食,而我帮她做作业和考试作弊上。其实,阿静很聪明,只是她很懒,并且她讨厌老师那种先入为主的势利态度,好像一个人成绩差,就什么都做不好,有的时候好像是故意自暴自弃的样子,故意上课不带书,不听讲,看小说,玩游戏,翘课泡网吧,打架,等等,她用这样的方式将自己与老师和其他同学隔离开来。
那时的她,在我眼里特别特立独行,特别有个性。我很羡慕,但我知道我无法像她一样那么随性洒脱,因为我身上背负着父母过重的期望。我可以疯,可以玩,但不能放纵到彻底放弃学习。所以,我们友谊更多的时候是一种平行线上的对视和欣赏,学校之外的生活并没有太多的交集。
忘记说了,当时,我们学校有一个女混混组合叫“十三太妹”,我们班级里有四个女生榜上有名,而阿静是“十三太妹”的老大。我们成了朋友以后,她就开始暗中罩着我,跟学校的几个很吃得开的混混和太妹打了招呼,说我是她的朋友,谁都不可以动。但她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情,直到有一天超哥急匆匆地从外面冲进教室,对我说,夏姐,听说学校里面有人要打你,不过你别怕,我们会帮你的……
“啊?哦——”,这就是我当时全部的反应。当时的我,正站在班级后方的桌子上出黑板报,一只手卷掉下来的衬衫袖子,一只手写字。惊讶又莫名,我自问在学校里人缘还不错,毕竟我有一个帮人做作业和作弊的“好名声”,成绩好的人不会与我交恶,成绩差的人还仰仗着我,自然也不会找我的麻烦。一定是别人搞错了,很可能是同名的人,大家传错了话,所以我并未放在心上。
直到第二天放学,我被两个女生拦住,喂,你是不是一年九班的那个林夏?
是。找我有什么事?我心想,运气也不算太差,拦住我的只是两个女生,就算真的动起手来,我也不至于输得太惨烈。只是得尽量护着脸,不然回家肯定瞒不住爸妈了。
听说,你最近在学校里的很嚣张啊?因为你,我们l姐很不开心,今天就给你点颜色看看。
我刚想说,靠,我连l姐是谁都不知道,你们脑子有病吧?没等扬起的阴影洒到我的脸上,啪啪啪,三个响亮的巴掌落在她的脸上,瞬间起了激起了一片红晕。原来是阿静,她身后还站着另外几个“十三太妹”的成员。
“你们两个不想在二中混了是吧?我的朋友也敢打!”,转头对她身后的人说,你们看着办吧。
这剧情真是有些反转,原本要挨打的人安然无事,准备打人的人却被狠狠地揍了一顿。听着那两个女生的尖叫声,我忽然有点于心不忍,“阿静,算了,让她们停手吧。毕竟是女生,要是男生我会亲手打的,女生就算了。”
阿静看了我一眼,就这样算了?算了,反正我一根头发都没少。
谢谢啊,我对阿静说,没想到你三个月之内救了我两次。巧合吧,我是觉得你人还不错,跟其他成绩稍微好点就自以为是的人是不太一样,才帮你的。
哦,是吗?其实我也不喜欢他们,太假了。明明在乎成绩和分数在乎得要死,每次考试之前还要做作一番,哎呀,我这次又没复习怎么办啊?然后,试卷发下来,哎呀,才考了80多分啊,早知道就复习一下了。阿静被我的模仿和讽刺逗乐了,你也知道啊,我以前觉得你也是这样的。
那现在呢?现在,你不是讨厌的“好学生”,而是我可以说话的好朋友。
那之后,我们的友情迅速升温,交往也不再局限在学校里。
她带着我一起翘课,泡网吧,去溜冰场玩,把我拉到湖边教我点烟和抽烟,然后站在那边看着我呛成狗笑得肚子痛。我看着她跟老师对骂,打架,恋爱,帮她写检讨书,放学陪她去游戏厅找她的男朋友。有段时间,我还经常到她家里帮她复习功课。那阵子,她爸爸辗转知道了她在学校里的事情,开始缩减她的零花钱并限制她的外出,也只有我出现,能帮她从家里弄出来,我们会一起做作业,然后再一起出来玩。她爸爸和奶奶知道我学习很好,对我们两个在一起很是放心。
有天我们照例骗过所有的大人,晚上跑到水库边,吹风聊天。我将刚买好的冰棍递给她。
一直没心没肺的阿静,接过冰棍并没有立即拆开,好像被什么心事笼罩着,“夏,你开心吗?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你以后想做什么?”她说得很慢,好像每一句都思索良久。
我说,“我也不知道开不开心,我总觉得父母眼前的那个我,并不是真的我。他们喜欢乖巧温顺的孩子,而我像是一块又臭又硬得石头,我只能压抑自己的性格和脾气,这样,他们才勉强能满意。我以后想当一个作家,想将自己的文字出版成书,不过在那之前,我应该会先考上一所重点大学,那样会比较容易一些。”
只有考上了大学,我才能名正言顺且风光地离开家乡的小县城,脱离父母的掌控,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我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如果正面突破注定要失败,那就尝试侧面攻击,曲线救国。如果你很想得到一样东西,又明知凭借自己现在的能力,多半要失败,那不妨转身离开,等自己足够强大了,才回来取走。
“夏,你真的很厉害。有的时候我很羡慕你,你是那种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而且,我总觉得你想要的东西你一定会得到,因为你很固执,很难搞,一般人搞不定的那种,只有你搞定别人。”
