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武林盟主东方翎突逝。消息四散。
霎时,江湖风起云涌,豪杰四起。
东方盟主正值华年,怎会去的这般突然,此事定有蹊跷。
正当众江湖兄弟想要查明事情真相,齐聚于青衡崖之时,却收到一张玄黑帖。
绝杀。
接帖之时,原本光滑无字的玄黑色的帖子上,立时显现出“绝杀”二字,仿佛鬼魅,令人胆寒。
“主上命我通知诸位豪杰英雄,东方盟主逝去必是为奸人所害,诸位心中愤懑之情在所难免,然江湖不可一日无主,因此主上下此绝杀帖,邀诸位于二十一日午时,至“绝杀门”推选一位武功卓绝的新盟主,带领诸位一同将奸人拿下,祭奠东方盟主在天之灵。其余不知之人,还需劳诸位告知。话已至此,不便多说,还望诸位如约而至。”持箫女子悠悠开口,然而目光凌厉,薄唇似剑。说罢,便红袖一甩,转身朝天飞去。
余音久去不绝。
原本义愤填膺的声音,此时都化为一滩静水,就连呼吸都有些微喘。待回过神来,才发觉女子早已离去。
绝杀门。
绝杀门不是归附朝廷吗?虽实力雄厚,可从不过问江湖之事,而如今……
难道东方盟主之死与朝廷有关?!
顿时,青衡崖上炸开了锅。
>>壹
侠庄客栈。
此乃江湖豪杰去往绝杀门的必经之地,多数豪杰皆在此休憩。
“哎,你听说了没有,几日前青衡崖上的弟兄收到了“绝杀”帖……”一位手拿利剑的男子朝对面正在手拿羊腿吃食的汉子说道。
“你他奶奶的废话,俺要不知,会来此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地儿吗?你还真别说,俺当时就在场……”汉子大大咧咧的说着。闻此,原本充满杀气的客栈,一片哗然。
“老兄,你给我们说说当时是怎么个情况,让弟兄们都清楚啊。”几个手执大刀长矛的男子向汉子问道。
“唉,当时那情况,可把俺吓坏了,双腿直打哆嗦。那红袖使者……”汉子放下手中的被自己啃咬的惨不忍睹的羊腿,滔滔不绝的讲述着令人心惊胆战的一幕幕,包括大战三百回合,那红袖使者是如何武功高深莫测,那场面是如何的惊心动魄……待两个时辰过后,汉子才稍稍喘口气,咕噜噜的喝了几盏凉茶。满室尽是连绵起伏的唏嘘声,也不论汉子的话是真是假。
“绝杀门不是从不过问江湖事吗?”
“东方盟主之死,定是朝廷所为……”
“我们一定要为东方盟主报仇!”
“传言接到“绝杀”帖之人,都无一活口。而绝杀门在江湖发帖,让我们推选武林盟主,若我们不去,是否也意味着,大家以死为代价?”
“它敢!难道我们合力,还怕灭不了小小的门派不成?”
“可它的靠山是朝廷啊。”
……
众人不停的讨论着,一片忧思,若海波涛。
一个蓝色身影,将一切尽收眼底,众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烙印在脑海。握着剑的手不自知的紧了紧,眼底尽是恨意。
朝廷。绝杀门。
你未免太狠!
>>贰
整个皇宫被黑夜笼罩,黑云将冷月渐渐的遮了起来,不停翻涌,有风雨欲来之势,更有甚者,巡逻的侍卫竟会时不时的听到狼啸之音,哀转凄绝。
寝殿内。
烛光不停的摇曳,将一身黄袍的男子衬的凄凉。男子正对桌案,缓缓的摊开一张宣纸,提起紫毫熟练的在宣纸上涂写。
突地,一阵风将烛火吹得晃了几晃。
寒光毕现,男子咽喉处,触到了剑锋的冰冷,恰到好处的毫无间隙。
男子邪魅的薄唇扬了扬,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若你自以为可以杀的了朕,那就不妨动手。”
语毕不久,利剑再次向咽喉刺去。“啊!”剑身应声落地,女子睁大双眼看着自己的右臂。毫无知觉。“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蓝衣女子怒问道。
“朕若可以被任何人刺死,如今早已尸骨无存了。你难道没有注意到自己嗅到什么东西吗?真正的杀手不会犯此等错误。说吧,想怎么死?”男子放下手中的紫毫,悠闲的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女子赫然看到宣纸上的“杀无赦”三字,同时嗅到了强烈的杀气。
“我不会选择怎么死,因为我要活着出去。”女子渐渐全身无力,深知自己刺杀失败,却毫不示弱。看了看摇曳的烛光,没想到自己居然栽在了烛烟上。
“哦?”男子终是抬头看了眼仍在逞强站着的女子。“你可知,刺杀一国之君是需要被凌迟的?”
