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文学双月刊》2019年第2期｜卓然：府城玉皇庙的魅力

走近府城

窄窄的街巷，简朴的胡同。四合小院，青砖瓦屋，房前屋后树木掩映。夏天鸟叫，秋天蝉鸣，冬天偶尔落一片雪。宁静的雪。

这就是晋城府城，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子，冠之以府，名之以城，固然有些来历。然而，历史在这里留下的却只是推想和猜测，是入夜时分高空的繁星，是星光下的沉静和宁谧，是让人不由自主徘徊在睡梦中的迷茫。

夜幕降临时，人们总不能对着星空说些难解的梦话。落叶纷纷而下，摸一把满脸沧桑，未免让人恐惧。四合小院，无非是一个寄旅，是一个可供人歇肩的地方，能在村子的一角有一所庙宇，才是心灵的憩园，才有灵魂的寄顿，精神的皈依。

修一座小庙，装点江山，传承文化，纯化灵魂，无非是村民们的一个最奢侈的愿望。所以将许许多多为人类做出过卓越贡献的人物，请到自己修建的庙里，把他们的模范事迹编成故事，演绎成神话，雕些木像，塑些泥像，让人们记住他们，既不泯灭古人，又可激励来者，让他们的精神永垂不朽，让伟大的灵魂之光温暖一代又一代人的心灵。作为精神依据和文化背景，让人能够安心地，自在地，在脚下那块土地上繁延生命，让一代又一代的生命显得鲜活、厚重、滋润。

初心本朴实，不意却把历史、文学、宗教、美学、哲学、天文、星相、阴阳、历法、民俗、园艺，等等文化和艺术一兜子收笼在一起，不著一字，却给了世界一个完美的图解和诠释。这也许就是玉皇庙历尽劫波，还依然能够巍峨于府城村北岗之上的一个重要原因，尽管风雨如晦，却气象浩然，器度渊雅。

庙貌远眺

一个小小的斜坡，高高托举起一座恢弘的神庙。两棵大桧柏像两位道长比肩而立，忠实地荫佑着一座老庙，恪尽职守，超然不羁，历尽苍桑。宏阔的头道山门，遥拱晴岚，淡出远山。四野碧绿的庄稼在微风中如海水般荡漾开去，玉皇庙犹如一座缓行于波摇细浪中的蜃舟。

府城玉皇庙平面布局为长方形，占地4000多平方米。中轴线上为主体建筑，由南向北依次为头道山门，二道山门，前院，中院，后院。按照中国古代建筑规制，梓潼殿、成汤殿、献殿、玉帝殿，依中轴线排列。从前院到后院，拾级登临，如朝北宸，体现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长幼有序的伦理观念。中轴线两侧各有廊庑和配殿，从后院到前院依次为，四圣殿，三垣殿；风伯殿，雨师殿；十二元辰殿，十三曜星殿；二十八宿殿，关帝殿，蚕神殿、太尉殿；三王殿，东岳殿；高禖祠，禁药王殿；老君殿，五道殿；地藏殿，六瘟殿；咽喉祠、财神殿，文昌殿；钟鼓楼，左右耳，碑亭，及厢房，无不对称排列。鳞次栉比，错落参差，碧瓦琉璃，跌宕有致，不仅是一道建筑风景，也是一道文化景观。殿宇、廊庑、亭榭、台阁，１２３间按照中国建筑的典型布局层层递进，亭台相属，左右对称，集纳了中国宫观建筑的主要特点，同源于儒家的礼制，不偏不倚，折衷调和，以中庸之为德。

为了避免中心线落在梁柱之上，正殿均用单间数。明间较宽，梢间较窄。主次分明，位合其分，充分体现了中国建筑布局的秩序之美，饱含了中国建筑艺术的精髓。

说它是道教庙林中的佼佼者，不仅指它的建筑规模，重要的是它所秉持的艺术品位。精湛，殊致，天下玉皇庙无以比肩。钟楼依然，鼓楼依然。钟鼓声中，万里河山便会显得更加浑重绵远。

