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尔森·怀特黑德:我想虚构,充分地虚构
2018-09-04 15:02 编辑:佘秋翠
2018年第一期《小说界》,刊登了对作家科尔森·怀特黑德的专访。科尔森·怀特黑德所撰写的描述黑奴女孩逃离种植园的小说《地下铁道》勇夺2016年美国国家图书大奖,再于2017年摘得普利策奖。
1980年代,纽约上东区,有个十六岁的高中生在杂货店里买啤酒,准备随后去参加朋友的派对。一个警员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没有废话,直接要求他把双手放在背后,再把这茫然的男孩带到警车旁,拷上了手铐,理由是:几个街区外有位白人女士被抢劫了,而这个男孩是警员发现的第一个黑人少年。幸好白人女士摇摇头:不是他。男孩这才被警员放走。事实上,男孩并不是很惊讶,因为父亲早就告诫过:我们一出门就是显眼的目标。在那个年代,有好些年轻黑人在城区里闲逛时遭到殴打,甚至被打死。但对这个男孩来说,这是他第一次切身体验到种族歧视。
虽然住在上东区,但这个男孩的家族史绕不开奴隶制和种族歧视。他的祖母在1920年代从巴巴多斯岛来到美国,那个岛就是一个很大的种植园,产糖;而且,众所周知,加勒比海地区的奴隶压迫更为残暴。他的外祖父也曾为奴。只要往前追溯一百年,就会发现:黑人家族中会经历过不同形式、不同区域的奴役。“我的父母不会把黑奴历史天天挂在嘴边,但他们会让孩子们意识到:这个国家的种族歧视有多么严重,问题在于你要如何面对这种状况,并在这种国家里拥有幸福的生活。”反种族歧视的进程迂回、漫长又艰辛,但始终在往好的方向走。在奥巴马当选总统后,有一天他为了参加活动特意打了领带,十一岁的女儿就很高兴地说:爸爸你看起来就像总统!这话在他听来别有意味:只能说明女儿这一代已不再认为有色人种当总统是天方夜谭了……但他还要跑遍全世界强调种族歧视依然严峻的事实。
三十年后,这位名叫科尔森·怀特黑德的大男孩依然生活在纽约,毕业于哈佛大学英美文学系,娶了一位美貌聪慧的白人太太(她是一位成功的文学经纪人),养育了两个孩子,并因描述黑奴女孩逃离种植园的小说《地下铁道》勇夺2016年美国国家图书大奖,再于2017年摘得普利策奖,并入围布克奖决选。
Q —— 《小说界》
A —— 科尔森· 怀特黑德
Q:《地下铁道》让更多人认识了你,以及之前的七部作品,但我们还不太了解你。请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决定以写作为生?
A:十岁开始我疯狂地看《蜘蛛侠》那类漫画,还有斯蒂芬·金的恐怖小说,还有《The Twilight Zone》——我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人知道这部黑白电视剧……总之,我十岁就认定:当作家是个很酷的职业,随心所欲地编造吸血鬼、机器人的奇幻故事,多好玩啊!而且可以待在家里!
Q:那么早啊?所以是有目的地进入高等学府,为了完成自己的文学梦想?
A:当然,一直到读大学,我才开始严肃地对待这个梦想,主修英美文学,但我不只是想写纯文学,也想写科幻,写了一大堆吸血鬼……
Q:从作品年表上看,你的文学梦之路还蛮顺畅的,如果拿到布克奖,坊间就会赞你是大满贯得主!请问这是怎么做到的?
A:这个嘛,你不会一开始就知道写下去会得奖……三十岁不到的那几年,我基本上就是个loser,写了部长篇小说,但人见人不爱,被25家出版社拒了,回想起来,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决定再写一部——虽然已经写了一部失败的作品,但期望能写出更好的作品——总之,我不会再去法学院之类的地方进修,我别无选择,只能从头再来。
Q:真的想过去法学院?
A:唉,父母都希望你有份正经的工作,当律师、医生、银行家……都是衣食无忧的好选择。我明白父母觉得写作不太靠谱,所以毕业后我先去《村声》杂志社当记者,当编辑,那段经历教会我如何与人合作,如何编辑自己的作品,如何保持自制力,如何按时交稿——以便按时采买日常用品。
Q:第一本没卖出去,也没有找“正经工作”,那你是从何时开始确定自己可以完成文学梦?
A:第一本书没人买,写第二本(《直觉主义者》)时我就想在情节上多下点功夫,把结构支起来,可以玩转人物和情节。重点是写一个不像我自己的主人公,所以我写了女性主人公;也做了些重要的尝试:不用第一人称,不融入自己的形象和声音,注重结构和情节。那之后,我决定当一个好作家。
Q:17年前你先有了“把地下铁道写成真实存在的铁道”的idea,但三年前才正式动笔成文。这么长的创作过程里,有过哪些设定上的重大变化?
A:一开始主人公是逃往北方的男性,也许是为了寻找失散的爱侣,也许是为了追寻双亲,后来发现母女关系是我未曾尝试过的,所以决定挑战一下自己。
Q:有传闻说,是因为你有了女儿,对母女关系、家族关系有了更深的理解,所以才把主人公定为年轻女孩……
A:为人父母确实在很多方面改变了我,但把本书的主人公改成年轻的女孩,并不是因为我有了女儿(笑)。最主要的原因是:我的前两本书都是男性主人公,不希望这本还是那个调调。我想让自己的几本书有截然不同的区分。
另一方面,雅各布斯(Harriet Jacobs)的自传也对我产生很大的影响。她在北卡罗来纳州的阁楼里被迫躲藏了七年。她在书中写道,当女奴从女孩变成女人,所经历的奴役内容就会成倍增多,要生养更多孩子,给奴隶主带去更多收益。从这个层面讲,女奴和男奴的境遇是不同的,当然,都很凄惨,但用女奴做主角,会给故事带来更多的维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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