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石头记》:|第三十一回 探南极异景看旋涡 逐巨鳅无心得海隧

更新: 1970-01-01 08:00:00

    却说宝玉拿了鼠,便递给老少年。只因穿了水衣,不能说话,纵说了话,这声音也透不出来,对面的人,不能听见,只好相视会意。老少年接貂在手,不觉四下张望,忽见前面岛下,一大群貂鼠,约有二三百头。便指挥十个水手一齐赶去。十二人一齐鼓动双翅,赶将上来。一个水手放了一枪,打了一个,那一群貂鼠便一齐往水面上窜去。众人鼓动双翅,也往上赶来。谁知赶到一百尺以上,见许多岩巉下垂的水晶挡住不能上去,用手去扪搎,他却是个滑不留手的。玉举枪去敲了一下,敲下了一块,却不沉下,反向上去了。至此,自信果然到了南冰洋底下。这南极是冰不到底的,此刻我们在冰底旅行了。那一群貂鼠向冰岩里窜去,此时一个也看不见了。那冰岩下垂的是纵横斜直的三棱四刃,犹如刀剑一般,人不敢近。老少年放了一枪打去,却打下了好几块,于是宝玉和众人,一齐乱打。忽见那貂鼠钻出岩穴来,又往海底窜去。众人紧紧跟随,追到海底时,他却又往上窜去了。众人又跟着追到上面,追到将要近冰时,老少年忽然停了双翅。招手众人,叫一齐停住;在身上解下网袋,取出网来,分给五个水手;做手势,叫他四人四面张开,一个人司了总纲,止住他们,叫不要动。便同宝玉带了那五个人直窜冰岩外面,七枪齐发,向冰岩乱打。果然那一群貂鼠又窜出来,直向海底去,谁知这回半当中张了一面网拦住。群貂到网时,四面的人,一齐放手,那司总纲的便连忙收起口来,不曾走了一个。老少年大喜,便挥手叫他先送到船上去,那水手会意去了。宝玉忽觉得有物碰在脚上,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株合抱大的珊瑚,往上浮起,宝玉连忙一手抓住,跨在干上。那珊瑚仍然是浮动。忙鼓动双翅,竭力压下。到得岛边,只见众水手各人按着一株珊瑚,面面相观,看见宝玉跨着,便都大喜,学着跨上,一齐到船头上来。一共二十一株珊瑚,却只进去了两枝,其余都不是太长,便是枒杈太阔,不能进去。宝玉便招手叫一个水手来,代自己跨了。进了前门,把门关上;按了电铃,不一会水干了。小门开处,便进去取了两捆白金丝绳,仍复到海里来,交一捆给众水手,做手势叫他们都拴到船上。又复指着珊瑚岛,叫他们拴了再来的意思。便挟了一捆白金丝绳仍到岛上来。只见老少人等十一人,正在那里伐珊瑚。宝玉便取出几根绳子,叫他们拴了,又指着船尾示意。又亲自动手拔了好些小珊瑚,打了几捆牵到船上,如法进门,把珊瑚却堆到空舱里面。方欲再出来,恰好开了前门,老少年及众人都回来了,也带了好几捆小珊瑚,于是一同进来。忙忙卸下入水衣,各人都笕得打了个寒噤。大家都道:“奇怪,在海里不冷,怎么回到船上倒冷了?”船上的人也说此刻是忽然起了一阵寒气。说话时,越觉得冷了,众人都忙忙到上层去添衣服。老少年和宝玉也向方指南借衣服穿了。

    宝玉道:“今日所获的都是奇物,从来只听见有海马、海虎、海獭、海龙、,却不曾听见说过有海貂,今日那个不能不算他是海貂了。透亮的珊瑚,已是未曾经见,却又是浮水的。宋儒凡目所未见的,都以为乌有,不知今日攻宋学的人,听见了这个,又怎样呢!”老少年道:“这个貂向来不曾出现的。他在冰岩里做巢穴,可以叫他做冰貂。这珊瑚便是浮珊瑚,把这个带了回去,那南浮石又不算什么了!”

