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很多机缘巧合,有时让你感动,有时让你惊喜,有时让你震撼,有时让你思索。有些超乎想象的机缘,甚至改变或者坚定了我的某些想法。无论在最初,它们以怎样的方式出现,无论那些百感交集曾让我感慨过多少次命运的奇妙。
200公里,,在交通如此迅捷的今天,应该不算多么远的距离。是的,在离我最熟悉的演播厅200公里的地方,有个女孩儿,叫黄扬。
黄扬,这个偶然闯入我视线,却注定会驻留感动与欣喜在我心里的女孩儿,是那么特别。她从未能对谁“说”出她的梦想,看上去,她也是离梦想最远的那个人。童年的她,没能像其他小朋友一样欢快蹦跳着玩耍,也没办法去学校读书,无法站立的身体里,困着渴望飞翔的心灵。二十多年,她所有的天地仅仅是窄小的家,她跟外界的交流,仅仅靠疼惜她的家人才能读懂的特殊语言。但她从没有放弃学习,尽管“说”和“写”,似乎都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心愿。
每天在十平方米的房间里活动的她,和这个世界几乎隔绝。我总是想象她之前那二十几年的生活,只能静静地观望和倾听身处的世界,能看到那些光影与他们的流动,却无法如影随形;能听到他们的声音,而自己,却只能保持静默。倔强地用嘴去翻阅字典认字,努力地想理解这个世界,可释放心灵的小径,却始终是一片幽闭的黑暗。
然而时代轰鸣着向前奔驰的浩瀚,总会带给每一个人不可言喻的力量。孤独、沉默地活了二十六年的黄扬,世界终于向她开了一扇窗——用鼻尖敲字——这成了她唯一的诉说方式,带着梦想,她开始写作了。
她的文字,像是要把在心里咀嚼了二十几年的秘密,徐徐吐露给你,那样的婉转、真诚、细腻。她对文字的态度认真得令人动容。
用鼻尖敲字,总要低着头,打着后面的看不见前面的,错字、漏字、多字也浑然不觉。
一般的人,改一个字,就是改一个字,而对黄扬来说,修改一个字则是推倒重建的过程。很长时间她都是用手机敲字,发现错误,很难把光标移到那个位置,最笨的办法则是按着退格键,将错误部分之后的字全部删除,重新再写一遍,有时重写几百上千字,有时重写几万字,甚至更多。这样去改,劳心劳力不说,往往还会忘记思路。
这种推倒重来的改错方式,恐怕是数字时代前所未有的,然而正因为如此,她的每一个字都闪着奇妙的光。那种光芒里有超过她年龄的豁达与沉静,也有远比这二十多年岁月的艰难要轻灵的纯净与童心。这一切原本都只属于她,但我知道,以后同样属于阅读过她作品,并且一定会深深喜欢上她的我们。
和那些抱怨梦想不偏爱他们的人不一样,黄扬只是带着梦想,执著地上路了。出发之时,她根本没去想彼岸的事,她只是要把这二十多年的空白用文字来填补,她说“且珍惜沿途风景,许我以微笑问候”。她写这二十多年来的故事,写她对人生的思考,她写她成长中的爱与痛,写她追梦路上小小的期望和大大的努力。
“有时候我会感叹,不知道是自己命好,还是世界美好,我所遇到的都是美丽风景,都是向善之人。我宁愿相信,世界真的是美好的,生活总有很多感动,只要你真诚对待,用心体味,小门小户的开心总有生活的细腻质感,一如我们吃的饭都包含着炊烟的味道,平常人家的幸福自然也藏着一份恬淡和一份微笑。”
命运给她这样的苦痛,她全当一种经历,生活展示给她旁人的怜悯,她只会感到世界的美好,正因为她没有“弱者”常有的过度敏感和怨气,她的包容与平和的心境,让她成为了生活的“强者”。
这个曾经离梦想最远的人,因着自己的执著和热爱,渐渐成为离梦想最近的人之一。人生就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黄扬第一次把文字传到网上的时候,只是为了倾诉,谁曾想到,这些文字能带给她如此多的美好?
其实,人生就是这样的奇妙,对每一个人都是,只是真正的奇妙之处,得靠自己去寻找。
文/何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