府城玉皇庙创建于隋朝，在中国道教庙宇中庙齡最高，规模最大，影响最广。数百件完整的雕塑作品，充分展现了我国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和才华，是古代泥塑、木雕、琉璃的艺术宝库。其建筑与布局大量吸收了佛教寺庙建筑的某些艺术特点，大量融纳了汉文化的精华，才有了自己独特的风格。以“间”为单位，构成单座建筑，再以单座建筑构成庭院，进而以庭院为单位，层层相接，组成规模宏大的建筑群，体现中国文化追求钧衡与对称的美学法则，与宫观中的雕塑、绘画融合，壁画，木雕，琉璃构件均为艺术精品，成为中国古代造型艺术的杰作。

尤其是二十八宿彩塑，属海内绝品，不仅充分体现了我国劳动人民的智慧和才华，也为研究我国古代雕塑艺术保存了宝贵的资料和实物，体现了儒家、道家和佛教文化与寺庙建筑艺术的互补关系。传统文化在中国历史的河床浩浩汤汤经流千古，让中国古代建筑更加辉煌，寺庙建筑也为传统文化隆盛和光大铺张了仪观。在每一条砖缝里，在每一道瓦楞上，无不体现着宫宇的建筑奥义和文化玄赜。温柔与敦厚，无为与柔德，真如与般若，赋于玉皇建筑风格的殊异和气韵的卓荦。纵然历史迸流千古，玉皇庙永远是府城人的一座精神家园。

碑藏如简

道山门左右有两个碑廊，加上零散的碑幢，全庙共有宋、金、元、明、清历代碑石3 0余通。把碑廊置于庙门口，可见筑庙人用心之深。入庙先读碑碣上的文字，犹如读一本书的“序言”，你会对玉皇庙有更多的了解，也会有更深的理解。简蠹帛裂，三写易字，诚不如碑石永在人间。水难浸渍，火难焚毁，不是书香，胜似书香。“托坚贞之石质，永垂昭于后世。”

玉皇庙碑分纪事、功德、村社要事及乡规民约三类。走进府城玉皇庙，先触摸碑石上的文字，历史的温情，乡井的暖意，便向你袭来，不由你身心爽泰，精神振作。

玉皇庙为什么座坎向离？其建筑是怎样的一种风格？为什么府城人愿意将智慧与心血在那一道道大墙上涂抹？从有限的文字记载中，会让人感爱到春秋文脉的此起彼伏，秋风落叶的晋魏风骨，浸润着隋唐江山的黯淡风雨，惊破宋元鼙鼓的风魂月魄。

碑碣告诉我们，玉皇庙在原址上重建于北宋熙宁九年。金泰和七年，历祀寝远，殿宇疏漏，檐栋毁坠，塑像残破。寄身的家屋似乎可以破陋，俯城人却不容许寄托灵魂的庙宇荒失。修缮刚刚过去８年，复陷入蒙古对金开战的兵燹，狼烟未尽，玉皇庙又变成了废垒荒园。残破的玉皇庙像一位乞食的老人，在冷风冷雨之中瑟缩了半个世纪，到1265年至1281年，费时１４载，重修东西偏殿，奉塑各殿神像及二十八宿。到嘉靖之——又遭摧剥，鼠雀穿啄，栋宇倾覆，墙垣颓败，荆棘蓁芜，庙蔽神萎。不由人感叹，在中国历史上，神与人曾经缕缕共克时艰，榛莽畏途，令人悽恻。于今玉皇庙能安立于府城北阜，何其幸也。

事实告诉我们，倘若没有不死的生命基因，超拔的文化精神，殊异的艺术魅力，如何能够不泯于沧海桑田。

风格气韵

说到府城玉皇庙的文化与艺术，不能不讲玉皇庙的规模、气韵与建筑风格。

玉皇庙完整地采用了我国古代建筑结构的三分法，即台基、屋身和屋顶。

台基起初是为了防止殿宇被水淹没或者冲毁，此乃实用功能。除了基身的实用功能，还包括两种必要的附属元素，即台阶和栏杆对整个庙宇的点缀和装饰。台阶和栏杆在美化台基外形上是不或缺的。栏杆以其多变的线条使台基外形丰富，雕刻精致的吉祥图案，给每一根望柱都赋予艺术魅力。角度不同，方向各异，典雅，优柔，温和，壮丽，却总是朝着一个方向，既保持仪态，又不失威严。是阴阳、刚柔易理审美形象化和变易，让其承载了对传统文化的忧怀与寄托。因地势特殊，府城玉皇庙台基建筑并不突出，却保持着老子“道”的含义。简朴，平易，那是一种气韵，也是一种品质。