“一国之君?你也配!天下百姓对你俯首称臣,景仰万分,却不知你的野心之大,冷酷无情。你可以骗的了天下人,却独独偏不了我!绝杀门主。”女子额上细汗淋漓,面容苍白,却依旧坚持着不让自己倒下。
突的,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右手掐上了女子的脖颈,女子渐渐远离了地面。脸上露出难受之色。
“说,你是什么人?”男子凌厉的看着手中挣扎的女子,毫不怜惜的又加大了手上的力气,竟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女子只顾挣扎,说不出一字半句。男子似乎意识到如此,于是使力一甩,竟将女子甩到了几米开外的石柱上,反力一弹又重重的跌落在地。“噗——”女子吐出鲜血,斑驳了寝宫的金碧辉煌。
“咳咳……”女子喉处腥甜,又有血迹涌出。“你为了谋取武林盟主之位,不惜杀了东方,身为他的未婚妻子,还不能为他报仇吗?”说及此,女子眸中恨意显现。
“笑话!朕堂堂九五之尊,岂会将他放在眼里,杀他,恐怕他还没那资格。”男子嘴角闪过一抹冷笑。这里的“他”自然是指东方翎。
听到男子的讥讽,女子眸中的恨意更浓。感觉到自己体力差不多恢复时,眼角瞥到了落在不远处的利剑,看着对面男子未曾抬首,于是拼尽全身力气,忍着背脊的剧痛,手脚灵巧的将利剑拿在手中,迅速的向男子刺去。“司马柝,拿命来!”女子眼见快要刺中男子心脏时,愤恨的喊道。
然而,女子毕竟受了重伤,动作仍是有些迟缓,速度虽已达到极限,却仍不如男子凌厉。只见男子笔锋一转,使出内力,周身无数滴水墨停滞在空中,霎那之间都朝女子袭去。女子见此,心道不好,却早已晚了,自己被水墨击倒在地,唇角又溢出了鲜血,却又生生的被咽回去。而那利剑同时也被水墨击碎,碎屑落地无声。女子睁大眸眼看着自己的宝剑的下场,由不可思议到惊恐。
先前女子拿剑时,只是见男子悠然的拿起紫毫,随意的蘸了蘸黑墨……却不曾料到原来他早已发现自己。他简直是个修
罗!
“江水蓝,朕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吗?只这一条,朕就可以将江老盟主从一代宗师,变为阶下囚,将你们江家夷为平地……何况你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杀朕。”司马柝仍是低首专注于写字,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甚至可以说的上轻柔,然而江水蓝却感到异常的狠绝。
“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家父并不知情,更与族人无关,而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今日的局面,是我轻敌了……只是求你,放过我的家人……”女子声音微弱,伤的着实不轻,话说完之际,嘴唇已然泛白,汗水大颗大颗的划过脸颊,落在地上。
“哦?你认为你还有资格求朕吗?如若单单杀你,你的躯体早已和你的空灵剑一同消散了。”司马柝蔑视的瞥了下几欲昏去的江水蓝,脸上无丝毫怜悯。
江水蓝无力的扯了扯唇角,那抹笑,苍白,无力……随即陷入昏迷。是的,自己没有资格去求他。江水蓝昏迷之际想到的便是这句话。
>>叁
江水蓝醒来时,天已大亮。
自己在红绡软帐内,嗅到了被衾的清香,竟有些恍惚。旋即想起刺杀之事,心立即提了起来。
自己还没死吗?自己明明撑不下去感觉到死亡的气息了……这里是皇宫吗?一连串的问题袭上心头,于是拖起虚弱的身子欲要离开。
“姑娘醒了要好生休息,御医吩咐过不可以随意走动。”一个丫鬟装扮的小姑娘进入寝室时,看到江水蓝正在翻找些什么,脸色依旧未见红润,似一张宣纸,白的瘆人。
江水蓝并未理睬她,还是继续极力翻找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江水蓝恍惚间想到了什么,于是停止了翻找,颓然的坐倒在地上。眼里有些泪光,直直地滴落在红毯上。
找剑么?自己怎会忘了?那在江湖上举世无双的空灵剑,跟着自己走遍江湖的利剑,早已化为粉末……还在期待些什么?自己已是阶下之囚,又能掌握些什么?
待回过神来,自己已被丫鬟扶至床榻之上,只听她喃喃道:“姑娘身受重伤,昏迷了三日有余,如若再不醒来,就真的连神仙都无法子了,如今醒来真是大幸,又何必如此伤心呢?”说罢,便用手绢擦了擦江水蓝白颊上的泪痕。
江水蓝仍是不语,丫鬟见此叹了口气,便退身离开。
看着丫鬟离开的背影,江水蓝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司马柝的狠绝,在回忆里徘徊。司马柝,你救活我无非是百般折磨。总有一天,我会加倍奉还,那是你欠东方和我的!
江水蓝身体虚弱,虽深陷囹圄,却也不得不乖乖疗养,按时吃食。
夜幕渐渐布满天际,残月当空。
司马柝来至江水蓝卧榻之处,江水蓝睁开假寐的眸子,平淡的看着他。“为何不杀了我?”
“你没资格质问朕,如今的你不过是朕手中的蝼蚁,朕随时可以决定你的生死。你只需告诉朕,东方盟主逝去是因何故,朕不容许自己被江湖之人所共指,蒙受不白之罪。”司马柝负手而立,眼睛轻蔑的扫了一下憔悴的江水蓝。烛光摇曳,人影散乱,衬得他寒意甚重。
江水蓝看着身着墨色锦袍的司马柝,心里仍是有几分惮意,但是因为一丝倔强,便愤然道:“如今我已不是你的对手,你还是不承认自己所作所为吗?!原来堂堂一国之君,竟会如此卑鄙虚伪,小人……”未待江水蓝说完,司马柝的魔爪又掐住了江水蓝的咽喉。快!准!狠!江水蓝眸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眼前男人的武功到底练到了哪种境界?!
