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叔恭
且说良久,萧邦英十分懊丧地叹息道:“真是吃一堑,长一智。受一次大失败挫折,方能增强一分见识。自古以来,包青天难再复世!海青天难再复出!贫民百姓,倘若无金钱出门,我要劝他们不要去作禀状上告打官司矣!当今世上,在打官司的官场上,看钱不看理,谁人有钱行贿,就谁人有理!只要你金银大大地出门贿赂,即使无理,那么些贪赃枉法之辈,乃会判你变成有理!如果贫穷,无金银去开路活动,即使你再有理,乃会被狗贪官污吏,判你个无点儿道理也!这个血的教训,没有亲身体验碰到过,突然间听人说起这桩事,也许连我本人,同样不大会去相信的!我的失败挫折和教训,就是按理按法作禀状上诉呈状,意欲让官方出面澄清事实真相的。安料反而使得自己吃大亏及倒大霉。请几位恩公,先来看看我呈递道台里的告状原稿吧!”
萧邦英说毕,从自身衣袋里抽出一张状书递给灵灵,然后见他调转头去檫拭眼泪。旋见灵灵展开那张状纸,略看片刻,然后朗朗读道:
禀状:
具禀人贫民萧邦英,年甫四十五岁,系梧州本地人也。禀为本州城北魏根源,年甫五十岁。魏氏身为本州员外郎,他却收买媒妁婆,白肉油其嘴,红酒滑其舌,使她圆滑透顶,替其骗婚,替其作媒诳说。具禀人之闺秀小女萧菊茹,年方十八岁,被魏根源派请媒妁婆强行来家求亲,指明婚配魏员外之子魏金金为妻。我们尚未正式答应,对方便马不停蹄,匆忙进送定礼,强行送给聘金八十两碎银子,定要小女萧菊茹于年前除夕那日过门。穷民内宅的安人,拙荆叶秋枫,不同意草率行事,将爱女简化嫁出。她要求需有伴娘花轿迎亲迎娶。可是魏根源请来的人,翻舌鼓簧,诳说要小女提前过门之因果目的,是要小女与其十八岁的儿子魏金金一块儿学习琴书棋谱,共读文章,共研书法,颂诗填词,画鸟绣花,促使儿女步青梅竹马之后尘。谁知魏员外老夫妻系姑表兄妹结发成亲,养得一女一子,皆白痴傻呆。特别是儿子魏金金,今已长成十八周岁,智商智力如同三岁幼童,洗澡解手皆要母亲帮忙,不能懂事自理。其情可怖,情景可悯,连穿衣换裤,也得他人协助帮忙。不容置辩,学诗填词,灯下共剪文章,书房共猜谜语,谈何容易。昨天学的一、二、三,次日便会全忘光。确实愣头愣脑,累人凄叹操心。他不但两眼吊视,而且拙嘴钝舌,说话不全难圆,调门不清不明。贫民一个娉婷多姿,娇嫩俊俏的良家闺女,被他人骗至家中,尚且自认命运不慊,著力安慰小女服侍照顾好魏金金。谁知魏根源心有苦衷,望孙心切,暗昧参预儿子行列,暗中插手插脚,指东道西,借故常常言明盼孙求孙,进行逼婚诈婚,致使小女反抗而遭杀。其父不为人父,其子不像人子,可悲可叹。道德逆转,伦理失常,违悖天理,礼仪大矣!故此断定,不管他杀抑或自杀,杀人者皆应当归咎于魏根源是也!乞求道司及梧州府衙按律究办。敬颂公侯万代昌盛。为此上奉道台长官管大人台前,皇恩重重,沐浴万民。明镜高悬,作主施行。
具禀人萧邦英画押。
己丑岁光绪十五年丁卯月壬午日农历二月初六日。
萧邦英听到灵灵读毕,他接着又道:“我写此张禀状,根据实话真情,有一说一。可说字字是血,句句是泪,绝对不会无中生有去诬告陷害他人!我家可说上无琉璃片瓦,下无耕耘块地良田,穷得叮当响,怎会有心思和精力去与富贵人家作无缘无故的打官司去呢!可是我是真实的苦主有理的一方,如女儿被害已死,因无人愿意出来作证与物证在手,反被对方重重咬了多口。在狗官恶吏的面前,没有后台及众人站出来作证,没有拿出铁的公开罪证,依靠实情说理是说不过狗官污吏的!我已经亲身体会到,贪官污吏的嘴巴,个个都是相当会雄辩和巧辩的!他们为了金钱赃银出发,要说谁人对,就必然谁人得势。他们要说谁人不对,谁人定被他们打进十八层地狱里去,很难翻得起身!所以贪官污吏的一举一动,比利刃杀人还要利害,比毒药毒人还要残酷!我以前太幼稚,总认为官吏是比较开明讲道理的。今方相信,凡是贪官污吏,个个比臭狗屎还要肮脏还要臭的!臭狗屎下到稻田里去,还可以权当肥料。可是贪官污吏,多数仍旧活在世上,活在官场里。用他们手中的尽有权力,犹如蜮虫,天天在伤害无辜的贫民百姓!再说我写那张状纸,是二月初六日投送到道台处的官员手中的。因为无金钱开道,送出后如石沉落大海,无声无息。但通过观察猜出,我投出的禀状,暗中在道台长官管中豹的手下几个办事官吏手中的,并且在相互传阅啦。特别在专门勾结官府,包揽梧州各县各乡讼事的有名刀笔吏冼松昆手中,连被告魏员外魏根源的手中,都相互传阅过了。更何况冼松昆这个有名讼棍,是道台管中豹的座上宾客。偏偏那个外号仙讼棍,又是魏根源的少年同窗好友。他们怎不在酒桌座位上称兄道弟,尊为佳宾,沆瀣一气呢!据当地个别人士说,经仙讼棍手中的案子,他每次都要反复斟酌,案件双方是哪一方比较有油水,好确定偏袒哪一方。本案的事实上,他们在行动上,也告诉了我的内心猜想。果然不出所料,魏根源的少年同窗好友,梧州有名的讼棍刀笔吏,冼松昆早已经插上一手了。更为可恨的,他们把我的禀状为底本,逐句逐条加于掩盖和反击。不以事实为根据,不以律法条款为准绳,残踏天理,败坏清朝政局。特别是仙讼棍使用恶劣手段,用他那惯有伎俩,用无中生有的恶言劣语来反攻反咬我!如我们明明收了他们送的聘金八十两碎银子,反被他们一口咬定是我们硬要讨取他们的聘金八百两银锭。明明是他们三番五次唆使媒人婆来提亲,反被咬成是我们三番五次唆使媒妁婆活动。还胡说,是我们穷攀富的举动邪心。明明是他的子女白痴傻呆,反被他们说成是我造谣中伤他们。还要莫须有给予安个敲诈勒索他们的钱财。明明我是原告,他们是被告,反被他们倒转过来,我变成了被告,他们反而成了是有理有法的原告了。同时被他们勒令罚得二百两诉讼活动纹银!我已经把他们的告状和判案条文都抄在身边。他们的禀状是二月二十四日写的,比我先投的状书,整整晚了十八天。他们猖狂猖獗毫无所忌,连日期乃是用不上改在我的前头。关键是他们的心里,早就美其曰不能立案,把我的禀状取消和注销了!所以说,世间的贪官污吏和恶劣讼棍,是十分歹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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