玉皇庙的屋顶设计，饱蕴着中国古建筑传统设计艺术，以其庞大的体量，为玉皇庙增加了无穷的气势。这种形式，大都是从“人”字两面坡或四面坡的原理变化组合形而成的。庑殿顶是中国最早的屋顶样式，为古建筑单檐屋顶中最尊贵的一种形式。屋顶有5五条脊组成，中为正脊，四角为垂脊。正脊两端多饰以魑头，魑头口含正脊，因此称作“正吻”；垂脊端部则饰以仙人或走兽，统称“五脊六兽”。

玉皇庙殿宇翘角飞檐，曲线无处不在。钟鼓楼的屋顶飞檐高挑，屋脊、翘角、飞檐、曲线，使玉皇庙建筑显得既沉稳凝重，又灵动轻盈，体现了中国古代建筑的美学观点，大有振翼奋飞，揽月拔云之势。大文学家欧阳修的《醉翁亭记》里，最活的四个字是“有亭翼然”。 “翼然”的动感美，落在玉皇殿的翘角飞檐上同，抛出屋顶建筑曲线美，仿佛屋顶将要展翅凌空而去。

玉皇庙的建筑式范并不仅仅是一种形状，它表现的是传统审美观点和文化意识，表现的是一种沉默千古却千古鲜活的艺术语言。

秋林，晚风，鸦影，炊烟。半残的红叶，斜日的光圈，俨然的村舍，静穆的黄昏。如果没有寺庙传出来的一棒钟声，那人世间，那天地间，便哑然，便寞落。

琉璃辉映

除了塑像之外，府城庙还有诸多稀世瑰宝，比如琉璃。五彩琉璃给那些屋脊、翘角、飞檐与曲线平添了无限光彩。山门单檐悬山顶以琉璃装饰，与钟鼓楼顶上的琉璃孔雀蓝构件相互辉映，给人一种奇幻的感觉。

琉璃是中国古代建筑美的重要特征之一，在中国建筑史上，琉璃多出于山西，也多用于山西，而且又多出于晋城用于晋城。据现存古建筑考察，各个时期的琉璃构件最数晋城府城玉皇庙出类拔萃。

玉皇庙的琉璃以黄、绿、孔雀蓝为主，大都用于中轴线上的重要建筑。玉帝殿顶上的琉璃大都出于金代，多为捏花工艺，更富立体感和观赏性。整个屋面用黄绿琉璃剪边，显得更加庄严辉煌。玉皇殿正脊的琉璃二十八宿已经残缺，残存的脊块上或男或女，或文或武，脚踏祥云，手执法器，神态各异。据金泰和七年碑记，该琉璃系晋城东元庆村琉璃匠人李道真制作。将二十八颗星宿塑造成人物及相关动物，敷以各色彩釉，入窑煅烧，又恰如其分地排列到屋脊上，足见古代工匠技巧之精湛，匠心之精切。

除了金代琉璃，多为明代遗物。历经八百年风雨，部分琉璃的釉彩虽然已经斑驳，但大部分仍然熠熠生辉，色彩鲜艳。可见当时脱胎、烧色的水平已属炉火纯青。

头道三门上覆盖的孔雀蓝独领风骚，艺匠们精心捏制、雕刻的腾龙、力士、仙人、走兽、水波、花卉，尽态极妍，栩栩如生，其色彩和光泽让人赏心悦目，其精美的工艺制作让人叹为观止。三王、高禖殿内的琉璃神台也最具特色，须弥座束腰部分以吉祥图案或神话故事为内容，色彩纯净而省目，画面简捷而传神。

屋檐上的琉璃瓦当多是莲纹，葵纹、云纹、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也有兔、鹿、牛、马图饰，既保留了秦汉之风，又窨含着地方之俗。红、黄、蓝、黑，缀成图案，色彩鲜艳，风格健劲，是玉皇庙众多艺术品中的一枝奇异之花。