“朕不想说重复的话,记住,如今的你没什么权利,你只需听从,并且如实回答……否则,江家灭门之灾……”司马柝看着奄奄一息的江水蓝,缓缓的松开了手。江水蓝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不只是呼吸的需要,还是害怕。如若不从,江家灭门之灾就是由我引起,是吗?我就成为了江家不可饶恕的罪人,是吗?想及此,江水蓝便哈哈大笑起来,声音悲怆恸然,眼眸溢满了水波,顺着瘦颊滚滚而下。
“东方原本闭关修炼,然而众人为之开关迎请时,却发现东方已无丝毫气息。东方尸骨未寒,绝杀门却下帖选拔武林盟主。如此行径,不是将凶手公诸于众吗?众所周知,绝杀门归附朝廷,原本从不过问江湖之事,却独独插手此事,难道不是你的命令吗?”江水蓝用尽力气才说了这么多,气若游丝,然后呼吸轻颤。
“朕并未下绝杀帖,此事……朕自会查明。”说罢,拂袖而去。江水蓝也瘫倒在床,长长的叹了口气。
晚风乍起,眀烛瞬间熄灭,烟雾在黑夜中缭绕。
>>肆
京都外,迷雾之林。
“红袖,你可知罪?”透着微弱的月光,可以看到一个男子负手而立,棱角分明的轮廓此时格外清晰,跪在男子身后一米处的是一名身着血红色衣裙的女子。
男子正是司马柝,女子是在青衡崖持萧下绝杀帖的红袖。
“红袖不知。”女子理直气壮道。虽跪于地上,仍不失傲骨。
在夜的笼罩下,司马柝脸上浮现了一抹冷笑,右手不知何时多了瓶东西,朝女子丢去。红袖耳朵灵敏,身手也是一流,便轻而易举的将瓶子接到手中,如若不接,瓶子的力道足以给自己一个了结。可是,看了看手中的瓶子——绝魂丹。自己难逃一死了么?
“柝,我是希望你可以统领江湖,才如此不顾一切的下绝杀帖的啊。我知道,你一直想要一统江湖,只是迟迟未采取行动。如今红袖为你做了这个决定,无论如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女子恳切道,参杂着爱意。
“朕认识的红袖,还没有如此粗笨。下帖的结果只是让江湖之人的矛头指向朕,朕并无利可图。红袖啊红袖,你服侍我这么多年,煞费苦心啊。”司马柝向后一甩墨袖,女子尸骨瞬间粉碎,女子竟未来得及惊呼。滚落在某个黑暗之处的瞳孔,还呈着惊恐之状。任谁也不相信,之前还活生生美艳的人儿,转瞬之间竟化为一滩肉浆。
狼啼呜然,贯穿着黑夜的肃杀。
翌日。
江水蓝幽幽转醒,看着明媚的光线洒遍房室的每个角落,周围的摆设陌生的冰冷,仿佛在宣示着:你如今是一个阶下囚……阶下囚!
不……不……我一定要出去……江水蓝想道,便撑起自己虚弱的身体,眼前一片眩晕。其实自己睡了还不及一个时辰,由于心中牵挂之事甚多,便一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直至天刚泛白时才休息了一会,如今的体力自是好不哪儿去。
不见昨日的丫鬟,也不见门外有人把守,江水蓝心中甚是诧异。心中虽有疑虑,但仍坚持离开,走出屋外。
“你认为你如今还有能力离开此地吗?”刺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
江水蓝极尽奔走的身体停滞了下来,心道糟糕。同时嘴角忽然扬起,看向声音的主人:“你撤下了所有的侍卫,目的不就是方便我离开吗?既不有心杀我,又何苦拦我?待日后身体恢复,你我再决一死战。现在这般行径,倒让我捉摸不透了。”
“你只猜对了一半……朕是让你走,但……朕也会随你一起……别忘了,你的命,还在我手上吊着呢。”司马柝的声音似冷风袭来,徘徊在江水蓝耳畔。江水蓝原本苍白的脸更白了,仿佛即将透明。
江水蓝沉默的闭上了眼睛,便慢慢移动脚步,朝皇宫的南门走去。一路上自然是跌跌撞撞,几次将要昏倒。
>>伍
灵武山庄。
夜幕时分,江水蓝看着“灵武山庄”四个烫金大字,露出一抹苍白的笑,便倒下了。如今的她,体力严重透支。
司马柝见此,冷笑着将她抱起,朝山庄走去。走过长长的石阶与一排排石狮,便看到了红木大门。两个守门人看到了他怀中的江水蓝,便立即敞开大门,回去禀告。
大厅。
江老盟主看到自己的掌上明珠憔悴之态,竟心疼的泛出眼泪。立即吩咐下人去请大夫。
江老盟主看着司马柝道:“承蒙义士将小女带回,小女莫名的失踪五日有余了,我派人竟也找寻不到。若不是义士相救,我真是没脸去见孩子的娘了。”说罢,用衣袖拭了拭眼角的泪花。“不知小女遭了什么劫难?义士可否告知?”
