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长大之后,就会不停地行走,无论是工作、学习、还是从事其它职业。或行走于沉寂的山野,或行走于喧嚣的闹市。或多年以后功成名就,或是一无所获,不管怎样,人们收获的是实实在在的人生经历。
如果不是为了理想,如果不是为了梦想,我倒希望能停下来,停留在生我养我的家乡。有时想一想,人这一生究竟能行多远,能走多少路,谁又能说的清呢。那些成功的喜悦与失败的痛苦,那些身份、地位、曾经的辉煌谁说不是过眼烟云、明日黄花呢。但唯有我深爱的家乡,家乡的黄土地和那一草一木是那样的让我魂梦牵绕。
我从小生活在农村,喜欢农村那无拘无束的生活,一个土丘,一汪清水,一片绿叶,都会产生深深的感情,还有那儿时的伙伴,陌生而又熟悉,遥远而又亲近,他们那模糊而又清晰的脸庞象演电影一样不时的在我脑海里过滤。想想已过了而立之年,人的一生仿佛在一瞬间,那些光着脚丫一起下河摸鱼、一起放羊、一起“偷瓜摸枣”的儿时伙伴们不知现在都行走何处,也不知他们是否也在为生活而四处奔波、四处行走?
命运注定我与农村结缘。小时候,常常和小伙伴一同下河摸鱼、挎着篮子割草,一起去放羊,习惯在泥土丛林里穿梭,忆起乡村那高高的瓦檐、泥泞的小道、那袅袅炊烟、还有那曾经深烙在脑海中的趣事。记的小时侯,村子的南边是一个又一个的池塘,一到夏天,郁郁葱葱的芦苇遮天盖日,里面居住的各种水鸟叽叽喳喳的唱出各种悦耳的歌声,使整个村庄显的既神秘又安祥。如果有人从塘边经过,一群群水鸟就扑扑楞楞的飞走了,在天空徘旋着飞入了另一个芦苇塘,不由的就想起了李清照的《如梦令》“常记溪亭日幕,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那动人的情境。相比而言,旁边的荷塘显得更为清幽,一株珠亭亭玉立的荷高贵而又空灵,真可谓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它浸透着对生命高贵气息的清香,就象一个人,高贵且又脱俗。看那似开未开,似语不语,将红未红,待香未香的红莲,整个人忽然就变的简单起来。那一池的绿,一池无声的歌,就在乡间那不惹眼的路边,但谁又能说这不是一幅美妙绝伦的图画呢。
最令我们高兴的还是下河摸鱼了,夏天的傍晚,我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下河摸鱼。在水流不急的小河里,用砖和土把两边堵上,拿来盆把水刮干,不一会,一层白花花的小鱼便上下翻滚地露出来了,有的还惊慌失措的四处乱窜,我们把鱼装在小桶里,回家燃起一堆火,和上一小堆泥,用泥把小鱼包起来,放在火里烧,只一会功夫鱼便烧熟了,剥去外面的泥,便露出细嫩鲜美的鱼肉。即便是冬天,我们照样可以捉到鱼,只需用小石头把河里的冰砸烂几处,于是,周围的鱼便游过来透气,我们便用自制的网把鱼网上来。吃着自己的劳动果实,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
村里地少,平时不是太忙。但一过六月,家家户户便闲不住了。先是收割小麦。乡里乡亲们总是天刚麻麻亮就已经到地里开始收割,那时没有收割机,全部用镰刀。不用主人支唤,左邻右舍割完自己的就会来帮忙。大家总是谈笑风生,其乐融融。麦子收到家接着就开始插秧,在我们村,拔秧苗的活大都是女人来干,一大早,十几个妇女就围着一块秧苗,一律弯腰卷裤,快捷地将长势粗壮的秧苗拔起、绑好、扔在身后。该到吃早饭的时候,一块秧苗也拔的差不多了。主人则做好了饭送到了地头上。用河里的水洗过手便上田埂上吃饭了。饭大多都是油条、菜角、馍头、咸鸭蛋、一大壶加了白糖的凉开水。如果有男的,当然还有啤酒,人们沿田埂或蹲或坐,用手抓馍,用碗喝水或喝酒,边吃饭边谈论说话,把六月布谷鸟青脆的叫声都压没了。“酒足饭饱”之后,稍休息片刻,就开始运苗、插秧了。说起插秧,我可是“高手”,要顶得上几个人插的快,因此总是倍受青睐,帮完这家帮那家,大婶大妈总是夸我说:“瞧这二丫头手脚多麻利,”年少无知的我听了心里美滋滋的。移线、运苗、扔苗、插苗,每个人都脚手不停,时不时有人扯着喉咙高歌一曲,简直就像一场别开生面的表演会。
