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石头记》:|第二十六回 闲挑灯主宾谈政体 驾猎车人类战飞禽

更新: 1970-01-01 08:00:00

    却说宝玉从透水镜内,看见全队战船,都见全体发光的,海面的白光,竟把月亮成红色。正在诧叹,忽然一转眼,只见满海白光,都变成红色,霞彩万道,光艳夺人。惊奇的正要致问,忽然又变了绿色,把满海的水,照得同太湖一般。忽然又变了黄色,忽然又变了金光万道,忽然又五色杂现,闪烁变化,双眼也看得胘了。忽然又见五色的光。分作五队,往来进退。此时,看那月亮竟是黯无颜色了。盘旋来了许久,忽地一下,众光齐灭,眼前就同漆黑一般。停了好一会,方才觉得有月色。当下又放了一响炮,水底战船,便一齐浮起。船上又都有电装在两旁及船头等处。左右拿了两盏电灯,向上晃了晃,众舢舨便一齐开到战船旁边,众学生纷纷的在战船上出来,登上舢舨,放到岸边登岸。绳武约了众人上车,桅杆上的电灯,早大放光明。一时升降机转动。升在空中停住。望着众学生的车。一时齐起。方才向前飞驶。看着众车的电灯。犹如万点繁星。宝玉叹道:“今日可谓极人世之大观矣!但不知战船上放出五色电光,作何用处?”绳武道:“海底黑暗,仍然是用电光。至于浮上水面时,盐时能竖起一枝铁桅,用的是旗号。通信有无线电话。”宝玉道:“只听说有无线,不料也能做电话。但我闻得无线电报,电机发动,无论何处,只要电力能相感得到的,电机都动起来,所以无线电报必用暗码,以防泄漏。这用无线电话,不怕泄漏么?”绳武笑道:“那是制造未精之故。我们造精了,要到那里便到里。就是那‘叫人锺’,也是无线电铃。”宝玉听了,方明白那人锺按他不响,能叫到人的原故。

    说话之间,飞车已经到了水师学堂,仍在操场落下。为时已经子正三刻了。述起便留二人住下,另拔一所闲房里去。

    宝玉问道:“飞车可称迅速神奇之极,但只是一层,倘使做贼的也坐了飞车,从空而下,偷了东西,也腾空飞去,便怎样踩缉呢?想来此处的捕役,一定又是另有什么不可思议的神奇手段的了。”老少年道:“敝境的捕役,非没有神奇的手段,便连捕役也没有一个。不是足下提起,我竟忘了这个名目了。”宝玉道:“这又是什么原故呢?”老少年道:“敝境近五十年来,民康物阜,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早就裁免了两件事:一件是取文明字典,把‘盗贼’,‘奸宄’、‘偷窃’等删去;一件是从占中刑部衙门起,及各叵的刑政官、警察官,一齐删除了,衙门都改了仓库。你想衙门都没有了,那里还有捕役呢?”宝玉叹道:“讼庭草满已佳话,今更删除刑政衙门,真是千古盛治了。但不知是用什么政体治成的。”老少年道:“世界上行的三个政体,是**、立宪、共和。此刻纷纷争论,有主张立宪的,有主张共和的,那**是没有人赞成的了,敝境却偏是用了个**政体。现在我们的意思,倒看着共和是取野蛮的办法。其中分了无限的党娑派,互相冲突。那政府是无主鬼一般,只看那党派盛的,便附和着他的意思去办事。有一天那党派衰了,政府的迉针也跟着改了。就同荡妇再醮一般,屺不可笑?就是立宪政体,也不免有党派。虽然立了上、下议院,然而那选举权的限制,隐隐的把一个族政体,改了富家政体。那百姓便闹得富者愈富,贫者愈贫。所以又搅出一个均贫富党出来,又是什么社会主义,终非长久太平之局。不信,你放眼睛去看,他们总有那分崩离析的一天。我们从前也以为**政体不好,改了立宪政体。那敝境出了一位英雄,姓万名虑,表字周详,定了个强迫教育的法令。举国一切政治,他只偏重了教育一门;教育之中,却又偏重了德育。”宝玉拍手道:“所以夜不闭户,道不拾遗,就是这个来头了。”老少年道:“万先生经营了五十多年的教育,方才死了,他盐终说了八个字,是‘德育普及,宪政可废’。化死后不多几年,就听见外国有那均贫富党风潮,国人就开了两回大会,研究此事,都道是富家为政的祸根。于是各议员都把政权纳还皇帝,仍旧是复了**政体。”宝玉道:“何以**政体倒好?这可真真不懂了。”老少年道:“看着像难懂,其实易懂狠,不过那做官的和做皇帝的,实行得两句《大学》就了。”宝玉道:“《大学》虽系治平之书,那里有两句就可以包净尽的,倒要请教那两句?”老少年道:“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宝玉想了一想,笑道:“果然只有两句,却一切在内了。然而那做皇帝、做官的,果能体贴这两句,实行这两句才好呢。”老少年道:“所以要誁德育普及呀!那一个官不是百姓做的?他做百姓的时候,己经饱受了德育,做了官,那里有不好之理。百姓们有了这个好政府,也就乐得安居乐业,各人自去研究他的专门学问了,何苦又时时忙着要上议院议事呢!”