司马柝道:“我遇见令爱之时,她已昏倒在路上,几经询问,才知是江老盟主的掌上明珠。因此,便急急送来。”司马柝谦逊的答道,竟与他之前的狂傲一点也不相符。他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被识出,江湖之人从未见过皇帝的面目,绝杀门主的身份极为隐秘,也从未曾以真面目示人,至于江水蓝是如何知晓,就另当别论了。
“真是有劳义士了,今日天色已晚,若不嫌弃,就在寒舍歇息吧。”江老盟主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待人极为和善,名望在江湖上也极其之高,远远超过现任盟主东方翎。
“那在下就打扰了。”司马柝也不推脱,堂而皇之的住进了灵武山庄。
待司马柝将要随家奴离开去往客房之时,江老盟主问道:“还未请教义士尊姓大名。”
“叫我司马便可。”于是便没入黑夜。
江老盟主思躇了一下,便进入江水蓝闺房。“小女情况怎么样了?”江老盟主看着仍在把脉的大夫,问道。只见大夫摇了摇头道:“情况很不好,令爱身受内伤,并且太过劳累体力透支,少则昏迷几天,多则……恐怕一辈子都无法苏醒。”江老盟主听此,看了看呼吸微弱的江水蓝,坐在床榻旁,爱怜的将江水蓝凌乱的一缕发捋了捋,叹了口气道:“大夫定要挽救小女啊,需要什么药都没问题,只要保证她可以醒来。”大夫道:“江老盟主客气了,在下定会尽力而为。”大夫不禁在心里叹道:即使是万人敬畏的江老盟主,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啊。
“浅禾,你要好好照顾小姐,待她醒来,就通知我。”大夫走后,留下一帖药方,江老盟主看着药方,似想到什么,便朝身旁的丫鬟说道,之后便匆匆离开了。被唤为浅禾的女子,是江老盟主收留的孤女,与江水蓝一起长大,为报养育之恩,便甘为江水蓝的丫鬟,只是江水蓝一直将她视为妹妹,所以她在灵武山庄的地位,除却江老盟主和江水蓝,是最高的了。她身着素装,未施粉黛,一种清雅之美油然而生,如若换一袭锦绸罗裙,稍加打扮,那容姿定可以与江水蓝相媲美。
“水蓝,你太要强了,如今这境况,让人怎么办才好?”屋子仅有浅禾一人,看着昏迷的江水蓝,浅禾微微叹息着。江水蓝自幼随江老盟主学武,东方翎是江老盟主的关门弟子,对江水蓝万般宠爱,整个灵武山庄的人也是对她唯命是从,并未遭受苦难的她,便养成了要强的性格。有的人说江水蓝的性格像冰一样坚硬,浅禾则若水般柔润。叹息声被晚风吹得无影无踪,一片寂静。
天空黑云涌动,表面风平浪静的灵武山庄,此时却不知有多少人无法入眠。残月当空,窥视着每一个角落……
>>陆
一声鸡鸣划破云层,天边泛着鱼肚白,整个灵武山庄还是被黑幕笼罩,灰蒙蒙一片。江水蓝房内,残烛摇曳,烛泪溢满了烛台,似一汪血泪,预示着什么。
“谁?!”一声“吱呀”声将靠在桌案上睡着的浅禾惊醒,浅禾惊呼道。看到缓缓走进的黑影来自于将老盟主,便定下心来。“老爷,您怎么不再多休息几个时辰?这个时辰离天大亮还早着呢,您千万别误了自己的身子,小姐有我照看着呢。”浅禾扶着一夜之间变得苍老的江老盟主,关切的说道。江老盟主向江水蓝的床榻走去,对浅禾摆了摆手道:“浅禾,你回房休息吧,我想独自陪陪水蓝。”浅禾见此,便道:“是。”于是静悄悄退了下去并掩上房门。
江老盟主好似憔悴了不少,嘴唇泛白,行动也有些迟缓。坐在床榻上,用粗糙的手抚了抚江水蓝的纤纤玉手,嗓音沙哑道:“水蓝啊,爹不可以让你有任何差池,你就是爹的全部啊。自你娘离世后,是你给爹那么多欢乐。爹不可以让时间证明你的生命是否会延续,因为每分每秒都是对爹的煎熬啊,爹生怕你就这么随你娘走,留下爹一个人。爹一定要救你,一定要……水蓝,相信你娘不会怪爹的……你也不会责备爹的……”江老盟主眼眶红肿,溢出了两行清泪。
只见江老盟主将江水蓝的身子扶起,使江水蓝盘坐在床上,江老盟主也随之盘坐在江水蓝身后半米的位置,闭目运功,用内力为江水蓝疗伤。两人额前细汗密布,汇聚成大颗大颗的水珠,滑落脸际。不知过了几个时辰,江老盟主才收起内力,颤巍巍的将江水蓝放在床榻上,自行离去。此时,天已大亮。