“靠,原来在你眼里我这么厉害啊。容许我先自恋一下,哈哈……”,漆黑又明亮的夜空吞噬了我故作张狂的笑,“其实,我比较羡慕你啊,羡慕你的自由和任性,你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做喜欢的事情,不委屈也不假装,总好过我硬生生地把叛逆的灵魂塞进一个温顺的躯壳里,感觉自己就像是休眠的火山一样,总有一天会爆发的。”
“我没有什么好羡慕的啊,不喜欢学习,也没什么目标,我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会成为什么样儿的人。我就是希望爸爸别总顾着做生意,除了给我零花钱以外,也能像是别人家的爸爸一样,陪我说说话,聊聊天。妈妈走了以后,他给我找了个后妈,后妈只会逛街,花钱,买衣服和包包,成天打麻将,根本也不会管我。我有的时候不明白,爸爸除了喜欢她漂亮的皮囊之外,还喜欢她什么?虽然我还有奶奶,可是奶奶年纪已经很大了,我跟她说话,她也听不清,听不明白,她也终究会离我而去。然后,我在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你说,是不是很可悲啊?”
我跟阿静在一起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胡闹和吃喝玩乐,第一次,我们如此靠近彼此的内心和世界。她有她的疼痛,我有我的苦恼。
好像成长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一条布满荆棘和泥泞的道路,十三岁的我们谁也逃不过。少年时代的我们,拼命地模仿大人,拼命地像他们靠拢,以为只要满了十八岁,以为只要长大成人,一切的烦恼都会烟消云散的,可是我们太天真了,生活哪有这么简单。不光是十三岁,十八岁和二十岁,人生每一个阶段有每一个阶段的疼痛和苦恼,这也是很多年以后,我一个人在家里一遍又一遍地看《这个杀手不太冷》,总会被马蒂尔和莱昂站在走廊上的那段对话引得眼里晕出一层雾气的原因。
m: is life always this hard. or is it just when you’re a kid?
l: always like this.
是一生都这般痛苦,还是只有在童年的时候?一生都是这样。也许就像是《圣经》里说的,人有七宗罪,也许又像是周杰伦歌里面唱的,我们每个人都有罪,犯着不同的罪,所以生活的苦难是我们在人间的修行,是我们的必经之路。
那时候的我还不是一个很好的垃圾桶,还不太会安慰人,只能单手拦过她的肩膀,让她靠在我身上,用仅有的智慧故作高深地说,“大人是很奇怪的动物,我们看不懂他们,他们也读不懂我们。他们喜欢掌控我们,却从未试过真正的了解我们。如果他们不来关心我们,不如,我们试着靠近他们呢?如果你还没有想好以后的路怎么走,那就边走边想好啦,反正我们又不着急做决定,反正又不是在考试。”
阿静笑了,“你还真是有很多大道理。夏,你知道我什么喜欢跟你玩吗——因为你很会聊天。然后,你是唯一一个不是因为我的零花钱多而跟我玩的人。”
“切,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啊,很多人都喜欢跟你玩是因为你很仗义,很爽快啊。”
本来,我们可以一直这么开心,一直这么玩下去,直到有一次玩出火了。
14岁那个冬天的平安夜,阿静带我一起去教堂玩。我像往常一样一放学就溜掉了,在去的路上往家里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打通,想跟他们说我今天晚一点回家,结果玩着玩着就忘了。那晚,我们一直疯到十一点多,快结束的时候,我害怕地对阿静说,“我好害怕,我不敢回家了,我从来没有玩到这么晚回家,我爸妈一定会打我的,怎么办……”我家是有规定的,不管去哪里玩,不管出去做什么,9点以前要回家,最晚10点,不然就得挨揍。
阿静看出了我脸上的害怕,拉着我的手,“没关系,别怕。我们几个送你回家吧,你妈妈见过我很多次,看到有同学在他们应该就不会打你了。”
我怀着侥幸心理地让阿静她们送我回家了,快到家门口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了脸色阴沉的爸妈。我看了阿静她们一眼,迅速地缩进家里,我知道挨打是不可避免了,我不想同学看到我被爸妈打的狼狈样子。
没有任何悬念地,那晚我躺在地上,被爸妈毒打了一顿,他们一边打,一边逼问,你知不知道错了,你现在怎么这么堕落,跟那些坏孩子玩到现在才回家。你知不知道我们很担心。越挨打越经打,我死不服气,我没有错,我想跟谁在一起玩,就跟谁在一起玩,你们管不着。现在已经想不起来当时有多疼了,我只记得自己拼命地发出像受了刺激的动物一样的吼叫声来抗议,可能是我的叫声太过惨烈了,以致于整条街都被惊动了。斜对门的唐老师咚咚地冲到我家二楼,劝爸妈说别打了,女孩子不能这样打,说这样会把我打坏的。后来,他们打累了,不打了,我也不叫了,叫不动了,嗓子哑了。
从那以后,我成了老师和家长眼中的“问题少女”,他们每天轮流对我进行洗脑,打压我和找我谈话,而这一切都离不开“朱小静”三个字。他们每一次的中心思想都如出一辙,她是坏学生,坏孩子,你学习这么好,前途无量,不应该跟她在一起玩,她会带坏你的。他们就是想让我离她远一点,但我偏不。我觉得他们是小题大做,无理取闹,难道我连选择跟谁交朋友得自由都没有吗?