    宝玉道:“原来**政体,也有这样好处。”老少年道:“又不能一概而论。那没有德育的国度,暴官污吏,布满国中,却非争立宪不可。”宝玉叹道:“没有德育就难说了,就是立了宪,还不上富家政体,不过个恶绅政体罢了。有多少靠着一点功名,便居然搢绅恶霸一方。包揽词讼是他专门学,鱼肉乡民是也的研究资料,倘使立宪起来,种人被选做了议员,只怕比那野蛮**还利害呢。”老少年道:“这更是深一层思虑了。但是未曾达到文明候,乎还是立宪较**好些。地方虽有恶绅,却未必个个都是恶绅。员又不是一个人,还可以望利重压下,各处地方官,虽要做好官,也不能做了,所以野蛮**,有百害没有一利;文明**,有百利没有一害。这种话你和那半开通的人说死了,他也不信呢!”宝玉道:“方才听孙教习说的,那战船船身便是炮身,船的头尾,是炮口,请教,那沉下时,炮口不要灌水进去么?”老少年道:“这种电机炮,甚是灵捷,放了一弹出去,接着就一弹装到腔里,送到炮口上,就借这个炮弹堵住炮口。”宝玉道:“难道在水底,还能放炮么?”老少年道:“自然能放,不然,躲在水底做什么呢?”宝玉道:“水战的器具,是看见了,可惜未看看炮台。”老少年道:“此地没有炮台。炮台是一件最笨最无用的东西!人家为是守口利器,我们境内虽三尺童子说起炮台来,也要笑的。你看这些战船,不强炮台么?”宝玉道:“不知陆师学堂又在那里?”老少年道:“东部、北部都有。”宝玉道:“贵境既然分了五大部,何以只有东、北两部设陆师学堂,难道不偏枯了一边么?”老少年道:“敝境只有近海的海防用水师,近边陲的陆防用陆师,至于国境之内,是不设一兵的。”宝玉道:“这是什么意思呢?”老少年道:“国内设兵难道防自家人么?须知练兵以防家贼的那一句话,是野蛮中的畜类说的。稍有人性的都不肯说,何况敝境连小窃也没有一个,那里还要防什么强盗反贼呢?”