“不知令爱病况可有好转?”司马柝一身墨色,墨发披散,手拿折扇,温润的向江老盟主问道。在江老盟主看来,眼前的这位义士果真是一表人才,心里赞叹不已。“劳司马公子惦念,小女已无大碍,不日便会醒来,到时,老夫会带小女一同去贵府道谢。”“江老盟主言重了,在下乃闲散之人,居无定所,所以不必劳烦找寻,望日后有缘再会。”司马柝道。江老盟主听及此,吃惊道:“司马公子今日便要离去吗?何不再次多逗留几日?”“多谢江老盟主一片好意,只是在下诸事繁多,实在不便。”“那既然如此,老夫就不再挽留了。”随之,向司马柝拱一拱手,吩咐下人送客。“江老盟主留步,不必劳烦相送”说罢,便抱拳告辞。转身之际,司马柝瞥了瞥江老盟主一夜之间长出
的华发,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老爷——老爷——小姐醒了。”司马柝刚刚离去,丫鬟就来禀报,江老盟主脸上浮现了温暖的笑意,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随之向江水蓝的闺房走去。
“浅禾,我终于见到你了。”江水蓝醒来定了下心神,看着眼前的女子是浅禾,便略带委屈的说道,声音有些哽咽。“恩,小姐,我是浅禾,你可让我们担心死了。”江水蓝坐起身子,与浅禾抱在了一起。不一会便松开了,江水蓝问道:“浅禾,爹呢?”“我吩咐柳儿通知老爷去了,很快就会来看小姐的。”“浅禾,你怎么又唤我小姐?告诉你多少次了,唤我名字便可,你再不牢记在心,小心我不理你。”边责怪,边用玉指点了下浅禾的额头。“我知道错了,饶了我吧,水蓝。”浅禾讨饶道。
江老盟主进门时看到的便是两人笑闹的情景,看到女儿的如花笑靥,江老盟主心里溢满温暖,不过他还是装作冷漠生气的样子,道了句:“水蓝,你可知错?”江水蓝顿时滞住了,也不管江老盟主的质问,便扑向他的怀抱,大哭起来。见此,老人心疼的抚了抚女儿瀑布般的长发,叹息道:“这次受苦了吧?做事总那么冲动,司马柝是你轻易就能打败的吗?”江老盟主毕竟是在江湖上爬滚过来的,情报网遍布各地,其实早就查到江水蓝被禁锢在皇宫,只是苦于无从下手。毕竟无论自己的势力有多么强大,只要与朝廷对抗,吃亏的还是自己。只是奇怪司马柝竟会亲自将女儿送还。
“爹,东方的仇我一定要报。”江水蓝坚定的看向江老盟主,同时握紧了拳,骨节泛白。转而又道:“在绝杀门推选武林盟主之事,江湖上如今是何反响?”“司马柝你是杀不了他的,江湖之事岂是你一个女儿家可以揣摩透的?如今绝杀帖之事闹的沸沸扬扬,只因绝杀门实力雄厚,许多江湖侠士如今都在赶往云山绝杀门。”江老盟主捻着稀疏的胡子,心忧道。“司马柝太可恶了,他显然是在昭示着让众人推选他为武林盟主,如若违了他的意愿,所有人都会葬送在云山。”“唉,如今你养好自己的身子便是,江湖之事始终不是你该涉及的。爹让你习武,是为了让你在外不被人欺负,可不是让你去招惹是非的。翎儿既然走了,爹会继续帮你物色别的人家。水蓝,你怎么知晓绝杀门主便是当今圣上?绝杀门虽归附朝廷,但从未昭示绝杀门主与皇帝是同一人,就连为爹我也是在不久前得知的。”听此,江水蓝道:“不久前,东方无意间提起的,我便牢记了。”江老盟主微微颔首。
“水蓝,可知是司马柝将你送回?”一段深思后,江老盟主问道。江水蓝惊了一声:“他来山庄了?”江老盟主点头道:“嗯,在此休息了一宿便离开了。”“爹为何不将他拿下?爹的武艺,定在他之上。”“水蓝,爹自有道理,多事。”江老盟主佯怒道。“水蓝,三日之后便是推选盟主之时,你随爹一起吧。”江老盟主见江水蓝应下了,便吩咐浅禾照顾好江水蓝,然后离去。
>>柒
黑夜来袭,灵武山庄死水般平静,纵有风意,也惊不起一丝波澜。
灵武山庄。书房。
江老盟主迎着夜烛,品读诗书。
一个人影忽然从窗外闪过。“谁?”江老盟主猛然叫道,随之破门而出,朝人影奔走的方向追去。然而追到庭院时,却不见了一丝踪迹。江老盟主看着江水蓝的闺房还在亮着烛光,便走进想要慰问一番。轻轻的推开房门,看到水蓝已然沉睡,浅禾仍在桌案上打盹,便又悄无声息的关上房门离去。
回到书房,发现正对桌案上的壁画微微摇摆,心道不好。于是掀起壁画,打开壁画之后的暗盒,里面空空如也。突然,一张纸团从背后射来,擦过江老盟主的耳际,似一柄利剑划出了鲜血,随之纸团嵌入壁中。江老盟主将纸团展开,只见“十里亭”三字。
