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雁(原创)

我如一只孤雁，飘落在偏僻、荒凉的异土他乡……

1981年秋天，从内江农校毕业，分配到四川资中县，龙结区龙结公社工作。

龙结公社，是个四合院，座落在县城通往区公所的公路西边，距县城六十公里，距区公所两公里。 每天，只有一趟，往返县城的公共汽车路过。 公路东边，是缓坡草地，草地边缘是条小河。 公社大门正对公路，小门通往院子背后的翠竹林。

公社内没有电视机，没厕所，没澡堂，没有自来水，饮用水炊事员去小河里挑，洗衣只能去小河里洗。 厕所，是矮的瓦房，在小门外百来米的翠竹林中，只有两个蹲坑，没有电灯，既是厕所又是澡堂。 公社共十二人，除我之外，全是本公社的人，下午下班以后都回家了，若大的四合院，剩下孤零零的我。 初来乍到，在这偏僻荒凉的异土他乡，举目无亲，形单影只 下班后，有时上山巅看看晚霞；有时去山涧摘摘野花；有时，去小河摸摸鱼虾。 

晚上，关上大门，锁上小门，在花台里掐点蒜苗，放点豆瓣，自己生火，下一点面条。 吃罢面条，坐在花台旁，数一数空中飞过的鸿雁；看看如玉的明月，望一望璀璨的星空；嗅一嗅挂着露珠的花瓣…… 夜阑人静，躺在床上，想战友，想同学，想家人，想车水马龙的都市，整夜辗转难眠。 偶尔，突然几声猫头鹰，野猫凄厉的叫声，划破夜空，令人毛骨悚然！ 人的命运，如一抹流云，瞬息万变，扑朔迷离。 在中央警卫团当兵时，我警卫过胡乔木，警卫过邓小平，进过中南海，去过大会堂，上过天安门城楼，上学在繁华的大城市。 我万万没想到，自己竟如一只孤雁，飘落在这偏僻的异土他乡…… 我，深感失落，在人生道路上惆怅，彷徨…… 

1982年初，县上对公社领导，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农业技术轮讯。 公社书记五十多岁，副书记，主任，副主任，都四十多岁，家都在农村，有妻儿老小，他们不愿去轮训，想在家种地，就派我替他们轮训，报名、点名、考试，都报他们的名字。 我刚从农校毕业，学的就是农作物栽培，老家在县城郊区，星期天可以回家，公社派我去轮训，对我来说，真是求之不得之事。 一年后，培训结束，我回到公社。 

1983年初，全国进行土壤普查。 龙结区抽调了，五名二十多岁，从不同学校毕业，有一定专业知识的男女青年，组成了土壤普查小组，由副区长孙德高带队，对全区八个公社，进行为期一年的土壤普查。 土壤普查的目的，就是了解土壤的形成年代，土壤质地，含水量，空隙度，肥料含量等。 孙德高不懂专业知识，负责工作安排和生活。 一天，水电校毕业的钟吉超说想吃花生，我们想了一个办法，对孙德高说，要测量花生的油脂含量，让他买花生。

中午，孙德高将一大堆花生倒在桌上说：“倒酒，喝了酒再测油脂含量。” 孙德高爱喝酒，我们想下午打扑克，有意把他灌醉，每人轮流敬酒。 孙德高醉酒后，睡觉了，鼾声如雷，我们开始打扑克。 我们打扑克正上劲，区委书记来了，见我们打扑克，将孙德高从床拉起来，臭骂了一通。 

一年时间的土壤普查，如百驹过隙，眨眼间结束了，我又回到了，听听鸟儿鸣，看看云追月的四合院。

望见流云，我含泪相问，飘往哪里，看见鸿雁，我肯求，别将我遗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