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靖安王府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再说,钦天监曾说,你必是这天下之主,不过是几个弹丸之地,你若想要,我去为你取来就会死了,你又何必愁眉苦脸的。”
“阿芝,你想的太简单了。父皇还康健,我却如此招摇。你可知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酣睡。父皇才是这天下之主,我的存在,可是个威胁。”
“他敢!那就杀了他,你来坐那个位置!”
“不,不可以。他是我父皇,弑君是不忠,弑父是不孝。阿芝可是想让我成为这不忠不孝之人。”
“朗之,你不必担心,没有人可以威胁到你,你且放宽心。我随你出征吧,我去跟陛下说。”
“阿芝……”
明德堂
“民女韩泽芝参见陛下。”我轻轻的福了福身。“大胆,哪里来的野丫头,真是不知礼数,见到陛下居然不跪!”我抬起头,看见那高位上的人看着我一脸的不悦。“家父,韩肇。”那人突然变了脸色,一脸的不自然。“罢了,就留下这丫头在这儿,你们都退下吧。”“陛下!”“孤说退下!!!”他们噤若寒蝉,忙退下,只留我和这最尊贵的人,我嘲讽的扬了扬嘴角,带着一丝了然。
“你……长的不怎么像你的父亲,孤……我没有认出来。”
“陛下日理万机,怎会记得我们这等小人物。”
“你父亲可还好。”
“家父早已过世。”
“我竟不知道,你母亲没有来找过我,我……我一开始吩咐影卫去寻过你们,可是没有找到。”
“家母于家父之前过世,如何能告知你我们的境况。”
“我……”
“你不必再说,我本也是不想来找你的,可有些事我必须来找你说清楚。”
“你说吧,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办。”
“我要随靖安王出征!”
“这不行!这件事我不会答应的!”
“好,那你下旨,让韩墨随靖安王出征。”
“这韩墨是?”
“你不必管,你只要下旨就好了。”
“好,我答应你。”
“没有了,就这样了。民女告退。”
“慢着……”
“怎么,您反悔了。呵。”
“不是,我想问你,你父亲临死前,可有什么话要你告诉我。”
他一脸希翼的看着我,我却觉得有些摸不着头绪,爹爹当初明明说他救了皇帝一命,所以若是遇到大难可去寻皇帝,只需说是韩肇的女儿即可,与皇帝并不熟悉,可皇帝这表现却像是与爹爹很熟悉的样子。我强压下心里的疑惑。
“家父什么都没说。”
靖安王府
“朗之,朗之……”
“怎的了,莫急,慢慢说。”
“同意了,陛下同意了。我随你出征,给你打下这天下。”
仁宗二十七年,战火弥漫,生灵涂炭,天下一统。大军班师回朝,帝薨,留下一纸遗诏,传位于靖安王。
“阿芝,替我守护边疆可好,待你归来,我以天下为聘,娶你为后。”
“朗之,只要你要,只要我有。我替你守护你的万里河山。”
“明日上朝,我封你为镇国将军,你带三十万大军去边疆,待你回来之时,世上再无镇国将军韩墨,只有我的皇后韩泽芝。”
“嗯。”
赟帝三年,镇国将军韩墨班师回朝,边疆再无动乱,同年六月,镇国将军病逝,帝大恸,感其功,予以厚葬,举国哀悼三日。十月,于镇国将军府遇镇国将军之妹,一见倾心,遂封其为后。
朗之,我终于成为了你的新娘。
上元殿
“老奴见过皇后娘娘,老奴这次来,是有一封信交给娘娘,这是先帝留下的,嘱咐老奴一定要亲手交给娘娘。”
我接过信,觉得摸不着头绪,这是那位给我的还是给未来皇后的?罢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知为何,我竟鬼使神差的收在了梳妆盒的夹层里。
朗之一个一个又一个的把一些女人接进了宫,有了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渐渐地,我觉得我们开始疏远,我一个人呆在这华丽的宫殿里,面对着一群奴才,觉得好冷,好冷……
有一天,贤妃来见我,提了一些吃食,然后,然后我醒来,就在一间狭小幽暗的屋子里了,我默默的等着,等着恢复力气就离开,她不知我会武,就这样让我一个人呆着,我想,回去后要告诉朗之,这是个不安分的,莫要让她乱了这后宫。我就这样默默的,突然,门开了,我怎么也没想到朗之竟然来了。我是那么的喜悦。
“朗之,你找到我了。”
“阿芝……废了你的武功可好。”
“朗之,你在说什么啊。”我觉得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这话震得我无法思考。
“阿芝,没有武功也没有关系,你在后宫,不必有多么高深的武艺。废了吧。”
“不!不可以!朗之,不能废掉我的武功。”
“动手吧。”
“不!”