江老盟主来至十里亭,只见一个男子负手而立,周身散发着阴寒。“不知司马公子请老夫深夜来此有何要事?”男子虽背对着他,他仍断定男子是司马柝。只有司马柝,才会给人一种霸主之气。司马柝微微转身,道:“江老盟主是否丢了什么东西?”“难道是你?”江老盟主微微的眯着双眼,露出杀气,同时放于背后的手掌暗中运气。心道:得知此事之人,绝不能放过。“传言‘还魂诀’乃江家禁术,经历代传承,江湖上人人都说灵武山庄的‘还魂诀’堪称一绝,不仅可以续命还魂,还可以称霸武林,就连朕,也想一睹其意。‘欲练此功,必先自宫。’竟未曾想此禁术第一要求便是此句,而江老盟主竟为了爱女,一夜之间便修炼而成,佩服……佩服……”司马柝看到江老盟主的杀意,又道:“还请放心,朕对此功如今失了兴趣,在江老盟主修炼之时,除朕看到之外,还有他人……”江老盟主听此,心中了然,便收了杀意。
“既然‘还魂诀’不是被你所盗,那你深夜造访所谓何事?”江老盟主虽已知晓其意,但仍是故作疑问。“朕想,江老盟主应已明白,不必让朕点明了吧。”“哈哈哈……你在老夫山庄留宿一宿,本意是为了那本秘诀,却没想到让你失了望。如今想要一统江湖,年轻人,你未必太过贪心了吧。”司马柝狂肆的笑道:“没有谁会嫌弃权利。”
夜深人静,两人又谈论了许久。大有将天下囊括其中之势,一切皆在算计之中。
江水蓝在浅禾的悉心照顾之下,渐渐的恢复了精神,气色红润很多,大愈之后出落的更加水灵。江老盟主看着江水蓝身体已然恢复,得知她的空灵剑被毁,于是又将一把凌云剑给了她,凌云剑是一把软剑,可以藏匿于腰间,此剑比空灵剑更加凌厉。于是江老盟主、江水蓝、浅禾三人乘着马车,赶往云山绝杀门。
一路上,自是遇到许多江湖之人,免不了对江老盟主道一些义正辞令,江老盟主也礼貌性的安抚几句,并不妨碍行程。
江水蓝看着茫茫前路,心中充满了仇恨:司马柝,盟主大会之时,便是你的死忌!!
>>捌
绝杀门。
云山之巅,地势险要,擂鼓常鸣不绝,却仍暖不了空气中的阴冷,反而添了份肃杀。使那些之前未至此地之人,对绝杀门添了份神秘和畏惧。
绝杀门像一座神圣的宫殿,与皇宫的富丽堂皇相比,多了份宁静似水的舒适。汉白玉修筑的长亭,环绕着山巅,远远望去,竟像龙蛇交错盘踞,向山下张开血盆大口,山间小道犹如蛇信,将所有人引向绝望。
午时,所有人都已齐聚,围坐在擂台周围,人山人海。由于江老盟主是前任盟主,所以坐在前排,江水蓝观坐其侧。江水蓝隔着擂台,正对着一个空座,
内心揣度着大概是司马柝的座位,正在疑问为何他迟迟不出现之时,天空显现一抹墨色身影,轻盈利落的落在座上,原本聒噪的会场上,一瞬之间雅雀无声,看着那位妖冶的墨衣男子,不由心下一惊,令江湖闻风丧胆的绝杀门主,竟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随之,一片哗然。
江水蓝恼怒的看着那个男子,握着剑的手不自治的晃动,手心里沁出汗水。连她自己都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畏惧。心道:没想到他今天会以真面目示人。司马柝其实在出现之时就看到注意到了蓝衣女子,如今感觉到她的目光,脸上浮现一抹冷笑,目光在她身上一略而过。江水蓝心头不由更恼,自己还从未受过这般轻蔑的目光,司马柝,你今日必死无疑!
司马柝看到众人还处于谈论之中,便脸色阴沉的斜睨着众人,并未有丝毫言语。众人渐渐的闭上了嘴,归附宁静。
“感谢大家应帖之邀,不远万里来此地推选武林盟主,绝杀门从未过问江湖之事,然而东方盟主突然逝去,群龙无首,兹事体大,所以为江湖心忧,恐有心怀不轨之徒,趁机为非作歹。诸位若有异议不妨提出。”司马柝的声音很小,很轻,然而却震慑了全场,即使之前想要挑衅的人,也不敢再多言一语。司马柝见此,便顺手端起桌上的茶水,兀自饮了起来。没有人看到,司马柝那被茶雾朦胧着的笑意。
“那么,比武现在开始。”司马柝放下茶盏道。接着,一个绝杀门徒点燃了一柱香。
时间静静的流淌,看着将要燃尽的一柱香,空无一人的擂台,司马柝蹙了蹙眉,“怎么一柱香的时间都过去了,竟还未有人比武。”江水蓝听此,感觉他太过嚣张,于是提剑向前。然而却被江老盟主拉回了座位,随之点了穴道,江水蓝埋怨的看向江老盟主。
“不要多事。”江老盟主以少有的严肃口吻命令道。江水蓝怔了一下,便不再莽撞,心道:司马柝,你太过卑鄙,你举办武林盟主推选大会,无疑是让众人推选你,否则,大家都死无葬身之地!
此时,昆仑派掌门走向前,向司马柝道:“我们大家共同认为,推选你为武林盟主,这武,不比也罢。”“这……恐怕不合江湖规矩吧。”司马柝假意为难。“各位江湖弟兄认为你是再合适不过了,并无任何异议。”崆峒派掌门又道。随之,各大门派纷纷响应。然而却又在心底戚戚道:如若不同意,不是明摆着找死吗?我们还想多活一段时间振兴门派呢。
江水蓝看到这些所谓的江湖豪杰如此面貌,不由气结,心道:什么江湖?!
