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德莱尔:我痛恨遗嘱,也憎恶坟场(《冥府》五首)

更新:2018-04-08 14:1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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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48年11月波德莱尔在《葡萄酒商回声报》上预告于次年2月由米歇尔·莱维书店出版诗集《冥府》。据诗人之友阿塞利诺说,他曾在1850年看到由书法家帕里誊清的原稿,但该稿后来下落不明,因此,到底完成了多少,无从查考。1851年(30岁)波德莱尔在《议会通讯》杂志上发表了十一首诗,以《冥府》为总题。1855年(34岁),又在《两世界评论》上发表了十八首,以《恶之花》为总题。《恶之花》诗集名就是由此开始的。

  本篇5首即选自《冥府》组诗。

  本文配图直接拍摄自书籍插画。



【猫头鹰】


郁郁的紫杉成荫,

猫头鹰安营布阵,

圆睁冥思的赤目,

俨若远方的游神。


沉静若泥胎木身,

侯伤感时辰来临,

等黄昏推走斜阳,

待黑夜站定脚跟。


那举止启示贤人,

面对着俗世沉沦,

当谨怀敬畏之心;


醉心于过眼烟云,

便难逃惩戒厄运,

只因总不守本分。


注:本诗首次发表于1851年4月9日《议会信使》,是波德莱尔以《冥府》(les Limbes)为总标题发表的11首诗中的第5首。下文分别为第6、7、8、9首。



【乐天逝者】


在一片爬满蜗牛的沃土上,

我愿为自己挖个深深坟圹,

将这把老骨头惬意地摊开,

像浪里眠鲨般沉睡于遗忘。


我痛恨遗嘱,也憎恶坟场;

与其枉求世人的假泪两行,

我情愿生前就请乌鸦帮忙,

将我把这臭骨头带血吃光。


蛆虫呵,没有耳目的不祥伙伴!

看,自由的乐天逝者已到身旁;

寻欢作乐的哲人,食腐的子孙,


莫迟疑懊丧,快钻进这臭皮囊,

还要告诉我有何忧伤,待我这

死人堆中没有魂灵的老身品尝!


【仇恨之桶】

仇恨是苍白的达纳伊德丝之桶;

发狂的复仇女神双臂强壮通红,

她徒然地将死人的血泪,

一桶桶倒进黑暗的虚空。


可魔鬼在桶底偷凿秘洞,

使千年汗水和努力落空,

但是神能使受害者复生,

敲骨吸髓仍会持续进行。


仇恨恰似酒巷深处的醉翁,

总感到口渴,便嗜酒如命,

仿佛九头蛇,斩头落又生。


幸福酒徒对美酒心知肚明,

而仇恨已注定献身可悲的宿命,

永远不能在圣餐台下安然入梦。


【破钟】

悲喜交集的是在寒冬夜里,

望着跳跃的炉火和蒸腾烟气,

倾听者钟声在雾霭中鸣唱,

尘封往事缓缓从心头升起。


这音色洪亮的钟真有福气,

历经沧桑,却仍矍铄有力,

它忠实地传播信仰的钟声,

如营帐中的老兵高度警惕!


我灵魂已有罅隙,厌倦里

想用歌声驱走黑夜的寒气,

却常常发现歌喉有气无力,


却被遗忘的伤兵残喘粗气,

如血泊中,身上尸体堆积,

挣扎着,却一动不动死去。


【忧郁】

雨月对着全城大发雷霆,

向寒茔四周惨淡的亡灵,

倾盆泼洒出凄冷的黑影,

又将四郊笼罩死亡阴濛。


猫在砖地上寻觅遮身草茎,

羸瘦生疮的身子瑟瑟抖动;

檐槽里游荡着诗叟的魂灵,

发出幽灵一般寒颤的悲声。


大钟在悲鸣,钟摆已患伤风,

冒烟的木炭伴着它发出假声,

可水肿老妇宿命的遗产之中,


仍旧有浊香的牌局如常进行,

黑桃皇后与英俊的红桃侍从,

正诡谲地倾诉着已逝的爱情。


(《恶之花(彩印插画本)》/ [法]夏尔·波德莱尔 / 刘楠祺 译 / 新世界出版社 / 2011 )

(编辑:王怡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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