我原以为我可以抗争到底的。结果,年底的时候家族聚会,大家都在吃着菜,喝着酒,突然大伯在饭桌上望着我话锋一转,“y头,你这次期末考试才考了年级100多名?听说你跟朱老虎的女儿玩得很好?他们家在县里面是黑道白道通吃的,我们家是招惹不起的,而且,我们有这个权势也不会用到你身上。她读书不好成天混日子没关系,你呢?你要是读书不好,就干脆别念了,女孩子读那么多书也没用,不如在家里帮着做生意。”爸妈听了神色有些复杂,但眼见我的气焰被压住了,也乘胜追击的对我进行威胁,妈妈说,你眼看着就要中考了,如果你没过分数线,我们是不会花钱找人把你弄进学校的,你就下来跟你爸做生意吧。
我才知道,原来,原来他们是这样打算的,原来我们真的是不一样的。阿静即使不读书,依然拥有很多选择,她家里有那个钱跟背景。而我如果继续混下去,真的就什么都做不了了,如果我中考过不了,就上不了高中,上不了高中就考不上大学,考不上大学我就无法逃离这个漩涡,无法挣脱枷锁获得想要的自由,不,我不甘心。我不会让这一切发生的。
谁说只有成年人才会权衡利弊,小孩子也一样,只要你把他扔到一个需要审时度势才能很好地生存下去的环境中,不用任何人教,他就能很快地掌握权衡利弊这项技能。
我在学校里依然跟她说话,依然帮她做作业,但我们再也没有一起玩过。我试着拉着她一起好好学习,试着拖着她跟我走一样的道路,但同样固执的她根本不会被我改变,我们渐行渐远。再后来,我成了我们友情的叛徒。下课以后,我再也不会出去玩,而是坐在位子上看书,做模拟试卷,我们连话也很少说了。她好像也看懂了我刻意的疏远,找了另外的玩伴,也找了另一个学习好的人帮她做作业。有时候,看着她在远处谈笑风生的样子,我好想走过去,可是我好害怕,我已经玩了两年,剩下的一年如果不追上去,我就没有机会了。我好想说,阿静,等等我,等我做完了那个能让大人满意的好孩子,再回来和你一起做自己。但我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初三上学期,二中有一次群架事件影响太过恶劣,当时参与其中的学生都被学校开除了,阿静也在其中。她再也没来过学校,背叛了她的我也根本没有脸去她家找她。
而我经过一阵子的恶补,学习也终于追上去,模拟考的成绩一直很稳定。2004年的夏天,我以600多分的成绩,很顺利地进了二中的重点班,开始了新的高中生活。再后来,我考上了外省的大学,每年回家两三次,每次回去我都会去二中附近逛逛,心里想着,也许我会撞见她。听说她结婚了,听说她好像生孩子,听说她家搬走了……
我曾试着动用以前的同学关系,找到她,但并未成功。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不曾想,我大一回家的那个夏天,逛街时在一个中学同学的服装店里与她不期而遇,她还跟以前一样地瘦削,但目光却减掉了许多锐利和光泽,手里抱着一个很可爱的小男孩。不知道如何打招呼的我,只好很蹩脚地寒暄,“阿——阿静,好久不见,这个是你儿子吗?好可爱啊……”“宝宝,叫阿姨……”“阿姨好……”“乖,待会阿姨带你去买棉花糖吃好不好……”原本想多聊几句,但她接了个电话后就匆忙地走掉了。
我没有问她要手机号码,我知道我要了也不一定会打,打了也不知道说什么。我们两个选择了不同的道路,拥有了各自的人生,很难再成为知己好友,也再也挤不进彼此的生活里了。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稳定的生活,而我还在一段又一段的征途上漂泊挣扎。我没有办法跟她一起聊家庭,聊老公孩子和生活琐事,她也不会陪我一起谈人生,谈理想,谈风花雪月,感怀伤秋。
每次想到这里我都会很伤感,却也很无能为力。从来就没有什么优劣和对错,只是我们就着各自拥有的条件,做出了不同的决定,开启了不同的人生。而有些友情,有些人,就像是夜空中划过的流星,陪你度过短暂的绚烂之后,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就算你死死地抓着回忆不放,也改变不了平行线无法相交的事实。有些人,有些喜欢,只能待在平行时空里。
我的世界不会再有你,但你会一直住在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