正当众人一致推选司马柝为武林盟主之际,一个声音响起,石破天惊。“慢着。”随之一抹身影从天而降,落在擂台的中央。背对着众人,面朝司马柝。司马柝仍是闲逸的轻抿茶水,看着杯盏中的茶沫,似有若无道:“你终于出现了,东方翎。”“司马柝,你的野心不是一般之大啊。”说罢,便微微转身,面朝众人。
众人看到那一玄服男子的容貌,不禁惊呼:“东方盟主,您不是……”而此时江水蓝更是百感交集,有欣喜,有不解,有愤怒……东方翎目光掠过她时,眸色像对待陌生人一样。“诸位,我闭关之时,确实有人刺杀,承蒙上天眷顾,才幸免于难。大家不知道吧,其实眼前的绝杀门主,就是当今君主。”众人听到此处,又引起巨大反响,东方翎看到这情景,嘴角浮现一抹自信的笑意,“而刺客,就是司马柝部下,各位英雄,莫怪我以死欺骗大家,司马柝不甘于统治江山,竟还刺杀武林盟主,肖想统治江湖,如此,其野心之大,手段之狠辣,还配坐上盟主宝座吗?他其实连君主都不配!”
众人看到东方翎,有了丝底气,如此被他说来,司马柝着实可恨,于是又将矛头齐齐指向司马柝,想要将他置于死地。而司马柝一直含着笑意,见此不利形势,竟无情绪波动。司马柝周身的绝杀门徒见此,便齐齐出列,护着司马柝,见此,司马柝眼里闪过阴骛,怒道:“退下!今日无论结局如何,你们都不许插手,否则……”司马柝看向他们,将手中的杯盏瞬间捏碎,向地上一甩,“有如此杯!”再看向那杯子的下场,早已被化为碎末,被风吹的无影无踪,仿佛不曾存在。众人倒吸了口凉气,纷纷退下。
“东方翎,可还记得红袖?”司马柝目光凌厉的看向东方翎,“她为了你,竟然选择了背叛朕。下绝杀帖,恐怕也是你指使她做的吧?你原以为朕会与江湖门派斗的你死我活,而你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只是今日情势出乎你的意料,不得不现身。刺杀之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一切皆是你自编自演……江湖上人人都以为是朕觊觎盟主宝座,却不知是你觊觎朕的天下!”司马柝的声音不算大,却恰巧在场的每个人都可以听到,众人迷茫的看向他们一直引以为傲的东方盟主,充满不可置信。江水蓝思维更是一片混乱。
“一派胡言!仅凭你一面之词,各位江湖弟兄又岂会轻易相信。”东方翎正气傲然道。如此态度,又使众人坚定的选择相信他。“今日,我就为江湖除害,为天下除害。”于是施展内力,想要与司马柝一较高下。
“噗——”东方翎不知何缘故,体内竟有两种相冲的力量,来回窜动,嘴里的血液喷涌而出,自己的胸前大片血液,触目惊心。顿时,所有人都滞住了。
“翎儿,你的心……太野了。”一句话,将江水蓝心中所有的美丽都推翻……说话之人,正是江老盟主。“翎儿,你为了将“还魂诀”引出,不惜以水蓝为诱饵,向她透露司马柝的身份,她不管自己武艺的平庸,一心为你报仇,搭了半条命。翎儿啊,你太无情。想必那晚盗走“还魂诀”的人,是你吧。你太狂妄自大,以至于忘了你的武艺是拜我所赐,你以为那晚让浅禾引我离开,我就没办法阻止你了吗?“欲练此功,必先自宫”,想必如今你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了吧。而那心法,没有一处是正确的,你以为自己练就了绝世神功,却不会想到,你将会血液逆流而亡。”东方翎倒在地上,惊恐的看着一向仁慈却变的狠厉的江老盟主。
“哈哈,哈哈!”东方翎仰天狂笑,自己怎么会忘?忘记他是自己的师傅?忘记他是江湖上人人敬畏的江老盟主?忘记他在江湖多年拼打出来杀过多少人?哈哈!自己怎么会忘?怎么会?!还自以为一切皆在掌握之中,江山、江湖、名利、权力触手可得,笑话,天大的笑话。
“放我们走!”一声清脆,打乱了悲怆,添了份慌乱。众人看去,原来不知何时,一个清雅的女子,手执匕首,放在江水蓝的脖颈之上,慢慢挪至东方翎身旁。江老盟主不由气恼,都怪自己太粗心,未解
开女儿的穴道。江水蓝的思绪还停在东方翎算计自己中,像灵魂出窍般的目光散乱。江水蓝感觉到匕首的寒光,于是木讷的看向浅禾,又看了看地上的东方翎,被自己咬的血肉模糊的樱唇,颤抖的张了张,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好想问他们为什么,可是为什么自己难受的说不出话来?为什么?!目光里净是绝望和疑问,泪水氤氲了眼眶,直直的掉落,掉在心上,烫在心上。好痛……心被烙印的惨不忍睹……
浅禾看到江水蓝如此呆立的看着自己,泪眼婆娑。“对不起,水蓝。”浅禾道。她没办法,真的没办法……
