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时光的尽头等你

2018-11-26 13:54 编辑:钭妙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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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断中有些散落,有些深刻的错

  四月的南方,樱花招摇放纵,那一簇簇的粉色,像密密麻麻的蝶,又像毫无头绪的梦。指间的银戒洒落一抹阴影,那璀璨的银,闪耀着当初的记忆,过往的片断刺伤了眼睛,窒息的空气里夹杂着煤气带来的凛冽和痛惜。

  萧宁总说,苏默默,这么大个孩子了跑步还扭到脚,真是矫情;又说,苏默默你是不是从小就丧失了免疫力,这么明媚的天气还得重感冒;萧宁还说过,带着异样的口吻,挂着痞子似的深笑,“苏默默,其实,你还挺可爱的。”

  还记得高一的时候,一向在学校威风八面的教导主任“夜叉”汪莉萍,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发现正在后院拥抱着的我和萧宁,她那一瞬间的错愕就像被煮熟了的鸭子又被施加鞭笞之刑。

  我们很荣幸的被带到了校长办公室。之后我和萧宁在学校后院“偷情”的消息也不胫而走。萧宁叫我别怕,说他家人给了学校很多私人赞助,所以面对一干人等的“盘问”,他显的是那么漫不经心,甚至最后他还对着半头白发的校长咆哮道:“我就是喜欢她,怎么样?”我急忙拉了拉他的衣角,可我并没有说话。

  我的家境并没有萧宁家那么好,或者说是天差地别,。请家长似乎是所有老师的杀手锏,萧宁的父亲在接到校长的电话后如约而至。

  萧宁的父亲威严而又冷漠。两道巴掌狠狠地扇在萧宁脸上,连我,隔着一米远,都能感受到那随着手掌扇动而来的呼啸的风。萧宁表现的出奇的平静,他被萧父带着离开的时候,那双明亮而又坚韧的双眼望着我,欲语还休。

  萧宁再也没有回学校了。他被父亲带去了美国。学校十分坚定的让我退了学,在他们眼里,我就和那些不要脸的狐狸精没什么两样。我和家人的关系每况愈下,母亲总是哭泣着,絮叨着,而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被辞掉工作的父亲,递给我的眼神中,包含的也只是一种落寞的恨女不成才的失望。

  零度,所有的嘲讽,零度,所有的流言碎风。

  (二)你知道,你曾经被爱并且经过

  萧宁离开已经有七年了,此时的我,只是一名小小的乡村教师。在我决定离开那座承载我多年欢笑和泪水的城市,自愿与乡下的姥姥一起生活的时候;在我背上行李准备离家的时候;在我被母亲温暖的怀拥抱着的时候,在我看见身后的父亲暗自流泪的时候,我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的父母,爱我如生命。

  乡下的一切都是自然的。没有那些熟悉而又可怕的脸,没有熟悉而又另人怀念的景色,却那样轻,那样空明。我如愿的考上了一个并不出色的学校,又回到乡下做一名并不出名的老师,日子就这么简单而又平静的过着,直到我偶然间翻到一片新闻,双手开始莫名的颤抖。

  报纸上的版面是那么的宽广,底色又是如此的绚丽。“萧氏企业与荣氏企业跨国联姻”几个大字不断在脑海里翻腾。本来就优秀的他,此时更是夺目。画面中的男子已经褪去了当年的那份狂傲,一身潇洒的西服将他衬托的俊气迫人。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能让从前不修边幅的他打造成如今的八面玲珑,一丝不苟的萧企大少。

  右手触摸着依偎在他身边同样出色的荣氏千金,我嘲讽的把手上的戒指取了下来。银色的光泽早已被颠沛的岁月所侵蚀,那清冷的质感,阴凉凉的匝着人。

  梦中的少年,沉沦在酒吧里。我在那吧台的一角找到了他。他说,默默,那个男人又和别的女人跑了,母亲才刚刚离世,他怎敢这样,他顿了顿,又说,默默,我又是一个人了,为什么都要丢下我。我上前把满身酒气的他紧紧抱住,像个母亲,又像是恋人的口吻,说:“别怕,你还有我,我不会离开你的。”

  (三)在所有不被想起的快乐里,我最喜欢你

  萧宁竟来找我。在那样美那样深的夕烟下,他静静地站在我门口,身后的斜影,被大片大片的夕烟拉成亘古的漫长。错愕与惊喜,两种极致的感情排山倒海般的将我吞没。

  依旧是那样熟悉的眼神,干净而温暖。尽管我曾幻想过痴盼过无数相遇的场景,然而,当他在我的生命中再度开口,仅仅两个字,却足以再度摧毁我。他凝视着我,像是空谷足音那样悠远的声响:“默默~”

