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原创|《家乡》

2024-04-26 08:59 编辑:云彩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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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刘志权

   去盟局上班,通常要走很远的路。最快捷的,莫过于成吉思汗庙山后,新开通的那条路,车少,间停的红绿灯不多。去年,第一次走这路,我蓦然发现,山后,横担两山之间,飞跃两条跨山玻璃‘巨龙’,倍感惊奇。春节那几天,闲着没事,领孩子来这玩。从栈道旁的斜梯上去,山坡周围,许多凹凸的地方,还覆盖着厚厚积雪,栈道上,清理得也干净,看样是有专人清扫。孩子由家人领着,不需我看护。我放松脚步,走到栈道中间,俯望桥下,忽觉有些恐高,可能是站在两山的半空,悬置的缘故,车在脚下穿梭,人在山尖行走。  成吉思汗庙这片山,唤作罕山。每次来,我大多选择清晨。当太阳爬上山梁,罕山,是最先看到日出的。每天清晨选这儿,散步、跑步或驻足,无疑是上上之选。视野可目遥数里,空气沁鼻新鲜,难得没有流浪的雾霾。我们这,地处内蒙北疆,夏天的清早,天气多半晴好。晨登罕山,觅一处,面东的高坡,席地而坐,任晨风徐来,捧朝阳入怀。闭上眼,舌抵上颚,缓慢呼吸,或吐纳或轻吟,耳畔空灵。

清爽中,融入天地的静,仿佛置身一块,不染纤尘的净土之上。由于经常光顾,对这里环境的熟悉,简直是透明的。罕山之奇,奇在山势不陡,但位置其高,不知道当初何方高人,选此宝地,方圆数十里皆纳眼底。从城东而至,转过洮儿河畔的山湾,眼波掠楼越脊,老远就能看到这里。这座山,现在是占地广袤的园林,有高大上的称谓:成吉思汗皇家园林。漫山参天古树,混合着不同鸟鸣声。虽说没有暮鼓晨钟的响彻,但缓步庙前,庙墙的高筑,成吉思汗庙让我心中陡升几分庄严,幽静玄秘的藏宗色彩。庙前,紧临香炉的缓台,平坦而高阔,站此处,纵目远眺,南部的群山,山下的小城,收视在眼波的荡漾之中。每次来这登山,我总是起得很早,慕恋这清晨的宁静。俯瞰晨曦中,霞光艳照的家乡。目光游移处,城区东、西侧,东有洮儿河,西有归流河,两湾同源嫩江水脉的玉水,粼光烁烁,唱着歌,绕城而过。银色的河流,在悠远处,泛着光,宛如九天神界的仙女,在小城,一碧千顷的绿毯上休憩时,铺展的,两条柔绸的流云飘带,拥抱着青峰翠岭,重峦围拢的城区。黎明的城,是静谧的,蓝莹莹的天幕下,衬着素雅的美。都说,有鹿和仙鹤的地方,有仙气。而有庙的地方,集聚灵气。乌兰浩特这塞外古城,就是这样一个灵幻的地方,坐落在绿顶白墙的成吉思汗庙山下。它不是草原部落逐草而居,漠野苍茫,而是水草丰美,人杰地灵。上小学和初中时,经常来这玩。但不是一味的只为玩。多半是为了写老师留的,描写家乡景物的作文,成吉思汗庙是当时,最理想的描摹之景。还有一个因由,就是春天,来这里看杏花,采山杏。

春天,小城的芳华,都集合在这个山顶。满山自然天成的杏树,不矜羞涩的,袒露俊美的身段,开满白中透粉的杏花,花海一样,含着俏,润着香,衬着绿,融着美,瑰丽多姿,姹紫嫣红。杏花缤纷悦目,挂满枝杈间。初成的嫩绿山杏,还可以吃,味道是酸酸的,但不涩,嚼在嘴里,咯嘣脆,看着都直流口水。里面白色的杏仁,是不需吐的,可以入胃,杏仁是上好的药材。杏花烂漫时节,花丛里的人,多起来,三五成群,在花丛中,摄影、游玩。孩儿们则在大人的看护下,追逐在花丛间捉迷藏。在山上逛庙,感受藏传佛教的玄秘。在山下览红色旧址,了解内蒙古的历史。乌兰浩特一庙、一景,又因红色‘圣地’,成为家乡的名片。层峦叠彩的群峰,是它织锦的外衣;四季分明的气候,是滋养它,容颜娇美的面膜。铺满林荫的通途,似连绵的军帐,从各个方向,勾连着山外的世界。久居这里,记忆是粗犷的,感觉不到,它太多的奇异。倒是初来小城的人,在这里待久了,对小城的诸多名字,产生莫名的疑惑。小城有三个不同的名字。这三个名字,就像三个不同身份的人,站在一起。王爷庙,是它的第一个名字,似乎沾了点,身着龙袍的皇家贵族气。说起来,也贴谱。康熙十三年(1691年),札萨克图旗第三代郡王鄂齐尔,在这里修建家庙,将这儿冠名为王爷庙。