    此时五月的天气,夜景甚短,两人对谈谈,不觉就天亮了。便有人来伺候栉沐盥洗。述起也起来了,邀孙绳武同用早点,老少年便要辞去,述起问:“到那里?”老少年道:“没有一定的去处,打算陪贾君到各处一逛,顺便雇一辆猎车,到空中打猎顽。”绳武道:“猎车何必要雇,我这里有一辆最新式的,是上月东方美小姐所送。我一向公事忙,未曾顽得。这个车,连司机人都不用,坐了上去,自己可以连动。他那开闭机关,都在人坐地方。每个机上,都注明了用处与及方法。一切猎具,都齐备在上面,可以奉借一用。”老少年大喜,称谢。绳武便引二人到操场上,只见那猎车同前两次所坐的,又自不同:下层犹如桌子一般,有四条桌腿。那升降进退机,都安放在桌子底下;中层后半,安放电机,前半是预备放禽鸟的。前面一个小圆门,内有机关,禽鸟进去,是能进不能出的。上层田面栏杆,才是坐人的地方。前半是空敞的,后半是一个房间,所有一切机关,都在里面。桌椅板,都位置齐,壁上架着电机枪四枝,抽屉里安放着枪弹、助抈镜等,应用之物,莫不齐备。前面栏杆上放着一卷明亮亮东西,却连老少人也不让得。绳武道:“这是华自立新创造的障形软玻璃。把他扯开来,外面便看不见里面,里面看外面却是清清楚楚的。”宝玉大以为奇。绳武便叫仆人把玻璃扯开。车上本做有现成的架子,用绳一扯,那玻璃早搭到架子上面,还有一半,便在前面垂了下来。宝玉见隔着玻璃,望外面甚清楚,连忙下车,走到前面一看,果然全车都不见了。但见碧澄澄的一片,同天色一般,只有进禽鸟的小圆门还看得见,是做玻璃的时候,预先留下一个洞,以备放进禽鸟的。绳武道:“这玻璃还能变颜色呢!此刻天好,他是碧的,天不好,他就变成晦之色,总随着天色变换。上月美小姐送了这车来,便问了战船的尺寸去,听说要做户障兵船的,呈请政府验卖呢!”说罢,送二人上车。二人坐在车上,拱手作别。老少年到房里开了升降机,升向空中,看了定南针,仍飞驶到旅馆门前落下,叫童子去买了许罐头食物,又向当事的借了两个年长的童子同去。上了车,对宝玉道:“我已购备了半个多月的食,我们就到空中过日子去也。”说罢,把车升起来,向东飞驶。叫童子开了罐头,就在车上午饭。

    一时到了勇字叵,老少年便拣一处林木茂盛的地方,把车降下。离地只有四五丈光景。忽然一阵小鸟乱叫的声音,从车里发出来。宝玉大以为奇,连忙看时,只见老少年开了一个机关,那机关上錾着“引禽自至机”五个字。老少年道:“我也莫名其妙,见他錾着这几个字,姑且开了试试看的,不料发出这种声音来。这声音究从那里出来的呢?”两个人四下去寻到外面,忽听得中层有颠扑的声音,抬头看时,已是有十多个鹰,在猎车的左右旋飞舞,飞到旁边没有玻璃的地方,见有了人,便避开去。两人正要回方拿枪,忽听得两个童子在车头上说道:“又一个了。”两人忙去看时,只见一个鹰飞在车,前忽的一下飞近车来,望着中层一撞,就不见了。这才明白,这小鸟声是从那小圆门出来,引那飞鹰自己撞进去的。宝玉道:“这种打猎真是舒服,又何必再用枪呢?”

    正说话时,一大童子指道:“那边又一个鹰来了。”老少年抬头一看,只见极目天际,有一个同鹰一般大的鸟飞来,便道:“隔了那么远,还那么大,那里是鹰?”连忙同宝玉取了助明镜一看,是一个其大无比的大鸟,自北而南。老少年道:“我们打了他,带回去。你看他自北而南,我们横截过去罢。”说罢,拔转车头,向西飞去。赶到晚饭过后,月亮上来了,看看赶到。此时看见那鸟实在大的怕人。坐的猎车,已经有二丈四尺长、一丈宽的了,只要那鸟的一个翅膀,怕就有四个车大。老少年忙叫取枪,于是四个人一齐取了枪,对准大鸟打去。谁知枪子打到他身上,他只做不知。宝玉道:“他的羽毛厚,只怕打不进去,我们打他的脚罢,最好是打他的眼睛。”说时达,那时快,宝玉早一枪中了他脚瓜。那大鸟嗷然怪叫了一声,便回翅过来。这里四枪齐发,还是挡他不住。看看被他飞近了,那翅膀把月亮遮住了,登时黑暗起来,原来被他用脚瓜住了车的上架。看他那脚瓜比人大腿还粗。他却低下头来看那车子,张开大口,又一声怪叫。他那口一张时,上喙相去几乎一丈以外。宝玉忙叫:“打口,打口!”那电机枪本来一排弹子是一百颗的,此时新换上弹子,四枝枪便雨点般向大鸟口中打去。不知是人腾,是鸟腾,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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