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着北(一)

更新: 2018-05-28 11:31:28

作者:田佳

阳光灿烂的日子

  我的生日是3月30,听我爸说我出生时晨光熹微正值日出,太阳通红而且很大。这让我觉得很神秘。古人相信圣人降临时会有异兆,正所谓天降祥瑞。我问过我爸我出生时有何异象,譬如房顶一道红光什么的。我爸说没有,我沮丧。他又说那天的确是很诡异。我憧憬,问他什么事那么诡异。他说我出生那天院子里的一间房子莫名坍塌差点把正在做饭的奶奶砸死。我听后默然,从此再没提起此事。

  我不是圣人,也不想当圣人。因为圣人都没有落得好下场。

  我还是喜欢我的平凡。从小到大我最的事是被老师打。最爽的事是打老师。做的最有意义的事是捡到钱还给了一位大爷。做的最没意义的事是捡的钱不是那位大爷的。做的最有骨气的事是熬夜看书到天亮。最没骨气的事是天亮后一觉睡到天黑错过了考试。最荒唐的事是有次吃饭差点被馒头噎死。最可笑的事是我被馒头噎得痛不欲生喊了救命。最幸运的事是旁边有人不断给我递水。最可气的事是后来我接连几天拉稀。

  我至今没有做过什么大事。每天混迹于学校做我的一介书生。远大抱负倒是有,只是一直没机会实践。鲁迅说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现在看来鲁迅是错了,其实现在的社会本是有路的,只是走的人多了也就没了我的路,所以我只能不断寻找探索出一条属于我自己的路。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我觉得屈原这句话不是说给他自己的而是说给我听的。因为他没有在漫长的路上上下求索而是抱石头跳江了,而我听了他的话受其鼓舞一直在上下求索。

  我和大多数人一样,对未来的求索是从学校开始的。我觉得我擅长文科,但分文理科时我选的是理科。我曾和我的朋友老黑就分科一事展开讨论。

  我说:“我想选文科。”老黑说:“文科你会背死的。”我说:“那选理科。”老黑说:“理科你会做题做死。”我说:“怎么都得死。”老黑说:“死读书,读死书,读书死。”我说:“那选什么好?”老黑说:“横竖一死,随便选。”我正犹豫,老黑又说:“大多数男人选理科。”我说:“那我就选理科。”老黑说:“理科女生少,狼多肉少,文科女生多,肉多狼少,供不应求。”我顶住诱惑说:“我决定选理科,优胜劣汰遵循自然法则。”老黑说:“我跟你一起。”

  即使我选择了理科,但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理科生。我想没有哪一个理科生愿意每天沉迷于文化书籍中。我不是一个从小就喜欢看书的人,小时候甚至连童话故事都不看。因为我觉得童话都是编故事骗人的,甚至觉得童话故事误导人的思想。《白雪公主》给我的启示是:原来一个女人可以和七个男人睡觉。

  喜欢看书对我来说是后天养成的。四大名著我是高中时候才接触的,初次拜读相见恨晚,再次拜读我下定决心不看四大名著。因为我突然发觉自己已深深陷入四大名著的迷魂阵里不能自拔。张爱玲看了《红楼梦》后著有《红楼梦魇》,说:十年一觉迷考据,赢得红楼梦魇名。看了十几年的大师都看不明白,更何况凡夫俗子的我呢。

  我说自己不懂四大名著是因为迄今为止我不知道四大名著的作者是谁。仕者见仕,智者见智,我不知道谁对谁错。说《水浒传》的作者不是施耐庵而是他跟徒弟罗贯中一起写的。《西游记》的作者不是吴承恩而是明代的李春芳。最让我头痛的是《红楼梦》的作者,这本书的别名就有《石头记》《情僧录》《风月宝鉴》《金陵十二钗》等。我们通常认为前八十回是曹雪芹著,虽然周汝昌的《红楼梦新证》是说前八十回的作者除了曹雪芹,还与一个“胭脂斋”的人有关。刘心武的《揭秘红楼梦》里更直言前八十回内容除曹雪芹外,还有一个跟他关系非同一般的女子“无名氏”操刀。这些暂不提,我就姑且认为是曹雪芹写的。但是最终“书未成,芹为泪尽而逝”。至于那个被大家认为写了后四十回的高鹗,他只是一个整理者,为人迂腐,追逐功名利禄而已。我从不把他当成作者。曹雪芹没写完便一命呜呼了,于是就有了大量续本的出现,据说续本多达一百多种。那我就可以坚定地认为《红楼梦》的作者有一百多个。

《三国演义》我很喜欢,虽然作者罗贯中肆意践踏历史写的东西不符合史实,但也不能全怪罗贯中,因为他是看着《三国志》写的,所以理应陈寿首负其责。要算连带责任,南宋裴松之也有错,写了《三国志注解》还不能让世人对三国大彻大悟不是责任是什么?!

