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在恰佩克的文学花园

捷克天才作家卡雷尔·恰佩克是一位文学上的多面手，在其短短的一生里（1890—1938），他用一支妙笔，写出了各式各样的作品：剧本、小说、游记、随笔、童话、评论、论文及访谈，还翻译过一本诗集。几乎所有的文学门类他都涉猎了，而且样样精通，硕果累累，留下了很多稀世珍宝。

他的剧本《万能机器人》，是科幻文学的经典，也是有关机器人的开山之作。剧本1921年被搬上舞台时，轰动了欧洲，让当时的人们脑洞大开：有人用原生质造出了一种会干活的机器人，这种机器人没有灵魂，没有欲望，不会反抗，不需要休息，只晓得听命干活儿。资本家当然无比欢迎这样的劳工。于是，机器人被大批量地制造出来了，以代替效率低下、不好管理还要薪水的工人。后来，一个“多事”的博士给机器人注入了某种化学物质，使它们有了人类的感觉，于是，机器人开始造反了，还发动了战争，将人类赶尽杀绝。

他的长篇小说《鲵鱼之乱》甫一问世，就被译成了英文及其他文字，在很多国家流传。小说讲述了一位船老大在某处海湾发现了一群古怪的生物——鲵鱼，它们的模样很像长着圆脑袋的人类小屁孩，还知道用珍珠跟人类做交易，换取所需的物资。消息传开后，唯利是图的资本家便打起了如意算盘，利用鲵鱼来开采珍珠和大搞水下工程，从中渔利赚钱。但鲵鱼们可不是傻瓜，它们机灵着呢，不仅很快掌握了人类的爆破技术，而且还在鲵鱼长的煽动下，要求扩充生存水域，并用资本家提供给它们的炸药，让大陆逐个坍塌、淹没，最终征服了人类。

他的中篇哲理小说“三部曲”《霍杜布》《流星》《平凡的生活》，被法国《读书》杂志列入“理想藏书”。恰佩克曾在捷克的查理大学获得过哲学博士学位，因此写起哲理小说来，自然是得心应手。这“三部曲”分别借助不同的故事，匠心独运地诠释了真相的多样性和多面性，有评论家将其誉为“在所有语言中，最成功的一次哲理小说尝试”。

他的游记《意大利书简》《英国书简》《西班牙之行》《荷兰风貌》以及《北方之行》，别出心裁，独树一帜，被捷克文艺界视为“最高水平的游记文学”。当他外出旅行时，既不事先浏览相关的指南和资料，也没有旅行计划书，他只是借助他体内的“雷达”，东走西窜，结果，他看到了与指南、资料上不一样的东西。如他眼中的威尼斯是这样的：“这里只有宫殿教堂，几乎没有普通人的住宅……当你走过豪华的屋檐和方格木框组成的入口时，就是受欢迎，你也不会高兴……数以百计的宫殿，说不上是文化，只能算作财富；不表现生活的美，只是讲排场。别以为这是地方不够，而实在是它过于古板呆滞……说实在话，威尼斯最迷人的地方，只能用嗅觉和听觉来欣赏，那就是海湾的浓郁的咸味和附近沸腾的人声。”

他的一双慧眼也让旅行中的他看得更为深远。比如，他在英国汉普顿公园里看到的景致是这样的：“汉普顿宫的树木多不胜数……我想，正是这些树木保住了贵族的本性，历史观念和保守主义、关税、高尔夫球、贵族院和其他一些古怪而又古老的事务……当我坐在汉普顿宫的老橡树底下时，我便会认真地想要了解这些古老事务的价值，古树的重要使命，传统的和谐融合。”

他的童话纯净明亮、欢快温馨，充满了天马行空般的想象力。比如在《警察的大童话》里，警察不仅要以国家、法律的名义把打架的猫拉开，要插手小鬼怪与松鼠之间的房产争夺，还要去逮捕强抢民女的九头怪兽。在《鸟和天使的童话》里，有只燕子从报上读到美国如何如何的好，于是，就千辛万苦地搭船到美国去了。回来后，它一个劲儿地夸耀美国的房子高，美国的鸟窝都是用水泥或石灰筑起来的，还给鸟儿们亲自示范怎么用石灰筑鸟窝。结果，燕子的嘴巴被石灰烧坏了。此外，还有《医生的童话》《水怪的童话》《邮递员的童话》《流浪汉的童话》《强盗的童话》以及《狗和精灵的童话》，这些故事全都异想天开、妙趣横生，是不可多得的童话精品。

他的随笔小品隽永清新，诙谐有趣，令人百读不厌。比如，随笔集《家有猫狗》生动地记录了猫猫狗狗的一些蠢萌事儿，以及一个爱狗爱猫人士的生活窘相，既滑稽搞笑又温情满满。其中，小狗达申卡的形象更是深入人心，经久不衰。随笔集《我和花草有约：园丁的十二个月》则堪称一首园丁的绝唱，是世界上最棒的“园艺”书，写尽了让园丁们烦恼头疼的事。“如果园丁是透过物竞天择演化而成的话，那么他们可能发展成某种无脊椎动物。毕竟，园丁要背部干嘛呢？最多，只是能让他们站起身时，说一声：‘我的背好痛！’……他的背部跟农奴的一样，根本没机会好好挺直。”

可怜的园丁一年到头都在花园里躬身忙活，为他心爱的小苗儿、花骨朵儿操碎了心。“即使在一月，园丁也不可以无所作为……园丁在一月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关心与天气相关的培育工作……如果雪下得太大，他会严正地表示，这雪会将我的针叶树与冬青树压坏；如果没有下雪，他又会担忧起那灾难性的黑霜；终于挨到雪融了，他又诅咒那漂泊不定的狂风……如果太阳胆敢在一月露脸，园丁又会开始头痛，深怕树枝会因此而过早冒新芽。下雨时，他又心疼起他的阿尔卑斯山小花……”

卡雷尔·恰佩克就是一个文学上的不朽园丁，在他的文学花园里，种满了一株又一株奇异的花草，它们富于幻想、机智幽默、精练流畅、清新高雅，让人惊艳、让人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