细雨如丝，冬雪纷扬，无论哪个季节，所有的琉璃饰件都富有暖人有光泽，都富有生命活力。琼浆玉液混融一体，赋予了玉皇庙人间天上的魅力。

壁画与木雕

府城玉皇庙的壁画多是不同时期的作品，每一件都带有时代的特征，虽然数量不多，而且多残破不全，却异常珍贵，让人不忍触摸。当然，也有比较完整的，如十二辰殿内的正面壁画。该壁画由三个部分组成，正中为帝王生活图，帝王端坐于宫廷式的高台上，表情端庄，举止安详。嫔妃站在身后，仪容高贵，神态娴静。儿童闪现于柱后帐中，乐舞艺人与值殿将军则活动在阶下。工笔彩绘，色质典雅。虽然只有十余平米，却足以让人管窥古代画工的彩绘造诣。其右侧为一座官宦院落，中有二人对弈，院外廊下站立一队役人，街道上有军官和王公出巡，左侧为市井生活，摆场习武，弹琴卖艺，社火表演。跑驴童子脸上带有节日的喜色，有一点顽皮，有一点滑稽。整幅壁画有人物百余，个个神态毕肖，性格鲜明，动静有秩，各具特色。内容分三个部分，构图却非常严谨，和谐统一。

木雕也是府城玉皇庙的一大特色。木雕分三种类型：圆雕，透雕，浮雕。圆雕又称六面雕，如坐斗、雀替，呈实体状；透雕也称漏雕，如窗棂、花心，呈镂空状；浮雕，如裙板、壁堵，呈不漏明单面雕状。瓜筒，斗栱，雀替，垂花，神龛，全系木雕精品，尤具民族风格，更富地方特色。木工匠人把对神的敬畏和爱，统统凝聚在斧凿尖上，把不会说话的木头，雕出了形象，雕出了思想，雕出了感情，雕出了精神。

尤其是诸神殿中的三幢楼阁式神龛，正楼高５米有余，为重檐歇山顶，耳楼为重檐悬山顶。楼顶雕刻椽头瓦垄，脊刹吻兽，设计精巧，造型严谨，层次丰富，刀法细腻，工艺精湛，气象庄严，可谓木雕艺术精华。

树木与花卉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寺院必须有花木，而且应该是珍品。

古朴的桧柏，蓊郁的冷杉，敧曲的木瓜，以及芍药、牡丹、瑰玫、月季、丁香、海棠、樱桃、梅花、菊花、兰花、木芙蓉，春茂其颖，夏烂其英，秋累其实，而且冬无凋色，让府城玉皇庙前后院子里一年四季花常开，树常青，昼夜芳馥，清芬四溢。花有花的态度，树有树的精神，既是大自然的造化之功，也是树艺者的惨淡经营。欣赏自然，怡情养性，不仅是儒情怀，佛家三昧，道家境界，也是老百姓的人之常情。让草木精神化入人之常情，陪伴着岁月，繁荣于寺庙，是对神的虔敬，也是对人的恭敬。

庙内最贵重的树种是桧柏，古桧在乾隆年被大火焚烧谢世，仅存的两株也就成了与庙同龄的长者。树身高大，树围壮硕。枝干苍劲，叶子繁茂。霜冻雪浸不减其翠，日暄雨润不增其华，一团浩然之气氤氲在府城北岗之上，化作千年万古不变的民族精神。

后院静悄悄地生长着两株木瓜，植株略瘦，冠荫有限，作为蔷薇科小乔木也已经有了很高的树龄。春末夏初，花闹枝头，色淡红而芳馥；秋实累累，叶翠实黄，蒂间别有重蒂，状若慈乳，清芬飘逸。木瓜树下，捧一册《诗经》，吟一章《木瓜》，多几分诗意，也多几分爱，多几分良善之心。

