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重奏

作者：寄庐

　　1、雅歌

　　“所罗门的歌，是歌中的雅歌”——《旧约》

　　我曾经一路跋涉，我曾经一路追寻，我曾经手捧着一束鲜花，想赠给我心爱的人。

　　风霜虽然憔悴了我的容颜，但花儿依然鲜艳芬芳。因为她的根就植在我心中，她汲取的雨露就是我的心血。

　　如今，我捧着这束花，终于走到那值得我赠献的人面前。

　　可是，我又有些胆怯。

　　我恐怕我这花在她眼里并不美丽，我恐怕她不肯接受我这花，我恐怕她掉头而去，只丢给我她那被微风吹动的发丝的背影，那我伸出去奉赠鲜花的双手又怎么收回来呢？

　　如果有一个人，嬉笑着接过我奉献的花，举在空中，把手摇着，把花舞着，任花瓣一瓣瓣掉落，双脚不自知地踩上去，口中还尖声尖气地说：“谢谢，谢谢！”

　　我将多么后悔啊！我又怎能抑止我愤怒的目光？我不但诅咒自己错误的选择，更加痛心的是那么真诚的花竟被浅薄玩弄了！

　　如果那个人将我的花花瓣全摇落了，就顺手丢下花枝，再去接受旁人馈赠的珠宝……

　　我将拖着沉重的脚步，喑哑地走开。一步一回首，看那些散落的花枝，踩碎的花瓣；雨滴打到我头上，雨水冲走我心中的花。

　　当我把这花献给你的时候，啊，小鸟的鸣声多么深情！远山的树木多么青翠！流云不飞！游鱼不动！行人送来祝福的笑脸！

　　你把花紧紧地贴在胸前，热泪却流了下来。从你的泪水里面，我看到了更多更美的鲜花。闻着那些花朵的芳香，我沉醉了。

　　我不知道，其实我已经得到了最珍贵的。但我知道，你一定会和我一起，去支撑一个自由的天空；用我们两人的心血，去滋养那束贴在你胸前的花。

　　2、无知

　　我不知道怎么把我的生命化作琴弦，放到你手上，让你的纤纤素手弹出永远新鲜的曲调；

　　我不知道怎么把我的灵魂化作竹笛，放在你唇上，让你吹出亘古不变的歌谣；

　　我不知道怎么让你坐在我心上，听我的心为你一人徘徊吁叹，激动不已；

　　我不知道怎么让你走进我的梦中，看我在梦里对你偷偷地微笑，笑声自梦里溢出；

　　我懂得了天的高远和地的广阔，但是我不知道你竟是人间的芳菲；

　　我遍尝了爱情的专制与痛苦，但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幸福地流泪！

　　3、剑与箫

　　我想放下我手中的剑。

　　可是，他们不肯让我放下。他们持着明晃晃的刀，向我逼近。

　　如果我不用剑挡住他们的刀，我就必须让我的血无辜地染红他们的刀刃。

　　正如你曾想停止你的歌唱。

　　可是，你不愿意世人忍受乌鸦的乱噪，也不愿意看到万物都被压抑的喑哑。

　　于是，从你的喉咙里，仍旧传出来嘹亮的、自由的、不死的歌声。

　　期待着有一天，我站在你的面前，手中不是举着剑，而是捧着一管箫，悠扬地为你伴奏。

　　那时候，你告诉我，刀剑交加、万物喑哑的年代只是梦中野蛮的传说。

　　那时候，你沉静而微笑的面容比你的歌声更动人。[NextPage]

　　4、远方

　　有一天，我会抛下这里的牵牵念念，到远方去。

　　那个远方，是我向往已久的。

　　我拜别白发苍苍的母亲，天寒了，母亲，加件夹衣吧；跟妻子握手惜别，抹去她脸上的泪；把孩子吻了又吻，我的孩子还不会脆生生地喊“爸”……

　　我踏上了征途，却忍不住再三地回首。

　　这里是我生长的家。这里是我嬉戏的小河。这里是我读书的学堂。这里是我劳作的田园……

　　我两手空空，一无所有，孤孤单单地上路。

　　我不知道那个远方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去。

　　仿佛这里有一个声音在催促；仿佛远方有一个声音在召唤。白天，夜里，睡着，醒时，一个声音在召唤，一个声音在催促。

　　于是，我走。向着远方。不知名的远方。

　　5、朝觐

　　我等待着朝觐你的日子。

　　在急不可耐的希冀里，我做着自然摊到我身上的事，我不能懈怠或抛下天赋的工作。

　　如今时候到了，我又不知道怎么装扮我自己。我只好就这样一无修饰走近你的殿堂。你不会嘲笑我吧？

　　开始上路了。

　　我不顾忌旁人的讥讽，我也不觉得自己的渺小和你的高贵之间有多么长的距离。

　　我只想朝觐你，做你的侍臣。花落到你身上，我去吻起；下雨的时候，为你撑伞；祈祷时，我会跪下来为你祈求上苍的厚赐……

　　想不到你从你的你的王位上走下来。

　　啊，勇敢的是你呀！你一无犹疑地抛弃了你的王仗，脱下了你的王袍，深情地把你的目光和我的目光凝聚在一起。

　　更想不到的是你手拿一只小小的芦笛，自己吃起了迎亲的曲子。如同仙乐一样的迎亲曲啊！

　　（编辑：李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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