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征大写意

更新:2018-04-04 22:16: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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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战湘江


  如果湘江注定要染成一面红旗,那么,就让长江,腹痛一次。


  毋庸置疑,湖南位于长江的盲肠部位;巨龙起飞之前,这一把疼痛,难以避免。太多的东西在血中流淌——草鞋、八角军帽、手枪的皮套,以及,《关于土地问题》的文件。一座山崩塌河中,红色泥沙,顺流而下。


  在那样的三天里,湘江一直流血。中央军的轰炸机,几乎扔下了天上所有的星座;而湘军和桂军,则一起伸手,试图把湘江的血口子,掰得更宽。


  红军的一半颜色失落在湘江。这些颜色,是分三天流尽的;那一轮暗红的带腥味的太阳,仿佛是湘江的源头;但是,重要的是:在后来的日子里,所有的军用地图都表明,那支蜿蜿蜒蜒的血红的箭头,其色泽,没有一点儿消褪。


  历史永远记住了这一次腹痛,只要翻开那一页,湘江就会蜷曲;纸张,就会成为凝结的血浆。


  不能等了,一次剖腹掏心的手术,需要在腾飞之前完成;湘江必须止血。有一些故作庄严的结石,需要从关键部位取出;不能等了,革命不需要止痛药。


  正式缝合的手术室,可以考虑设在遵义城,那么,也就这样决定了吧,就在这一次疼痛的脐下三寸——贵州遵义城。显然,遵义,这个冷峻的山城,其地理形状,有止血钳的模样。


  关于赤水的四渡


  红军的先头部队,如同一枚缝衣针。就这么缝来缝去缝了四针,蒋介石便不知道,红军,要做一件什么样的褂子了。


  其实,红军缝的是一面旗帜,为中国定做的。


  在军事上,这是一次奇异的缝纫。一些互不关联的土地,还有道路,突然,被拼接在了一起。


  于是,空间顿时开阔,密不透风的森林,被稀释成灌木和草地,传统的军事读本在错订页码之后,突然,变成经典。


  古镇的老大爷指着一个小木屋给我看,说这是红一军团的司令部;而我知道,这是毛泽东在缝纫之后,顺口,咬下的一个线结。


  泸定桥


  路,有时候是土地,有时候是水,有时候,是十三根铁链。


  在铁链上走路,需要二十二个人,二十二支枪,二十二把马刀,以及二十二句摘自《国际歌》的口号。


  而且,需要匍匐前进;把目光,降低到火舌的高度;让皮肉与铁链的磨擦,发出骨头的声音。


  敬礼,二连连长廖大珠;敬礼,廖大珠身边的战友;现在,铁链与你们背上的马刀,以及你们的脊梁骨,是同一块钢铁。


  一个世界在阻挡一个世界的靠近。所有的蛇,都在吞吐机枪的舌头。但是,奴隶身上的铁链,已经不在奴隶身上了,它们,已直接钩紧了统治阶级的底座!


  十三根铁链,全是由大渡河淬火的,专门选择一九三五年五月二十九日,成为道路,成为一个阶级、一个民族、一个国家最宽广的通途。


  让我们永远记住《国际歌》的这一次特别演奏——在中国四川,在泸定,在机枪和军号的伴奏下,这二十二个跳动不息的音符,以及,由钢铁打制的晃动不息的两个半五线谱!


  草地


  如果,你的草尖,都像大肠纤毛一样晃动,又让我,如何来形容你大草原的美丽?如果,你柔软的土地,都如胃壁一样贪婪,我又怎么敢让我的脚步,听从蝴蝶的引导?


  现在我已走入了草原深处,我不知道,白花是不是你的牙齿,红花是不是你的舌苔?


  一个战士,一匹马,会在瞬间消失。泥浆吐出一串气泡,像是饱嗝。“快抓住我的手!”有时候,动作必须疾如闪电,不要让士兵把二十岁的年龄,直接栽入土地。


  队伍走出草地的时候,又短了一截。该让我,怎么来评价,大草原黄昏时分的宁静?


  有时候,中指或者食指,会像草根一样裸露。一只蝴蝶,停在上头。有时候,一顶孤单的军帽,会在草根间飘浮;那是思想在代替脚步,完成悲壮的征程。


  如果说,中国革命曾经穿过几天刑衣,那么,就让我们,永远记住开满红花、黄花、白花的这片色彩斑斓的草地。


  


  马,再不必辛苦,我的宛若兄弟一样的马啊!一个使人悲伤的好消息,也许是:沉重的行军锅和弹药箱,从明天起,将不再成为你的背负。


  篝火已经点燃,士兵们已经背过脸去。马啊马,今夜,是的,就在今夜,我们将分食你的坚硬的腿脚,以及,你的瘦削的屁股。虽然我们知道,你蹄子深处,还沾有雪山的冰屑;川军的两处弹痕,至今留在你的腹部。应该说,革命吃过多少苦,你也吃过多少苦。你,当然没有想过,你自己的肉体,在一个血色的黄昏,也会饱革命之腹。


  你的眼里和我们的眼里,现在,都有泪水流出。篝火已经很旺了。


  我的兄弟,闭上眼睛吧。如果,你不倒在草原深处,许多忠勇的士兵,将永远与青草为伍。昨天,士兵最后的一根皮带,也已经水煮。


  马啊马,让我们最后再叫你一声兄弟。现在,班长已经拉开枪栓,往枪膛里,压入了一颗泪珠。


  长征的轮廓


  也许,是作概括描述的时候了。我与长风并肩,站在宝塔山顶。


  天空从最高的地方俯冲下来。其中汁液的部分,成为河流;残渣,构成山脉;而一些最精微的思想,则蜿蜒成一支部队,并且,很可能,以一面弹洞累累的红旗,作为先导。


  这是天底下一次最奇异的运动。一些思想,从一地,移到另一地。中间的连结部分,是一根连绵不绝的血管,一句余音缭绕的诗歌,甚至,是一根有脓有血的绷带。


  这个过程如果进入数学,可以简化成两万五千;进入哲学,那就是负责解释,土地,怎样转化成天空,并且,锻打成太阳。


  还可以从火山口入手,沿着地质学,进入岩浆的长度。


  还可以,通过毛泽东的词赋,将所有山脉河流,装订成史诗。


  最后,再说到红旗。它的旗杆,其实很锋利,如同一把地图上的手术刀,因此也可以这样联想,这是一次伟大的剖腹产,划痕很长;划痕是一些伟大山脉的等高线:也就是说,一个古老的民族,用青筋如龙的抖颤的手,捧出了自己的婴儿!


  (实习编辑:王怡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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