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我的哥哥（原创）

文/墨染

《以家人之名》热播，“哥哥”这角色，一时间成了无数女孩子们圈粉的对象。是啊，爱情越来越打脸，婚姻更是不靠谱，不是有小三了就是被小三。思来想去，只要有男人的地方，也只有父亲和哥哥更稳妥、踏实一点。我也有哥哥，他对我的爱没有电视剧里甜，但比电视剧里深。我曾经无数次的提过，他从小就是写作能手，今天还得提，因为故事得从他的写作开始讲。他很会写作、而且长得还帅，那时候有这两项，在校园里基本就能成为众多女生的偶像。他初中，我小学，但是他的诗我能读得懂，不拗口、不深沉，简简单单、一语道破，我的文风基本就是学着他的来的。他把他的笔记本命名为各种诗集，写花花草草的一本、写校园的一本、写古龙、金庸的一本...堆起来有很高很好一摞。

那个年代大家都没什么消遣、课外书就是唯一闲趣，每天下课铃一响，我的位置上就会围来一堆的同学跟我借哥哥的笔记本看，他的笔记本成了我整个小学阶段所有的炫耀。可惜我不懂珍惜他的东西，随随便便就借给同学看，大家想还就还，不想还就不还了，甚至有他们喜欢的文章，直接就从本上撕走了，笔记本不同于书，丢了哪一页也不清楚，哥哥的心血被我无情的摧残着。有一天，大家又因为争抢着要借他的笔记本看起了争执，我大笔一挥，每人给发了一页，把个本子撕了个粉碎。这次我是触动到他的底线了，回到家把我狠狠揍了一顿，那顿打打得挺严重的，耳光抽的我脸上肿了一个礼拜，身上的淤青半个月没褪去，当时我好像才十岁，但懂得爱面子了，那是个夏天，脸上带着这些伤痕死活不想去学校，结果被我妈妈又打了一顿，哥哥是扇和抽，妈妈是踢和扭。从那以后我只要看见他们抬手，我就下意识的抱头。

这顿打，打没了我在学校所有的骄傲，也打没了我对他们两个所有的爱。从那以后，家成了吃饭、睡觉的地方，妈妈和哥哥，成了需要在一个屋子里生活的人，在那顿打之前，哥哥是大马，是用来骑的、哥哥是座山，是用来爬的、哥哥是块盾，是用来躲的，可是那顿打之后，哥哥就是哥哥了，是一个称呼，是一个长辈，我再没钻到他的怀里过，他回家我盼着他走，他不在家我也从不想念。再后来的岁月里他无数次想和我和解，想让我再在他的跟前撒个娇，可是我都没有。我从不跟他们交流，我想要什么都不说，我想干什么也是一意孤行，不听话，大不了再挨一顿打，只要他们能打得动，我就能挨得住。有好几年我没有和他们交流过，他们说什么我都是一个“哦”或者“不知道”。风水就是这样轮流转，我初中毕业的时候诗集也有一摞了，可是被我妈妈无情的卖给了收废品的，我是叮嘱过她不要动我这些宝贝的，可是她也没和我交流。那时候我们已经搬了家，不住在原来那个村里了，她是搬家的时候嫌累赘卖掉的，我像疯了一样要回原来的村里找那个收废品的老头，继父抱着我不让去，妈妈又是一顿耳光伺候，他们都骂我不听话、不像话、无理取闹，可是谁也没有问我为什么把那些东西视若珍宝。

我不依不饶闹腾的厉害，他们就把已经工作了的哥哥找回来了。我怕他，骨子里怕，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无非就是我如何如何不懂话，该怎么这么样，我在心里恨上了他，我毁了你几本，你就打我，她毁了我一摞，我都不能说什么吗？我是真的很爱我那些宝贝，现在想起还是心疼，我觉得哥哥应该跟我是一样的感觉。我经常捡放过的麻雷子和二踢脚，因为那些都是用书纸卷的，捡起来就缠开，看里面有什么被作践了的故事，我甚至还梦到过捡到了自己的作品....。

从那以后我就更一意孤行了，放假我都躲在姐姐家、没等毕业就找了婆家，我是真的不想回家，妈妈为了阻止我的婚姻差点哭死过去，可是我就是不管，后来还是哥哥做主了，他说“那是她的命，我们就多帮扶一点吧”。结婚以后我跟丈夫闹得不可开交，但是很多年我都不敢把委屈说给家里人听，实在憋不住了，才给哥哥打电话哭了出来。哥哥站出来对我的丈夫说了句“你要是再敢打她、骂她，我弄死你”，在那声“弄死你”里，他吓得在没对我动过粗，而我也找到了童年时的那个哥哥，那种久违的安全感突然就回来了。

他一把把我搂在了怀里说，“别怕，有哥哥在，哥哥养你”，他很瘦，那个胸膛是这世上最单薄的胸膛，也是这世上最安全的胸膛，我突然就羞愧了，自己这么多年是多么混账。哥哥有个坏毛病，就是喝醉了喜欢给人打电话，他经常喝多了骚扰我，埋怨我不回家、问我有没有钱花，说我不亲他。有一次我实在嫌烦就和嫂子说了，嫂子说“我跟你哥结婚十几年了，怎么就不知道他有这个毛病，他没给我打过电话呀”，我才突然惊醒，他是用他的方式爱着我。

一个男人，很多心里话不能对着成年的妹妹说了，只能借着酒精来壮胆，我好像觉得不是我在一直怕他，而是他在一直怕我，他怕我不开心、他怕我过得不顺心，可是他又不敢说他在担心我。人们老是指责谁家的孩子如何如何不孝顺，可我觉得不孝顺并不是孩子的错，肯定是家长的教育出了问题，我家侄儿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担心我，这些肯定是他爸爸、妈妈教的，我甚至都在想，我自己的儿子不一定以后会替我收拾寒骨，但我觉得我的侄儿不会不管我。

他从小到大和我接触的时间不多，但是每次见我都是“姑姑你好好吃饭”、“姑姑你累不累”、“姑姑你注意身体”，我记得他刚会说话的时候，正月过年收了压岁钱，他妈妈说：“钱钱给不给妈妈不”，侄儿说：“不，我要给姑姑做买卖用”，现在他都已经十五六岁了，反正每次见着他，我都能想起曾经那个画面，哥哥对我的爱，传染到了嫂子，传染到了孩子，传染到了他们家的每一个人身上。我的通讯录里一直备注着一个叫“半个爹”的人，他就是我哥哥，我给他的定义就是我的半个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