三院诸神

府城玉皇庙有自宋金元明不同时期彩塑260余尊，可谓是人鬼荟萃，诸神与共。从下院到上院、中院、后院，也如从人间渐近天庭，渐近神圣，渐近权威。

进头道山门入前院，前院又分上院和下院。下院两侧是僧众生活和唪经参禅所在，因此显得幽雅清静。上院正中没有神殿，是二道山门。东、西两庑是文昌殿、咽喉殿和财神殿。文昌帝君又称文曲星，乃文章司命，是旧中国知识分子的命运之神。两侧两个侍童，瞪眼皱眉手捧印鉴的叫“天聋”，张口结舌手捧书卷的叫“地哑”。咽喉殿三间，中塑咽喉神，左塑泫坛，右塑大王。腊月初八咽喉神诞辰，乐户戏班都会去敬献咽喉神。四月二十四日敬奉梨园始祖俗称老郎爷的唐明皇，可惜两尊塑像毁于动乱。财神殿文武二财神，晚出于明代。文为赵公元帅，右手执铁鞭，左手托元宝，身跨黑虎，威风凛凛，统率招宝天尊萧升、纳珍天尊曹宝、招财使者陈九公、利市仙官姚少司四位部下，合称“五路财神”。 为推崇忠义与诚信，关公做了武财神，以昭示世人，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义之财，分毫莫取。

二道山门，也叫仪门。入仪门进中院，是人们历来最崇敬的汤帝之所在。成汤殿又称诸神殿，中居正院，木构楼阁，面宽三间，进深六椽，单檐悬山顶古雅质朴。殿内有木雕阁楼三幢，呈元代风格。中祀成汤，附祀皇伯、皇仲、皇叔、皇季、皇少、五龙氏及水官诸神。殿前有宽敞的月台，殿旁有为祈雨专设的銮驾。

东偏殿主祀东岳大帝，左右为二宰辅。东为其夫人贾氏，贾氏左右为二侍女；西为黄飞虎之子黄天化，左右为文武二臣尉。两侧另有东岳大帝麾下的黄明、周纪、龙环、司谦四员大将，均为明代彩塑。西偏殿为三王殿，奉祀牛王、马祖、天钱罥祖，个个形象怪异又神采飞扬。东南偏殿为六瘟殿，殿内立像为劝善大师，瘟道士，及四方引瘟使者。神台之下有文武侍从及鬼卒。西南偏殿为地藏殿，祀地藏菩萨和十帝阎君。

东庑上三间禁药王殿，中奉牢狱之神禁王，右奉名医孙思邈孙真人，左奉扁鹊及侍从多尊；下两间奉东岳大帝的臣属五道将军，将军掌管生死荣禄，富有同情心和正义感，与钟馗都是人们喜爱的冥神。西庑上三间为高禖祠，俗称奶奶殿，内塑高禖神像及鬼卒，专为求子保婴而设；下三间为老君殿，元始天尊，道德天尊，灵宝天尊，共为三清尊神。

后院正中为献殿，献殿又称注香亭，始建于明代，为祭祀时置放供品。八根方形抹棱石柱支撑殿顶，四周敞朗。殿顶梁枋彩绘花卉摇曳多姿，人物栩栩如生，龙凤麒麟千姿百态。

后院东垛殿为三垣殿，所存天官、地官、水官初塑于宋，后代重妆；西垛殿为四圣殿，主塑天蓬、天猷、黑煞、真武，乃紫微北极大帝麾下四将，尊称四圣。东庑上三间塑十三星曜，水星形象端庄娟秀，神态温柔娴静；金星手抱琵琶，神情抑郁，众星形态各异；下五间行山太尉殿，原塑像六尊，今存四尊；蚕神殿彩塑女像三尊，缧祖、黄道婆、马头娘，都是我国历史上最勤劳最智慧的妇女。西庑上三间为十二元辰殿，神祇们头戴朝冠，手执笏板，冠前饰十二属相作为标识，塑像成于元代，故弥足珍贵。

后院的东跨院中塑关公、关帝豪气奔放，浓烈的黑色系和深红的面部表现出关公刚勇无比，胸前的盔甲和宽大的绿袍极其富丽。

细心的读者会发现，关公的位置出人意外。公也是神，而且是帝辈之神，为何置身跨院？据说建庙时，决定依照帝制规格专建关帝庙。当于府城村东筑就与玉皇庙规模相当的关帝庙时，又觉得有关帝与玉帝比肩之虞，故另置东跨院，以示玉皇统领三界诸神的权力。专制思想布散于人类，也祸及神明，是人间的悲剧，也是神界的悲剧。