    此时,谭瀛已经开了暖气管,却还是觉得冷。忽然游龙使人来报,说:“到舵房土看奇景。”二人听说,忙到舵房里,对着透金镜看去。只见海当中另有一条水,从海底起一直竖上去,笔直的一条,四面的水回环流转。当下个个称奇,宝玉道:“停下船,就看见么?”游龙道:“不,此刻船又开行许久了,才望见的。”宝玉寻思了一会,又细细的看了那条水一会,忽然省悟道:“是了,那条水一定是南极的中心点。地球往东转的,你看那条水四边回旋的溜,却往西转,这是地球转的快了。这水在地球本体上,不得不西溜。本体往东转的越快,这往西溜的水也越快,溜急了,成了个旋涡。这正是旋涡底呢。”老少年点头道:“正合吾意。”大家也说这个议论极是。不一会走过了,舵房便看不见那条水。此时格外冷了,大家都不解是何故,都以为到了南极了,这船的外壳障不住外面的冷气所致,并不在意。老少年想起那冰貂,便往下层去看。只见那冰貂在蓄水舱内,游泳自如。内中却有三四十个死了的,便问看守的人,怎么死了。看守人道:“上船来不久,就陆续死了,便是这未死的,也都呆的了不得。此刻冷了,他又精神了。你看这水面已经结了一层冰呢。”老少年仔细一看,果然结了一层冰。便叫打开了冰,把那死的捞了上来。看守人言捞起,老少年取过一看,那身上的毛,离水即干,心中想道:拿他做皮衣,一定是好的。此时只觉得寒威砭骨,片刻不能耐。走到前面看那珊瑚,谁知那冷气竟是从珊瑚发出来的。走近前去,只冷得气也喘不出来,连忙回步。到了上层,叫人把养貂、养鯈鱼的食料上足了,免了看守。下层的人一律上到中层,把舱板严密盖好。又过了半天,那上中两层才慢慢的暖和了。

    又走了两天,仍在冰洋底下,老少年道:“我们只怕要从这里穿过印度洋的了。但是为甚走了这几天,还不出冰洋呢?”汪作楫道:“冰洋底下,水溜得狠,船又慢了好些,大约明天总可以出去了。”众人正在舵房谈天,忽又见前面来了一座插天高天的葱翠大山。宝玉道:“这么冷的地,方还有水藻么?”及至戴了助明镜一看,却是生就的绿色山石,并非水藻。宝玉喜道:“这些山石不可不取些回去。你们请看,都生得玲珑剔透得狠呢。”老少年道:“这回去取,先要准备好了。前回带了几枝珊瑚,便闹得满船人几乎冷煞。这石头不要也是如此,那可了不得了。我们都带了绳子,取得的都在船后头罢。”宝玉道:“绳子不行!这些石头岩巉得狠,绳子拴不了几块,还用网罢!”商量妥当,便也同前回一般,叫了四十名水手,结束停当,灌了暖气,连那到下层司启闭小门的水手,也叫他穿了下水衣,灌了暖气下去。一行人到得水里,那时船已驶近山前,停住了。众人走到山前,宝玉争先拣了一块,却俯拾即是,并不烦掘挖。宝玉怕他同珊瑚一样要浮了去,轻轻放下把手离开一看,却是不动的,方才放心往网里送。众人七手八脚的搬了一大网,方才合力把他牵到船后拴住了。回到船上,解卸衣服,那船又开行去了。