  总之,我从不跟人谈论四大名著。我认为没有人能说得明白。至于研究四大名著的人,他们也只是了解了个皮毛,并没有资格你一言我一语地夸夸其谈指手画脚。

  四大名著都是有历史可考据的,而历史是没有人能说得明白的。

  现代作者我最喜欢的是钱钟书。他不愧为国学大师,看了他的《管锥篇》我不明白他怎么能记住那么多东西。我也始终认为能够跟钱钟书媲美的只有鲁迅。鲁迅很有思想,但是不会写作。他的《秋夜》第一句话是: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我能想象得出如果现代的语文老师见到这句的话底下一定会批注:注意语病。

  当然鲁迅先生还是很伟大的。虽然他写文章喜欢自己创造词语害得编者只好在文章下面作很多注解,但这并不影响他的伟大。就像世人知道爱因斯坦向罗斯福建议造原子弹但仍视他为伟人一样。

  钱钟书和鲁迅是我最喜欢的作家。我最不喜欢的是海子。因为他说“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他这么说没错,但他说完后来又自杀就让我很气愤了。做人哪能那么滑稽?现代诗人还是艾青好,写首诗叫:生活,内容就一个字:网。实在高明!

  当我看了很多中国作家的书后,有个老师对我说:“有时间多看看外国文学,中国的书看多了低级趣味。”开始我不明白什么叫做低级趣味,直到我按照她说的看了很多外国文学我才明白原来这就是低级趣味。[NextPage]

  看了很多外国书后我得出的心得是:美国作家都是伪君子。

  海明威写了《老人与海》于是被誉为“铁人”,是坚强的代言者。可这个坚强的人在一个黄昏用自己的猎枪打爆了自己的头。

  英国作家都是无聊的人。所以无聊的简?奥斯汀写了无聊的世界名著《傲慢与偏见》。

  法国作家是一些分不清黑白的人。大仲马写了《三个火枪手》说是浪漫喜剧,他儿子小仲马却写《茶花女》说是现实悲剧。更分不清社会黑白两面的还有司汤达,这点从他的书名《红与黑》就能看出来。

  至于日本作家,我原以为日本人过性生活很变态,没想到日本作家写书更变态。这点村上春树就是最好的证明。我还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诺贝尔文学奖会颁给写作风格很色情的村上春树。不过这个问题我现在想明白了,原来是因为色情与暴力更符合西方的那些诺贝尔评委会人员的口味。这也是为什么中国至今没有人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原因,因为我们不像外国人那样崇尚暴力与色情。

  我不是说外国作家全都一文不值。其实我觉得美国的塞林格还是不错的,我很喜欢他的《麦田守望者》。这本书最大的特点是脏话连篇。在这个言情小说泛滥的年代美国作家塞林格的书让我看后恶心得突然感觉到新意,所以我喜欢他。

  受我影响最大的是老黑,几乎我看什么书他就看什么书,倒不是他有这追求,而是老黑也不爱学习,不看课外书他没事可做。老黑睡我下铺,烟民。我开始抽烟也是被老黑带动的。我以前不抽烟,闻见烟味儿头晕,直到遇到了老黑。他刚到宿舍的那个晚上,熄灯后,老黑躺在床上跟我说话:“你叫杨凡是吧?”我说是,老黑豪爽地说:“名字怎么跟个娘儿们似的。”他说完扔给我一根烟,又递给我打火机。我诚惶诚恐地说我不会抽烟。老黑一本正经地教育我说:“谁一生下来就会,都是学的。”于是我带着试试看的心理点着一根,吸了口又呛出来,眼泪直流。老黑问我说你第一次?我像个失身的少女羞答答地说是。老黑说感觉怎么样,我说感觉晕。老黑说晕就对了,赶快多吸几口晕乎乎的好睡觉。我猛吸几口蒙上被子睡觉。结果那一晚头晕恶心得厉害直到半夜才睡着。