1947年5月1日,全国第一个少数民族自治政府,即内蒙古自治区人民政府,就是以‘王爷庙’这个名字,在这里宣告成立,从此昭告天下,毛泽东主席和朱德总司令联名发来贺电致庆。乌兰浩特,是它的第二个名字。一个十足的,草原北疆蒙古民族的地名称谓。外省的人看不懂,不知道这是什么稀奇地,常认为,这是一个遥远的边疆部落。曾有过一个笑话:多年前,前院邻居家的二小,跟着单位的车,去外地出差,途经外省的一个小饭馆用餐。车停在门口,等菜的空儿,两个女服务员,扎着围裙倚着门,看着门口停着的,东风车的车门上,印着的单位名好奇,冲车门比划着说:“你看,那车门上,印的什么地名,鸟(niao)兰浩特’上面还有外国文字。哎,这是什么地方呢,没听说过,好像外国名呢?”原来,车门上喷的字,喷的时候,可能油墨重了些,笔画有些粘连,‘乌’有点像‘鸟’,便误认为这个字念‘鸟’,加上每个汉字上面,都印有蒙文,肯定看不懂了。二小子和司机听了,赶忙摆着手,解释说:“别 别 大妹子你俩念错了。我们是乌兰浩特的,wu lan hao te乌兰浩特,从内蒙古来的,这个字念‘乌’不念‘鸟’知道吗。服务员听到这,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不觉面面相觑,一脸茫然,惊愕地说:“乌兰浩特?你们那儿,是不是出门,就骑马和骆驼呀,还有汽车呢”?一脑门的问号?给二小和司机,这两个外地客整得只能苦笑。

他回来一学,逗得我们呵呵直乐。从字意上,看‘乌兰浩特’这几个字,有些懵懂。它的汉译,却相当大气,美其名曰:红城,即红色的城市。这就是家乡的第三个名字。一下,就为家乡的地名,披上了红装,置身为身穿红衣的俊俏新娘,完美切合内蒙古自治区红色政权诞生地,这一美意。我是70后,没有父母辈那样对这里知晓得更多。但比年轻一代,还是亲历得稍深些。小城这些年,细微的变化,就像眼眸,悄然绽放的一朵花儿,看着它,一点一点地变幻崭新的模样。家这片,最早叫大十街,是典型的老街。没有江南水乡,青石巷、石板桥、纸伞、木船的优柔和典雅。而是老屋旧居成片成行。据老一辈讲,这地儿,过去是兴安总省所在地,在满洲国时期,那是最繁华的地界。记忆中,八十年代,这还都是土平房,只有前面的大街是柏油路。临街的房子,做买卖的不多,都是住家。不像现在,只要临街,就都改作了门市。老房子门前,有一棵葱郁的垂柳,是后来房子翻建后,栽种的。夏天,遮住着阳光,满屋的阴凉。院内四周,栽有几株丁香,花开时节,满院的奇香,一进院就能闻到。端午节时,我时常会骑在墙头,往滴翠的柳枝上,拴挂妈妈叠好的花花绿绿的纸葫芦。岁月流转间,我无忧无虑的童年、少年以及青年时代,跟随小城的脚步,在平淡如水的日子,缓缓而过。



古城南、北街巷的平房,也在城市西移东扩的改建中,变成了高楼。楼顶矗立的霓虹灯,在夜晚的半空中,闪烁着耀眼的红。二〇二二年,大舅一家,从北京来乌兰浩特探亲。我开车带着舅舅、舅妈和小芳姐,在街里转悠。看一看今日乌兰浩特变化有多大。平常我很少这么大范围地转。这次随着周游的履迹,算是开了眼界。东、西、南、北各条道路的通阔,大街小巷高楼大厦的林立栉比,楼宇、街路间,满城园林植被的葱茏,大型商场、酒店的繁华遍布,随着步履的渐进,在眼底徐徐展开绮丽的画卷,激起内心的涟漪:家乡,变了。让我做导游,还是有点懵,不过还好,车上有导航,至少出行环游,不会尴尬。我边开车,边介绍说:“大舅、舅妈,你们这次回家乡来,真得好好待上几天。这几年,乌兰浩特打造园林城市,建得确实好。特别是晚上的夜景,那是真漂亮”。驾车行驶在路上,有家人在旁,心情惬意而欢快。最远的北行,是去义勒力特花香小镇。这里以前是很少光顾的,倒不是不想去,只是这里离市区稍远一些。来这儿,跟去往机场,是同一条路。两旁青山巍峙,道路笔直坦阔。车行其间,因为车少,足可以提起速度。大约三十多分钟路程,义勒力特镇就在这段路程的中部。路旁左侧,有个大大的勒勒车轮做成的褚色路标,醒目又具民族特色。沿路标左转,就进入了近年来,名闻遐迩的花香小镇。镇区东、西狭长,我们直接去的,就是采摘园,这里是小镇网上热搜度极高的观光点。采摘园面积很大,一入门,一个铺满长长藤蔓,垂挂着大小不一的葫芦和丝瓜的绿色长廊,密置在采摘园中部。园内四通八达,紧连着布通四周,青翠欲滴的果园、菜园和花园。走在绿荫遮蔽的植物园,心情是满满的舒爽和猎奇,偶尔可以摘上几个果子尝尝鲜,以慰舌尖上的味蕾。