那冰冷的刀刺穿了我的琵琶骨,剜心的痛,血,染红了衣衫。然后那人一掌击在我的身上,我知道这次是真的完了,我……再也不能飞了……
我是盘旋在天空的雄鹰啊,怎能就这样折断了我的翅膀,鹰若不能飞,怎么在天空称王。我不懂,朗之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这么的陌生。
赟帝七年……
我怕是熬不住了,自从武功被废,我的身体就越来越弱,这几年,我也很少见朗之,不过宫人们都说他是个好皇帝。
今晨醒来,我觉得精神很好,我知道真的要不行了,大约是回光返照吧。有些事,我总觉得应该弄明白,我遣宫人去请了贤妃,奥,不,应该是皇贵妃,呵,真是讽刺呢。
我斜倚在卧榻上,看她一步步向我走来,真是好看,阳光在她身后,为她披了一件华丽的衣裳。
“我叫你来,是因为有些事,这么多年,我始终是想不明白,就想问问你可能告诉我。”
“你们都下去吧。”
宫人们犹豫着,怕是我们两人闹出些什么吧。我皱了皱眉,“下去吧,我知道你们是陛下的人,无妨,我们只是说说话。”
“皇后娘娘想知道什么就问吧,妾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当年,你向我下药,是谁指使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好笑,您明明就知道,还非得要妾说出来不成。”
“为什么?”
“您不知道吗,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啊。”
“是了,原来是这样啊。你走吧。”
“那妾身就告退了。”
原来,是这样啊。原来,是棋子啊。我找出梳妆盒,抽出那封信,打
#p#副标题#e#开:我这一生没做过什么错事,唯一一件,就是因为我的自大,害了你父亲,害了你祖上满门忠烈,可是你父亲还是救了我,只因我是君,他是臣。你父离开时,我让史官重修史书,抹掉了那段历史,并杀了所有知情的人,我本想留你父在朝为官,你父却悄然离去,你来找我之时,我以为你父已原谅了我的过失,却原来他并未告知你实情。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离去。所有的前尘往事都了结了。我只能说,对不起,害了你满门忠烈。纸从我指尖滑落,我觉得心疼,疼的我喘不过气来,疼的我恨不得下一刻就死去。我突然想起父亲一遍遍说的话:“菡萏,为父希望你这一生平安喜乐,嫁一平凡男子,美文阅读网,有一和美家庭。不嫁将相王侯,更不要入那帝王家。”父亲为我取小字菡萏,希望我如莲花般高洁,更是希望我在莲池平凡一生,我偏要做翱翔九天的鹰,偏入帝王家,而今才知帝王多情亦无情,生生断了我双翼。
我顶我早夭兄长之名为朗之出征时,我没哭;我在战场被敌军围困生生受了一十三刀九死一生时,我没哭;我从战场回来朗之却要我去镇守边疆时,我没哭;知晓朗之算计于我废我武功时,我没哭……而今,泪终是从眼角滑落……我再坚强不过是一女子罢了……
“来人,去请陛下,就说本宫想请陛下共进午膳。”
……
“阿芝今日气色不错。”
“是啊,我的心情也不错。”
“是吗,那就多吃点。”
“是啊,确实得多吃点。”
……
他走了。我躺了下来,看着帷幕。我这一生,终究是毁了,毁在我自己的手里。起初,爹娘为救我,搭上了性命,后来,我遇见了轩辕鸿,识人不清,最后,我在这深宫,锁住了自己的余生。
我在饭菜里放了一醉南柯,一点一点的侵蚀掉人的生命。不是我不想活,而是再也没有活着的理由了。爱我的,早已离我而去,我爱的,原也不过是拿我做了棋子儿。既如此,就走吧。
朗之,黄泉路上,奈何桥畔,我掌灯等你……
纵然情深,奈何缘浅啊。月老这老儿牵红线定姻缘时莫不是在红线上打了些解不开的结?还是说月老偷喝了王母娘娘的琼浆玉液酩酊大醉牵错了线?人生百年,一醉南柯,不过,梦一场……
史官记:仁宗二十七年,帝薨,轩辕鸿继位,帝号赟。赟帝元年,封韩墨为震国将军;赟帝三年六月,镇国将军亡,同年十月,赟帝封后,皇后名为韩泽芝,是镇国将军之妹。赟帝七年,皇后殁,帝伤心欲绝,于同年随皇后而去。赟帝在位期间,天下大同,实乃千古一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