旱田里,多半种有花生、玉米、大豆,村民们用着原始的农具在自己的田间耕作,不由使人想起陶渊明的《归园田居》“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星理荒,带月禾锄……”那优美的诗句。秋收一过,家家户户的屋檐下都挂满了金黄金黄的玉米棒,院子里堆满了颗粒饱满的花生和刚刚收割的大豆,大人们挥舞着手中的棒槌有力地捶打着豆荚,滚圆滚圆的黄豆满院乱蹦乱跳。夜暮降临,各家各户都在院子里挂着电灯,连夜摘花生。母亲总是边摘花生边给我们讲故事,直到我们一个个都打盹,她便把我们安顿好睡下后再继续干活。
在家乡,天是湛蓝湛蓝的,坐在院子里的柴垛上仰望苍穹,云朵在天空瞬息万变,刚刚还是随风漂荡的一缕青烟、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张脸谱,忽又变成了一匹奔腾的野马,当时就天真的想,如果能变成天空中的一朵云该有多好。
在家乡,水是清澈的,草是碧绿的,站在村头抬眼望,到处是一片一片绿茵茵的草地,象是给大地铺上了绿色的地毯。和小伙伴们一起放羊也是一大乐趣,在草地上扎了一根棍,扯上长长的绳,我们便无拘无束的去玩耍了,或是躺在绿地毯上仰望天空,畅想自己的人生和未来,或是到草地旁边的小河里去摸鱼。
晚上,村里便是炊烟袅袅,饭菜的香味随着微风飘到很远,妈妈做好饭后,总要大声地喊我吃饭:“丫头,回家吃饭喽!”于是,我就一溜烟的往家跑。跑回家,妈妈总是一边给我擦脸上的汗一边嗔怪道:“远叫发迷瞪,近叫发愣瞪,听见吃东西跑的腿肚疼。”
村里的一块砖、一拘土、一棵树、一条河、甚至是一片落叶都藏有我童年的趣事,写也写不尽,说也说不完。
在城市,随处可见的是高大的建筑物、辉煌的灯火、喧嚣的闹市、装修气派的超市,但人们走到大街上却相遇不相识,就连打招呼也是格式化的。看着那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听着那糟杂的各种刹车声和各种机器的轰鸣声,想着那灯红酒绿下的欲望和遮天的尘埃,我的心会战栗,不由的会想起那些久违的农具,它们就象我那被人遣忘的乳名(二丫头)一样散发着亲切和温暖的气息。行走在家乡的小路上,一声“二丫头”竟然让我的思绪回到了童年,还有那静静的农具和安详的村民,他们无怨无悔,是那样的平和、朴实、善良、自足,但谁又能说他们对未来没有殷切的希望和饱满的激情呢?家乡养育了,也给了我所有农民具有的美德。
现在的家乡和城市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走出去,带回来了新技术、新知识、新信息、新思想、新观念,回乡后的村民实施科学种田、种植无公害蔬菜、大力发展养殖业,积极带领村民脱贫致富。
在家里住几天,吃过老马家的热羊头、老郑家的卤羊蹄,老齐家的黄河鲶鱼泡馍,孙记冰镇凉皮,陈记大烧饼;吃过妈妈煎的鸡蛋煎饼和小米粥,人也变的格外有精神。
也许我本不属于喧嚣的城市吧!不然,家乡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竟会使我如此留恋和向往呢。早已习惯了家乡春的清新,夏的坦然,秋的忙碌,冬的清闲。在外呆久了,总想回家家乡看一看,如果“向前走”不是一种本能,一种需求,我倒真的希望能回到我的家乡。
当我们的脚步不断向前,渐行渐远时,对家乡的思念,就像那一串串脚印,越来越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