  我半晌才回顾神。却尴尬地冒出这样一句:“恭喜你啊,快要结婚了吧。”

  “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以取消婚约的。”他淡淡地回答我。

  为什么喜不喜欢只是你一句话就能够决定的?就像你当初不声不响的从我生命中离开的果断,还是对感情的木然?我愤怒的想着,绕过他冲进屋内。在合上门的时候,带着一丝怒气对他说:“萧宁,在你眼里,感情到底算什么?你已经遇到了最好的,何必再来怜悯最可笑的。我很好,希望你今后也能好好的爱你的新娘。”

  门重重的关下,可心痛的感觉却无法停息。萧宁,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你难道不知道,已经不一样了吗?时光已经离我而去,逃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了,而我,也再没有力气追上它了。

  萧宁没有走,一直站在楼下。乡下空旷的夜很是寂冷。透过窗户的一角,我看见被橘黄色的路灯包裹着的他,那梦一般的场面,却是我留念一生的风景。

  我缓缓地倒在窗前,泣不成声。

  萧宁不知道是何时离去的。早上从窗前醒来,楼下已经没有人了。只有那路灯下,堆满了一地的烟头。

  不会再见面了吧,终于不会再见面了吧,可心中的那份隐忍,又是什么呢?

  (四)在所有人事已非的景色里,我最喜欢你

  来找我的人是萧齐——萧宁同父异母的弟弟。他将一枚银色的戒指平平稳稳地放在桌上,说:“哥哥临走前叮嘱我要把它交给你,他曾说过,这是他最珍贵的东西。他叫我告诉你把他忘了,还有一句,对不起。”

  “走了,又走了,好啊,美国可比这儿有趣多了。”我拿起戒指,重重的呼了一口气道。

  “你不知道吗?”萧齐突然笑了,“我的意思是哥哥已经去世了,就在昨天清晨。”

  “你骗我,前天他来找我时还是好好的。”我忽地从座位上跃起,死死地瞪着萧齐,不可能,这不可能,我不断安慰自己。

  萧齐嘴角微微上扬,慢吞吞却又条理清晰地道出了一切:“真不知道我那位好哥哥是怎么一回事,在美国大少爷做的好好的,却为了回国,甘愿与大陆毫不认识的荣氏联姻,又在回国后不顾父亲的反对想要解除婚约。虽然荣氏也只是为了稳定公司股票而巴结上我们,但父亲看中的荣氏千金,好歹有个不错的出身,据说还是才艺双绝。你懂吗?可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哥哥的生活过的是多么的堕落,人前是风光干练的富家子,人后却是流连夜店的买醉郎,酗酒,抽烟,各种陋习几乎将他的身体掏了个空,早就落下一身疟疾。昨天清晨,他拖着不堪的身体回来,一脸的疲倦,身上烧的厉害,你没看见他临终前那慌乱的模样,还有他对我卑微乞求时的可悲。”

  “他得的什么病?”

  “肝癌,晚期。”

  萧齐并没有注意一旁失魂落魄的我,他优雅地向门口走去,又略有歉意地转过身来,对我说:“忘了告诉你,苏默默,在美国的时候我就知道哥哥得了什么病,原本我是想要告诉父亲的。可在得知你的存在后,我又改变了主意,我帮着哥哥在父亲面前说好话,让他有机会回国,再查到你的地址,排演了最后一场闹剧。我想,你因该知道,他的父亲能够被我的母亲抢走,同样,属于他的企业,我也应该得到。苏默默,哥哥那么爱你,你怎么会舍得他呢。哥哥一定会寂寞的。”

  “滚~”我使出全身力气,随手拿起一个杯子向他砸去,他仿佛料到我有此反应,灵巧地躲了过去,杯子砸到地上,碎了一地。

  他“呵呵~”的笑了两声,极其满意的离开了现场。

  四月的南方,樱花招摇放纵。我慎重地带上锁在抽屉里的戒指,泪哗哗地落了一地。

  “默默,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一对戒指,你戴一个,我戴一个,从此我们就是夫妻了。”树荫下的他,腼腆地对我摊开手掌,两只纯银色的戒指在他掌心中相互依偎着。我微笑着说:“好。”阳光将我们的影子缩短又拉长。

  厨房里的煤气就这样放肆的充溢在屋子里,我斜靠在封闭的窗前,望着那笔直的电杆,萧宁的呼声就这样在耳边萦绕,像是佛前不生不灭的梵语般空灵,“默默~默默~”那声音高一声,低一声,又渐渐消失在时光的洪流中。

  萧宁,你知道吗?在所有物是人非的景色里,我最喜欢你。

  我最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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