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扎尔·格巴尼：我的爱是一场围困

　　尼扎尔·格巴尼（1923—1998），叙利亚籍阿拉伯著名诗人，以情诗见长。他是叙利亚现代文坛举足轻重的人物，是20世纪叙利亚乃至整个阿拉伯世界最受欢迎和关注的现代诗人之一。他一生创作了大量诗歌作品，受到阿拉伯人民、特别是年轻一代的广泛推崇和追捧，有情诗圣手之称。从1944年第一本诗集问世起，女人和爱情就成为其诗歌中最常出现的主题。诗人在诗歌内容和形式上勇于创新，诗歌风格独特。

说：我爱你！

说“我爱你”！好让我更加雄健，

没有你的爱，我会与英俊无缘 。

说“我爱你”！好让我的手指成金，

让我的额头变成明灯一盏。

说“我爱你”！以便完成我的转变，

变成一片麦田，或是一颗椰树参天。

现在就说，不要犹犹豫豫！

有些爱情容不得迟疑拖延。

说“我爱你”！好让我更加神圣，

让我的情诗变得像《新约》一般。

如果你爱上我，我将改变日历，

去掉一些季节，或是把一些季节增添。

旧的时代将在我的手中结束，

代替它的，我会将妇女王国创建。

说“我爱你”！好让我写出的诗篇

变得好似天启的《圣经》一般。

假如你成了我的爱人，我就是国王，

统帅战舰、马队，向太阳征战！

我最伟大的作品

如果问起我，什么是我最重要的诗篇，

其中倾注了我的生命、我的希望、我的心，

我就会蘸着金水，用波斯字体写在

每颗星星上：你是我最伟大的作品！

（以上仲跻昆 译）

是你在同我一道写诗

我曾想，诗是从天而降的惊喜，

就像夜莺来自遥远的岛屿；

我曾想，诗像圣诞老人背着口袋

在新年向孩子们发送糖果和玩具。

直到在我的纸与笔之间发现了你，

才知道你在同我一道写诗。

我想为你写下特别的文字

单独为你发明一种语言

以适合你身体的尺寸

和我爱情的容量。

我想走出词典去漫游

离开我的口。

我厌倦了我的嘴，

我想要一个不一样的嘴，

它可以变成

樱桃树或火柴盒，

文字可以从中涌现

像来自大海的仙女，

像魔术师帽里跳出的小白鸽。

拿走所有

我儿时读过的书，

拿走所有我的笔记本，

拿走粉笔，

钢笔，

还有黑板，

但要教给我一个新词

将它像个耳环一样

挂在我爱人的耳朵上。

我想拥有别样的手指

用另一种方式书写。

因为我厌恶不长不短的手指

一如我厌恶不死不活的树。

我想拥有新的手指

高举如轮船的桅杆

颀长如长颈鹿的脖子

这样我才能为爱人缝制一件诗歌之衣

她从未在我面前穿过

我想要为你发明一种字母表

与所有字母表都不同，

其中蕴含雨的旋律

月的灰尘

乌云的忧愁

和九月的车碾下

柳叶的突然阵痛

每次我吻你时

长别离后

每次我吻你

我感到

我正将一封匆匆写就的情书放进

红色信箱里。

光比灯重要

光比灯重要，

诗比笔记簿重要，

吻比唇重要。

我给你的信

比你我两人伟大且重要。

那些信是唯一的档案

人们将从中发现

你的美丽

和我的疯狂。

对话

不要说我的爱是

戒指或手镯。

我的爱是一场围困，

是勇敢顽固的人

在通向死亡的航线上寻觅。

不要说我的爱是

月亮。

我的爱是迸发的火星。

比较的爱

我不把你和其他情侣相比，我的姑娘

若有人给你一朵云

我给你雨

若有人给你一盏灯

我给你月亮

若有人给你枝条

我给你树木

若有人给你船

我给你航程。

我在风上写下

我在风上写下

我爱人的名字

也在水上写下

我不知道风并非

一个好的倾听者

我不知道水不能

记住你的名字

我不是老师

我不是老师

可以教你爱

鱼无需老师

来教它游

鸟无需老师

来教他飞。

独自游吧。

独自飞吧。

尚未练习，爱即来到。

历史上最伟大的情人皆文盲。

少些美

一看见你，我就为我的诗感到绝望，

只有你能使我这样。

你如此美丽，

当我沉思你的美，

我的呼吸阻塞

我的语言凝滞

我的话语窒息。

救救我吧。请你少些美，

好让我找到灵感。

请你做一个化妆、洒香水、孕育的女人。

请你像其他女人一样。

让我和语言和解，

重新赐予我话语。

情诗一束（选摘）

1，

昨天我回想我对你的爱

突然忆起

你唇上的滴滴甘蜜

我舔掉记忆之墙上的糖

2，

你仍问我我的生日

那就写下你所不知的

你向我示爱的那天

就是我的生日。

3，

所有词语

词典、信件、小说里的

都死了。

我想探求

一种爱之道

无须词语。

4，

我没向他们谈起过你，

可他们看见你在我眼中沐浴。

我没向他们谈起过你，

可他们看见你在我写下的文字里。

爱的芬芳无法隐去。

5，

当我沉浸于爱中

我令波斯国王追随我

我使中国听我的号令

我将大海挪离原地

若我愿意

我会掌控时间之手。

6，

我爱哭泣的你

我爱你阴沉而悲伤的脸

悲伤把我们融化在一起。

我爱那些溢流的眼泪

我爱你让泪水沾湿的脸

哭泣的女人

多么美丽

7，

我改变太多了。

曾经我愿你拿走所有

成为一片赤裸的大理石森林，

如今我愿你

保持神秘

8，

因为我对你的爱

高于言语，

我决定沉默不言。

9，

当你来看我，

穿着一件新裙子，

我像个园丁一样感觉到

园里有棵树开花了。

10，

我写作

是了为拯救我爱的女人

远离无诗无爱的城市

毫无生气、阴郁的城市

我写作是为了使她成为一片朦胧的云

惟有女人和诗

救我们出离死亡。

（以上泅渡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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