  老黑不爱学习。他常自语:能抄上就是本事。不过他也确实有点本事,考试的时候敢于顶风作案。把书垫屁股底下,低着头,叉开裤裆露出书里的内容。他说这招儿是他从小就用且从未失手。他说这话的时候眉飞色舞脸上洋溢着骄傲,越说越狂,竟然声称自己曾经在屁股底下垫了本《新华字典》和《英汉字典》老师都没发现。我当时就想:垫了两本字典比别人高一头老师都没发现,那老师肯定近视到一定地步了。

  老黑没有经历过中考,靠他爸走了后门才进的这所学校。其中介就是现在的班主任,叫鱼柱,长得人高马大虎背熊腰。头发像是一副被暴风雨洗劫过的样子,对着阳光闪闪发亮,不是发质好,而是太久没洗,油的。听说他刚来实习那会儿每天都是睡到太阳晒屁股,再晒到脸,最后热得睡不着才起来去班里转一圈。我们班门口楼道的墙壁上贴着他的一幅肖像,上面用文字介绍了他的学历背景还有获得的荣誉等。肖像早已体无完肤,被痛恨他的学生用刀子等工具给肢解了。鱼柱为此在班里发过火,说是一定要严惩那些捣蛋的学生,并要那些擅自毁他肖像的学生自己站出来承认错误,争取宽大处理。他这么说不但没有任何效果反而让我来了兴趣。因为四肢早已被毁害我无从下手,所以我干脆在他大腿内侧挖了个窟窿。

  鱼柱是一位讲课很有特点的老师。他的特点都表现在嘴上,讲课时唾沫横飞,仔细看嘴角两边还有残留的白色液体。鱼柱说话也算是妙语连珠。有次我做题忘了写单位,他生动地形容说我这是拉屎不擦屁股,并高声责问:“拉屎不擦屁股能行吗?”我回答:“不行。”他又问:“那怎么办?”接着期待我说出做题要带单位这样的答案。可我当时真是大智若愚,回答:“拉屎要擦屁股。”他听后气得乱颤,大声说:“谁让你说拉屎要擦屁股的。”我接过他的话回答:“是你先说拉屎不擦屁股并说拉屎不擦屁股不行,所以我才说拉屎要擦屁股不能拉屎不擦屁股。”我说了那么长一句话还没喘口气,鱼柱就怒斥我:“你给我出去站着。”结果我搬上我的椅子出去坐着。从此我像失宠的后妃,被他打入冷宫受尽他的冷落。

  其实受冷落也不全是因为这次口角,更重要的是班里他很器重的一个女生当时是我女朋友。所有器重学生的老师都一样,女老师器重的女生必须是学习好的长得差的,这样女老师可以在心理上找到平衡。男老师器重的女生必须是学习差的长得好的,这样男老师可以多接触。所以鱼柱器重我女朋友使我觉得他不是器重而是看重。他不能容忍自己器重的女学生跟一个他不器重的男学生成天鬼混,我也不能容忍他成天跟我女朋友借功课之名互动。所以我俩的师生关系跌到谷底。

  我女朋友叫罗蒙。其实罗蒙开始并不是我女朋友而是我朋友的女朋友。因为她男朋友跟我是朋友的原因,所以她刚转到我们班时就跟我认识,久而久之跟我变熟。后来她男朋友也就是我的那位朋友因打架被学校开除,临走时握着我的手深情地嘱咐我说:“我女朋友就拜托你照顾了。”我说:“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因为你女朋友现在已经是我女朋友了。”他愣住,受不了我突然雪上加霜的沉痛打击,半晌无语。我当时很愧疚,安慰他说:“哥们儿,你放心地去吧,这里有我。”他看着我,充满杀气。

  罗蒙跟我的爱情毁在鱼柱手里。他知道我俩的事后,滥用班主任的职权干涉自由恋爱。他做了一件很缺德的事儿,先是把我叫到办公室打着跟我谈心的幌子说是不该早恋会影响学习,并问我觉得自己有没有影响到罗蒙的学习。我说有影响。他又问我罗蒙有没有影响到我学习。我说有影响。然后他又跑去问罗蒙。问她觉得有没有影响到我的学习。罗蒙自觉惭愧,说影响到了我。再问我有没有影响到她,罗蒙也说有影响。接着鱼柱断章取义离间我俩。对我说是罗蒙说我影响她学习。对罗蒙说是我说她影响我学习。结果我俩吵一架分手,彼此埋怨对方。