昊天玉帝殿

昊天玉帝殿在后院正中。玉帝殿又称凌霄宝殿，始建于宋代。面阔三间，进深六椽，板门直棂窗扇，窗台下垫角为水磨石浮雕花鸟。檐柱为圆木，柱础为覆盆莲花，柱上有卷刹，侧角升起，斗拱为真昂四铺作。砖雕饰砌神台，覆以莲花柱础，须弥座式槛墙，门枕石刻卧狮，殿内保存有大量装饰性砖雕、石雕和琉璃构件，均属珍贵之物。悬山顶成平面几何形，殿顶脊饰琉璃二十八宿。宽敞的前廊，粗壮的梁柱，规整的梁袱，硕大的斗拱，完美的宋金早期建筑风格。其建筑用材都是十分名贵的木材和石材，所以民间有“金梁玉柱”之说。整个建筑结构严谨，形制美观，雕刻精细，显示了宋代庙宇建筑的独有风格。殿中端坐玉皇大帝，像高2.62米，着九章法服，后围嘉木屏风，头戴珠冠冕旒，手执玉笏，气宇轩昂，凛然趺坐在须弥座上，眉宇间深藏着君临天下的威严。

玉皇殿内原有普天星君塑像118尊，现存51尊，乃宋金作品。像高者1.82米，低者1.42米，多为女性，从造形到神态仿佛封建社会的宫廷人物，头饰、发髻、衣服、裙裾各不相同，有束双髻，有挽高髻，有包头巾或束带丝者，衣裙修长贴体，造型简括洗练，面貌俊美丰润，态度端庄大方，神态安祥典雅，眉目之间深藏着虔敬与恭顺，质朴的人情味氤氲其间，缩短了人神之间的距离，冲淡了玉帝殿中本应有的神秘与威严。

玉皇殿另有宰辅、臣尉27尊，像高1.8米左右。普天星君相貌、衣纹、神态均与晋祠圣母殿宋代侍女塑像相似无疑。

二十八宿

后院西庑下五间为二十八宿殿，殿宽八间，砖砌神台，台塑星像二十八尊。像高 1.8米，为重彩泥塑。

府城玉皇庙内保存道教神祗塑像之丰富，雕塑之精湛为国内所罕见，是研究道教史和雕塑艺术的宝贵遗产，二十八宿更是精华，是府城玉皇庙的王牌，其艺术价值极高，为我国稀有的宝贵文物。二十八宿和十二辰彩塑均成像于元代，同出自元代著名雕塑家刘銮之手。在中国历史上，二十八宿并没有模形底样，仅凭《太上洞神五星诸宿日月混常经》中“亢星神姓扶名司马，马头赤身，衣赤缇单衣”诸如此类的简单描述，伟大雕塑师刘銮据此便创塑了性别、年龄、性格、身份、衣饰、形象、性格不同的二十八座塑像，突出表现了人物丰富的心灵世界，取得了惊世骇俗的艺术效果。泥塑人物的形像与性格均与五行相关，凡带“水”字的星君大都是女像，姿态柔美，温婉娴静；凡带“火”字的星君多是武士，勇猛刚烈，罡风凛凛。

如“轸水蚓”，头戴花冠，面容娟秀，右手用兰花指俏然捏着一条蚯蚓，微微托举，似在穿针引，动作轻盈、舒缓、优雅，神情凝静、安祥、自若，是一中年贵妇的完美形像。“尾火虎”身披铠甲，发竖如锥，紧攥拳头，目如火喷，身边配一只啸虎，样子十分让人敬畏。“娄金狗”是一位端庄少妇像，相貌俊俏，神态温婉，柳叶细眉，樱桃小嘴，高高的发髻如闲花蓓蕾，身穿绣袍帔肩，左手轻抚右边袖口，娴雅端庄，若有所思。小白狗立在左侧，昂首仰望主人，生动而自然，悄静而传神。“危月燕”作为中年男子，姿态潇洒，仪态大方，恭谨儒雅。身体略向左倾，便于观望右手托举的明月。“胃土雉”衣袍肥大，有长者宽厚之风，盘右膝伸左腿端坐，张口凝视，若望若呼，栩栩如生。

在中国历史上当数元代艺术大师刘銮的成就最高，在全国古代塑像中，二十八宿彩塑可谓孤品，代表了中国古代雕塑艺术的最高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