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记住一个地方,不是因为这个地方有多美,而是因为这个地方的民俗风情、文化底蕴所渗透的某种气息、某种颜色。就如飘扬在古镇小巷里的那抹红可以让你在仰望的瞬间记住她一样。她的红与灯笼无关,与花儿无关,却与时光穿梭有关,与革命烈士的鲜血有关,她宛如一条嫣红的彩带肆意地飘逸在蓝天白云之间。
究竟是什么可以让这座建于明万历年间的南国小镇,在时间深处,在岁月之外永远保留这古香古色的气息,保留这份“小家碧玉”般的秀气和精美?
依旧保留明清风格的民舍就像被时光打磨过的珍珠,以九宫八卦的姿态镶嵌在山光水色中,徜徉在时光的隧道里。有山必有水,有水必有桥,有桥必有亭,有亭必有联,有联必有匾,这独特的又具有“喀斯特”地貌的天人合一的风景。让多少文人墨客为之挥洒笔墨,为之一山一念,一水一梦;又让多少的国内外的游客为之动容感慨,为之一亭一沉思,一巷一追寻。
而只要你走进黄姚,走进这片青砖黛瓦的古老建筑,便会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在这个挂着“中共广西省工委旧址”牌匾,沉淀历史、浓缩记忆的的四合院里。便会在某个瞬间找到与抗日战争同时跳动的那根脉搏。1944年秋天,日军直逼桂林,陈绍光、欧阳予倩、莫乃群、千家驹、高士其等一群爱国人士沿着漓江而下先后来到黄姚古镇,她像一位安详的母亲庇佑这些长途跋涉的孩子,让他们很快勃发出抗日救国的激情:莫乃群创办《广西日报》昭平版、千家驹创立了黄姚中学……成了广西地下党的活动中心。看着革命先驱们,不畏强敌,视死如归的英雄事迹,让人垂首哀思,肃然起敬!高士其在烽烟消散离开黄姚之时写下了这样一首诗《别了,黄姚》:别说我们住厌了旧村庄/别说我们不喜欢小草屋/在你温暖的怀抱里/滴落了疏散人的泪珠/如今,抗战胜利了/我们得回去/别了,黄姚——我们避难时的保姆!
清风徐来,抖落一袭撒满阳光的尘埃,走在这条依旧繁华的老街上,每块青石板都是坚实、明净、平滑而厚重的。暂且不说小巷两边林立的店铺,是如何的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就仅仅是迎面而来,给你一个微笑,又擦肩而过一批批的游客,就足以让这条幽静的小巷变得拥挤、热闹起来,让人仿佛置身在明清时期商贾云集的繁华镇集,就这样走走停停。在导游小姐的几乎完美的声音解说里,体会到了冬日暖阳。在某个深幽小巷的转角,你会情不自禁地沿着墙上斑驳轻移,画出一条可以穿越时空的弧线。然后你右拐,默数了五下,便来到这扇依然虚掩的木门前,曾经多少次因为闻着木门背后的红薯香味,你习惯用手指一次次叩响了这把铁门环,每次听见“吱呀”一声,迎接你的定是同桌那如花般的笑脸。她家的房舍和古镇其他众多的老宅一样:从轻推那扇古风犹存、斑驳的木门进去,踏入老式的中堂那一刻,空气便是潮湿清凉的,地板由青砖相铺而成,顺着一缕若有若无的青烟雾气,穿过好几道古补的小木门,来到一口由雕工精美的青石板平铺而成的老式天井,那四面檐角构成的天空,正是等待飞翔的一片湛蓝;每当雨季,那滴水的屋檐,便形成了最初的一帘幽梦。
在同桌那间有着几百年历史的蚕房里,你亲眼目睹了蚕的一次次蜕变;在她家瓦顶屋檐的一个个簸箕里,晒满了诱人的“红薯干”和“黄姚豆豉”。同桌的爷爷在那个时候会不会想到,十多年后“黄姚豆豉”的香味会漂洋过海,飘出了中国!
随着阳光西斜,漫步在鲤鱼街。不知道这条活灵活现的鱼儿从哪里来,在这个古镇一停就是几百年。在她身上留下多少人触摸过的痕迹,又见证了多少的历史沧桑和辉煌?而你知道即便给她一个海洋,她也不舍离开。
再往前几十米,依石而立,眼前便是大自然万般宠爱的、大小两拱相连的“带龙桥”,相传是因为要把老街的财气、财运带到对面的中兴街,才因此得名。在厚实,平滑的桥面上却清晰可见一把“蝴蝶形”的铁锁,她在锁住两块巨磐石之时,也锁住了为之动容、为之感慨的心,更锁住了人类的一种智慧,一种思想!桥下悠然流淌的便是清澈见底的姚江水,时而有些小鱼儿在轻轻蔓动的水草间游来游去,与倒映在水中的青山,绿树,翠竹交融一起,天然形成了一幅或远或近、或淡或浓的小桥,流水,人家的水墨淡彩画。
而你的来,你的沉思,也并非偶然。就如那飘扬在“偶然间”的那一抹旗红,也绝非是一种偶然一样。
或许正是这抹旗红,渲染着昨日的历史,摇曳在古镇的上空,摇曳在梦里梦外;或许正是这抹旗红聚集了今日的光芒,摇曳在古镇之外,摇曳在天空之外,也摇曳在时间之外。(文/似水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