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声杜鹃 孙建军(原创)

更新: 2018-07-11 09:08:18

置身北方三夏辽阔的原野,感受四声杜鹃迸发出铿锵优美、感人肺腑的真挚的呼唤;不禁为它用弱小的生命,焕发出超乎人们想象的坚强的毅力惊诧不已。也会对它为人类奉献的精神由衷地感叹。

在农业机械化之前的漫长的岁月里,每到夏收时节,面对一望无际的金灿灿的成熟的麦田,完全依靠人力在炽热炎炎的烈日下;在具备牲畜代替人力的条件却又无能为力;在有限的短暂的数日内,要迅速完成抢收绝非易事。假如稍有松懈,让无理取闹的水抢先袭来片刻,降低麦子的品质事小,如若疯子一样的强风蛮横地闯进透熟的麦田,顷刻间数万公顷的麦田麦粒落地,农家徒劳一场并非妄言。苍生造物尽其用,四声杜鹃扛起了凝聚农家人的意识的责任;它们在麦子成熟的前夕,不惜跋涉千里,早早来到蒸腾着浓浓麦香的田间。不分白天与夜晚,巡查守护在麦田的上空,时刻为农家人,通报着麦子成熟的进度;时刻提醒着农家人,为将要为之付出的极限劳作的挑战未绸缪。


它那铿锵有力的音律,有时好像是从遥远的天边飘逸而来,有时却又宛若是从头顶的上空坠落了下来的。我不由自主地随着优美的音律,仰天去寻找四声杜鹃的身影的时候,蔚蓝的天空的上面除了浮动的几朵淡淡的云,点缀得苍穹更加地深邃却什么也看不到。但那悦耳的呼唤却像流水一样缠绵不断,时近时远,又像涌起的潮汐连绵不绝,忽远忽近、不间断地拍打着人的心魄。更像是集结的号子,把摩拳擦掌的农家人,一个个集结在了一望无际、金浪翻滚的麦田。

农家人一年一度的体力与毅力的博弈,在寥廓的麦田拉开了帷幕。四声杜鹃恰如临战的鼓手,擂响了人们早已熟悉,却不曾见过由声带中发出那铿锵优美的“鼓点”。尤其是在烈日当空,酷热难耐,人们在承受着极限的劳作而面临退却的时候,它那更紧促的“鼓点”,好似让人否定了一个个退缩的理由,打消了一个个退却的念头。广阔的田野里抢收麦子的农家人,顷刻间变成了前沿阵地冲锋陷阵的勇士,只见俯身潜行的身形,不见踌躇后退的形影。这个时候,麦田上空也随处可见四声杜鹃半声而去的掠影了。


听老年人说,在开镰收割小麦的那些天,四声杜鹃是口中滴着鲜血呼唤与催促人们劳作的。虽然这种说法无从查实,却可以让人对它独具的超出人们想象,赤胆为人们付出的倔强性格深信不疑。也许,有细心的前人从四声杜鹃飞行的轨迹下,无意中发现了滴在地上的鲜血;也许有心肠柔软的善良的前人,巧遇了四声杜鹃从头顶飞过的天空落下了血滴,为感念它的付出而传述于世的。但却从没有人提及,四声杜鹃像屋檐下的燕子那样,到处可见它觅食饮水的身影。也从没有人提到过四声杜鹃栖于树间的踪迹。要奢望近距离详尽地了解四声杜鹃,几乎是没有机会的;除了它高亢洪亮的叫声,以及它在高高的天空划去的掠影,它的样子,它的颜色却没有人愿意妄谈。这道是真真切切的“闻其声不见其面”的遗憾了。

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无意中在村头杨树林附近的草丛里,发现了一只褐色与灰色相间的鸟,稍大于斑鸠;这是一只受伤的鸟,它拖在草棵上的左腿明显是折断的。左翼似乎也抬不起来,像是被气枪的子弹打断了肱骨,已经发炎了。它拼命地扇动右翼,几次像是要腾飞起来却都没有成功。或许它早就明白,这样返回天空的尝试,最终也只是徒劳。它稍稍地平静了下来,整个身体的重量和平衡,完全是依靠右腿和右翼支撑在草上的。大开着喙冲着我示威。它鲜黄的眼圈的里面,清澈透底的黝黑的眼眸,直盯盯地对视着我,那眼神里没有丝毫可以商榷的友善。它或是遭遇了人为的偷袭,或是被误伤;不禁让我心中由生愤懑!从小喜欢鸟的我,家乡天空常飞的鸟我都认得,这样的鸟却是第一次见到。我闪念意识到,它有可能就是四声杜鹃了。

果然,仔细观察时,那犹如画笔精工细描了出来,鲜艳美丽的金黄色的线条镶嵌的嘴角,还挂有清晰可见的暗淡的血斑;干涩的舌头上的斑斑的血渍更为明显。这与老人有关四声杜鹃口中滴血的叙述是相吻合的。我既为亲眼目睹四声杜鹃的美丽而兴奋,也为它不幸的遭遇耿耿于怀。

我把它收养在家中为它疗伤,精心地喂养;希望能够让它早日飞上天空。但它挑食的现象甚是严重,它从不吃麦子,即使把麦粒填入它的嘴里,它也要固执地吐出来。这使我对它那守护了大片的麦田,却又对麦子不屑一顾的“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相悖常态大惑不解。好在我及时在文字资料上找到了答案:排除粮食的杂食性;啄食害虫。

农业机械化与农业现代化的出现,取代了古老的手工劳作。然而,四声杜鹃仍然一如既往地年复一年,穿越高山与河流,如期来到这片辽阔的麦田的上空,通报着麦子成熟的进程,凝聚着农家人的意识;仿佛并没有因为社会生产力的进步,影响到它为人类奉献的夙愿。

鸟类并没有为人类担负责任的义务,但四声杜鹃却为人类扛起了一份为之动情的责任;面对责任与担当,又有多少呕心沥血、鞠躬尽瘁的“杜鹃人”,赢得了世人对他们的仰慕和崇敬。

“我敬慕四声杜鹃,更敬慕 ‘杜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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