    走了一天,果然出了冰洋底下,众人都喜欢的了不得。天有了昼夜了,不过昼短夜长罢了。虽然船内仍是无论昼夜,都点电灯,然而船外的可免了白昼发亮了。从窗外望出去,也不藉电光可以见物了。到了午牌时分,正想浮出海面,查察到了什么地方。正欲升起时,忽然迎面来了一条海鳅,蜒蜿作势,便欲扑过来。海导道:“不好了,船尾拴了那许多东西,必要解下来才能卷玻璃,这便怎生办法呢?”大众正在踌躇付鳅鱼之法,忽又看见那鳅鱼回道狂奔。老少年拍手道:“他既走了,我们乐得追他。”于是开放汽机,尽力赶去。那鳅鱼却也行驶极速,赶了一昼夜,看看赶上,此时又要提防他回头反噬,人人月尽了十二分精神,所有上下人等的视线,莫不集在鳅鱼身上。看着他窜到一座极大的高山边去。这一座山,仓卒之间,也测量不出他有多,大几几乎似是大陆岸边一样。众人都想这东西走到岸边,没处好走,少不了要做因兽犹斗的了,大家越是小心提防。看看到了山脚下,那鳅鱼忽地一个翻身不见了。众人都吃了一惊,留心细看,原来山下有一个极大极大的洞,鳅鱼往洞里钻进去了。老少年叫开了发亮机,往洞里探照。照了一回,也莫测深浅。老少年、宝玉同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既是逃避我们,总有怕我们的道理,屺可以放过他,索性追进去罢。”宝玉又道:“说不定是前回看着我们弄死一条的那个,所以他见了我们就怕了。”老少年道:“不错呀!前回那个是向南走,我们此刻是从南极回转来向北走,所以在里面遇着了。赶呀!”于是把船驶到洞口,发足了电火,往内驶去。这洞里面,也有许多岔道,这里只望着宽大的走去。前面那鳅鱼早不见了,那洞可愈走愈窄,老少年还只管催着前进。看自追了两个时辰,忽然出到洞口之外,那鳅鱼早已踪影全无。众人莫不称奇,连忙收了电光,把船浮起。开了顶盖,四面一望,好奇呀,原来己到了澳大利亚洲的北面了。老少年回头一想:方才那个洞,竟然是澳大利亚洲底下的一条水隧道。因为追海鳅,无意中倒寻出这一个海道来。眺望了一回,依然关了顶盖沉下,向北而去。行不多时,忽然看见一艘船,也沉在水里行驶,然而沉的甚高,并不沉到底下。老少年指给宝玉道:“你看,这就是现今称文明国的海底战舰了。”宝玉看那船身上有许多螺蛳蚌蛤之类扒在上面,又生了好些水藻青苔。宝玉道:“怎么我们船上没有这个。”老少年道:“我们的软玻璃是用药水制过的,不惹这些东西。你看他的船虽然沉下,还有烟丛汽管露出水面呢。你看我吓他一吓顽。”说罢,叫谭瀛开了发亮机。一会又收了。收了一会,又开了一开。只见那艘水底战船,便浮出水面。宝玉道:“这是什么道理?”老少年道:“他那船上又没有透水镜,又没有透金镜,望出来是白茫茫的一片,纵使看见一点影子,也是模糊得狠。我这里忽然放了两下光,他却只能见光了两下,又不见我们的真像,少不得要起了疑心,所以把船浮了起来。你看他这番回国去。因说道:“我知道他这番回去报告了他们的格致专门家、博士、学士,又考得澳洲之北,洋面上出了一条极大电鱼了。”说得众人大笑。宝玉道:“这么一来,他竟要当我们是个动物了。”谭瀛道:“我们怎么是动物,这船才是动物,我们还是动物肚子里的东西呢!”

    说话间,忽听得一声响,忙向窗外看时,一颗弹子落在海里,直沉下去。那炮弹落下地方,正是方才本船浮起发电光的方面,原来那战船还赶来呢。老少年道:“那种船一个时辰,走不到我们一半的路,也要赶来,真是可怜可笑。”谭谭道:“我们何苦累他瞎赶呢!”说罢,又把发亮机开了一会。歇了一刻时候,又开一会,道:“好叫他知道我们走的快,自然不赶来了。”

    不知那战船还追,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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