浅禾扶起东方翎,用江水蓝威胁着众人。正欲走时,突然粉状的泥土从地层浮起,瞬间袭向东方翎、浅禾。东方翎原本就已身负重伤,如今这突来的一击,使他奄奄一息,倒在地上。同时浅禾被打出很远,吐出大口鲜血。“可以在朕眼皮底下逃走的人并不多。”司马柝悠闲道。看了看站在原地仍然不动的江水蓝,心底浮现一丝复杂的情绪。自己刚刚使的内力,应该解了她的穴道了吧。
江水蓝朝东方翎缓缓走去,蹲下身子,用玉指抚着他凌乱的发,“原来,我们相爱本身就是个阴谋,我还傻傻的为你报仇……你可知,我一直将你视为依靠?呵——你为什么要出现?你应该死的。如果你死了,我还可以因报仇而活,如今……这又算什么呢?”蓝衣女子深情的说着,用手擦拭着东方翎嘴角的血渍,像极了一个贤良的妻子。突然,东方翎睁大玉眸看着蓝衣女子,看着自己正对心脏的位置,直直的插入了一柄长剑,随即死去。死不瞑目。那把剑,正是江水蓝藏匿在纤腰处的软剑——凌云剑。
“不!”浅禾看到江水蓝将一柄长剑没入东方翎的身体,向东方翎的位置爬去,爬行后的轨迹,是用鲜血描绘的。原本细嫩的手指,也被摩擦的血肉模糊。她不顾身旁的江水蓝,缓缓的阖上东方翎充满惊讶的眸子。使他的头,靠在自己怀里。“哥,我们离开,我们离开,不要怕……”
“水蓝,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很久以前,一个小女孩,被父母抛弃,孤苦无依,于是只能乞讨。可是,没有谁会可怜她,没有……她很饿很饿,看着店铺里香喷喷的馒头流口水,却不敢拿。突然一个男孩跑过去,拿着两个馒头就跑,店家追上他,然后一顿毒打,馒头却被他死死的捂住,他的右腿,被生生打断了。女孩呆愣愣的看着他,男孩脸色惨白,颤巍巍的拿出被压扁的馒头,强笑道,‘给你,快吃吧。’于是两人以兄妹相称。”
“后来,女孩因为贪玩,被人骗去了青楼。童妓,听过么?无数个日日夜夜,女孩行尸走肉的活着。后来,她偷偷走出那个牢笼,跳进了激流中,想要死后,让流水洗净她的肮脏……后来,女孩被别人救下,开始了平静的生活。男孩知道后,想要保护她,一直一直……于是拜入女孩恩人的门下,恩人治好了他的腿疾。权力,对,只要有权力,就可以不受欺侮,所以他们一直想要更多的权力,保护自己,惩罚伤害他们的禽兽……”
“哈哈,知道吗?我就是那个女孩。肮脏的女孩!不,是童妓……水蓝,后悔认识我吗?原来我是那么的虚伪,一直伪装着清高。水蓝,你不懂,不懂我们这些低贱人的无奈。你的出生决定了你的高贵,而我们的出生,只能成为被别人侮辱的对象。水蓝,这就是江湖,一切充满算计……”随之,浅禾倒在东方翎的身旁。
“不……”惊觉浅禾缓缓倒下,看到她腹部的一柄匕首,江水蓝像是恳求道。
江水蓝看着一个爱人,一个好友,纷纷倒在自己面前,自嘲的笑了笑。她很想哭,真的,可为什么哭不出来了呢?难道如今眼泪的存在也是一种奢侈?呵……呵……
>>玖
“如今盟主之位可怎么办才好?”众人见此情景,议论纷纷。
“武林盟主是么?我可否参与比武?”江水蓝对着众人道。江湖,我倒要看看,你有多么险恶。
司马柝玩味的看向江水蓝,“这个主意不错,朕弃权,支持你。”既然身份已被揭露,那么自己武林盟主也没望了,还不如凑一下热闹。
众人原本议论颇大,但听到司马柝支持,便也住了口。谁愿意趟这段浑水呢?与绝杀门有牵扯的事情还是不要多管的好。
江老盟主一直未曾说些什么。于是,任谁也没想到,江水蓝会是最后的王者。
夜。星月无痕。
灵武山庄。
江水蓝的闺房已不再是小女儿家的样子,几经修葺,房室充满霸气之感。
江水蓝一身红色华服,发髻上戴着沉重华丽的玉冠,唇色血红,鲜血雨滴。哪还有之前的小女孩的性子,十足的王者风范。
“爹,如今这般如何?女儿说到做到,没有辜负你的教导。”江水蓝看着自己修长的玉指和那鲜红色的指甲,不时的吹一吹。
“女儿,你需继续修炼绝技,此次的胜利,我们赢在这里。”江老盟主指着自己的脑袋,示意道。
江水蓝轻蔑的看了看,便不再答话。推选盟主之事,一切都在自己和爹的掌握中,丝毫不差。
江湖。就连亲情都可以被利用的战场,何来的友情与爱情?
呵——江湖,不过如此。眼底尽是算计,幽深的令人不自知的陷进去。
皇宫。
一身墨色的男子,负手而立。看着茫茫黑夜,思绪飘远。
不由轻盈如风般的一笑。
自己偷了这么久的懒,该有的忙了。
其实自己本意并未想当武林盟主,只不过太过无聊凑凑热闹罢了。
只一个江山就把自己劳累的整天疲惫,何况再加上一个暗潮汹涌的江湖。
江水蓝。一个好有心计的女子。
以后便是你我的战场,看你如何应付。
江湖。永远不会让疲惫的人停歇,除非,死亡。
这就是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