有山、有水、有吃、有喝,有果、有菜,夏天来这里,绝对是最正确的选择。在园中,我们随着纷沓而至的观光队伍,绕园而行。中午家人要聚餐,我们没在花香小镇,做太多逗留。驱车返回市里,来到姐姐家的小楼,大家在一起开怀畅饮,结合今天的见闻,诉说着今昔的变化。晚上,乘着如水的月色,沐浴着炫目璀璨的街灯,我们行走在东边洮儿河湿地公园的彩桥下,看美丽的霓虹灯带,镶置在东、西拱桥,以及哈达悬桥的边沿,灯光交映扑朔迷幻,如彩虹掠波,呈现着人间的烟火。俯看河面,洮儿河水,水流平缓而悠闲,夜空的点点繁星倒映水面。三三两两,沿河散步的人们,或说或笑,走在幻境般的洮儿河畔。夏日,河岸边的荷花随波荡漾,次第绽放。点点涟漪,青莲托衬,红花点染,从桥上望去,仪态万千莲荷青碧。晚饭过后,我喜欢去洮儿河边散步,看河上彩灯桥的夜景。桥,是沟通两地的纽带,也是人们赖以生息的通行之源。以前,从未用如此密集的目光,聚焦到这个地方,现在有了洮儿河湿地公园,有了夜晚的彩桥、典雅的湖畔公园,洮儿河在我心中绘成了画。无论贫瘠和富饶,家乡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是一粒种子,有着不同份量的养分所在。我一直认为,河流,是每个人家乡的特有符号。不论何时何地,尘封的记忆,隔阻不了河流的奔速。就像川流不息的洮儿河水,日日夜夜,记述着小城的沧桑一样。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标尺。在理想和现实之间,我们用爱,构筑着各自心底的美好。就像我走在洁净的路边,高楼的倩影,遮挡着斜射而来的阳光。望着街面上,行色匆匆的人们,我在想:人到中年,惊诧的是生活和环境的改变。我们一路走来,所体味的经历,杳若生命的惊鸿。家乡也是一样,伴随岁月的更迭,一路步履匆匆,与我同行。有时,转过身来,回眸过去的人事更迁,草木的衰黄青茂。检索曾经在眼眸和心海,留存的斑驳记忆,总会自然而然地,滋生一番感慨,这大抵算做,中年尤喜怀旧的情愫吧。作家刘亮程说:“家乡是一个出发地,是你迎接整个世界,也是世界把它所有都给过你的地方;只有远离故土,身在他乡看家乡,故乡的轮廓才会愈加清晰;我们在家乡时,家乡一切都在地上,在眼前,在我们身处可处的角角落落。一旦离开家乡,家乡变成‘乡愁’”......

我也曾出过远门,懂得家乡和乡愁的别恋。但大多时候,我还是属于比较‘宅’的,没太大出息,是出门就会想家的。特别是我在异乡,每当看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脑海就幻想:这个时间,我正坐在老家的门口,眯着眼,长望着渐隐的夕阳。更多时候,我是相信眼睛的,看周围一切的一切。眼睛看到的,多半是真实的。虚伪的东西,入目眼球,心灵会做一番过滤,把看到的假象沉淀,留下实实在在。就如我身处的小城,跟过去比,家乡的变化,是真实的,是眼睛的明窗,看得见的。它不是华衣著身的骨感,而是旗袍裹衬的丰满。大衣柜旁,有颗大粒的菩提子,用手盘玩得泛着光泽。我时常会拿着它,走在大街小巷,把小城的爱恋,收藏到每一寸行走的履痕中。有家的地方,就是方向。有方向的地方,就亮着暖暖的灯火,像妈妈的眼睛,慈爱地望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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