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散文 |芙蓉说

文:吴琼

最开始接触芙蓉这种花的时候，是在我八岁那年。那时我住在外婆家，外婆擅养花，记忆当中，窗台上总是摆放着一盆一盆的君子兰、仙人球、螃蟹爪、月季花，芙蓉便是其中一员。它花开时呈现出的形状有些像喇叭，比玫红色更深一些，上面零零星星的缀着些黑色斑点。

衬上外婆为它搭配的天蓝色方形花盆，更显得色彩斑斓。也许花也通人性，也怕孤单，也知道“一生一代一双人”的道理，大多数时候，都会成双成对的开放，有时是两朵，有时是四朵。

那时，在我的概念里，芙蓉就是一种陆生花朵。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芙蓉也分两种，有木芙蓉，有水芙蓉，我见到的那一种便是木芙蓉，还有一种水芙蓉，我们姑且可以将其视作荷花。

  我们常常能听说荷花、菱花、并蒂、出水芙蓉等花名，它们的外表看上去都是大同小异的，外行人区分不出什么来，但实际上细细划分，还是有所不同的。不过，它们都属于荷花的一类，所以，不是植物学家的我们，为了便于欣赏它们的外观美，也为了便于领会它们的内在含义，往往就将这些统统都视作荷花也未尝不可！

第一次知道水芙蓉与荷花的关系，是在上初中的时候看《红楼梦》，看到“寿怡红群芳开夜宴”那一回，贾宝玉过生日，夜里偷偷叫了一群平时要好的伙伴来单独为他庆生。席间抽花名签，抽到林黛玉那里，抽到了一支芙蓉签，签上写着“风露清愁”四个字，李纨说，只有她才配做芙蓉。这里的芙蓉指的便是水芙蓉，以林妹妹“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浊陷渠沟”的品质，去配荷花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是再恰当不过的了。

后来，又看到薛蟠娶了夏金桂，处处针对香菱，连她的名字都要改成秋菱。夏金桂认为，菱角花并不香，“若是菱角香了，正经那些香花放在哪里?”况且菱角花开在秋天，将香菱改为秋菱更合适。     对此，香菱是这样回复的：“不独菱花香，就连荷叶，莲蓬，都是有一股清香的;但它原不是花香可比，若静日静夜，或清早半夜，细领略了去，哪一股清香比是花都好闻呢，就连菱角、鸡头、苇叶、芦根，得了风露，那一股清香也是令人心神爽快的。”     在这里，曹公借这个苦命的女子之口说出了荷花一类与别花的不同之处，别花的香气是纯粹的花香，无论再怎么名贵、美丽的花，开出的香气也就是单纯的花香。但荷花一类不同，那香是一股清香，是一种令人心神爽快的香，不是花香可比。能发出这种香味的花，也必是花如其味，花的品格也必是清雅高洁的，“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再后来，读了李白的《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全诗很长，本是李白从流放夜郎途中被赦免后滞留江夏时，回顾自己的人生历程所作，开篇叙述了自己谪仙人的来历以及自己的遭遇，又讲述了与朋友结交的过程，表达了自己在政治上的清白主张以及积极入仕的愿望，原意是抒发诗人的政治感慨。但其中“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二句从整首诗中脱颖而出，流传至今，极为广泛。时常用来形容女子清新自然、不经修饰的美，以及文学作品不骄矜、不做作、清爽淡然的风格。

周敦颐说：“莲，花之君子者也！”想必，也唯有君子之风才能喻得上这芙蓉之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