  其实,之前我也在罗蒙面前埋怨过鱼柱。我说他不是一个好老师。可罗蒙听不进去,一个劲儿地夸他好,体贴学生。我对她说鱼柱是体贴学生,尤其体贴女学生……罗蒙说我是在故意诋毁老师,并夸他喜欢给人讲题而且孜孜不倦。我说你没注意到他给女生讲题的时候眼睛都不看题而是盯着女生的胸部以内吗?这样的事儿哪个男人不想孜孜不倦夜以继日?罗蒙说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不是小人,鱼柱绝对也不是君子。我认为我是以君子之心度色狼之腹。

  后来罗蒙转学了,我俩渐渐失去联系。我相信时间确实是有力量的,它能使我们彼此淡忘。不过回想下我跟罗蒙的确也不合适。算我自私,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有点儿闹。

  罗蒙离开后我收到过她的一封信。在信里她发了很多牢骚,说她现在的环境如何不好,身边的男生总感觉不是傻子就是勺子再不就是二百五。她说她很想念以前的同学,包括我。她忘不了我。写了很多只有一句话是重点。她说我们和好吧。[NextPage]

  我给她回了一封敷衍她。内容大致说21世纪国家昌盛但仍有很多问题有待解决。国际金融危机、中印领土争端、对台形势、中美关系等仍是头等大事。正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身为祖国的下一代我们更应该严阵以待奋发图强迎刃而上勇往直前努力开拓。这等形势之下你我怎能不顾国家命运只顾一己之私谈论儿女私情。落款时我留下一句:望卿以国家为重。

  我给罗蒙的信寄出去后就再没了消息。我不知道她是否收到。我不知道她怎么会想到突然跟我和好。分手容易和好难。有几个离婚的又能复婚?所谓破镜不能重圆,这点道理连古人都知道。

  我向来看不起分分合合的男女,我不认为那样是历经曲折的爱情。相反,我觉得那是一种双方都很没有骨气的表现。

  男女间分手很正常,既然做好了谈恋爱的准备那也应该做好分手的准备。天生一对我认为基本上是不存在的。我认为能称得上天生一对的是达赖和热比娅,那是因为在某种意义上狼狈为奸就等同于天生一对。

  对于分手我看得很开。人处两地怎么维持感觉?容我说是感觉,因为我觉得初恋根本没有感情。既然我跟罗蒙都不在同一个学校念书那当然也维持不住彼此刚认识时的冲动感觉。“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秦观看来说了句废话。我说应该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岂能无朝朝暮暮”。我还是很失落的。老黑就安慰我说女人就是洗衣机。我问他为什么,老黑仰着脸说咱们班那些女生哪个没给男朋友洗过衣服?她们自以为很能感动自己的男朋友,却不知那些男朋友不仅不会感动,反而是渐渐地把她们当成了洗衣机。我“噢”了一声依旧毫无感觉。

  对于罗蒙我从余情未了到了无影踪的过程我还真有点儿舍不得。所以对班主任鱼柱拆散我们的事仍有怨气。上课经常跟他顶嘴。开始他也是强力回击我。罚站,写检查,叫家长什么的。可能是他发现这些对我都不管用,后来改招安策略了。为了安抚我竟然封我一个徒有虚名的官职,让我当什么宣传委员。我的“仕途”生涯中唯一辉煌过的时期是小学。那时我是班委有幸成为班主任跟前的大红人。什么事都是有双面性的,有功有过,有成有败,有善有恶。而我这个班主任跟前曾经的大红人在负面被其他同学“尊称”为狗腿子。为表我心和朋友们是统一战线于是我效仿海瑞罢官愤然辞去职务,落得个两袖清风怡然自得。直到现在我在学校从没当过任何职务安分地做我的一介书生。辞去职务后感觉很好,有陶渊明“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心态。

  而我的高风亮节却毁在鱼柱手里。他没经我同意就擅自宣布我的官职,他以为加官晋爵我就会感激他。其实我更烦他,什么宣传委员我当了有一年之余也没在班里宣传过什么,力气活倒是干了不少。一有什么大扫除之类的他总让我冲在最前面,把我这个宣传委员当劳动委员使。我为自己的权益争辩,终是徒劳一场,他仍是一副刚愎自用的架势,不顾我的感受,而且每每亲自坐镇指挥学生打扫并对我指手画脚。他把女的当男的使男的干脆就当牲口用。值日表我是负责提水,总共需要十桶,班里三十多个男生愣是我自己提了八桶,这我也就认了,唯一受不了的是他还在我身后埋怨水供应不够,当时我左右手齐上阵,就差用嘴再衔一桶了。

  我气愤的是为什么出力的总是我,不讨好的也是我。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是期盼我的阳光灿烂的日子何时才来呀!

(编辑:邵钰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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