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庆幸我偶得一扇诗意的窗。
起初,这间屋子只是一个堆放货物的地方,大于平常两倍的窗子蒙了尘,前头摞满了书,不曾想到过要从这扇窗子中看到什么。由于新鲜感的驱使,在和姐姐分房后,毅然选择了这间小屋。
收拾干净以后,才打量起整个屋子来,最不起眼的怕是窗子了。三面大玻璃窗组成田字格,淡红淡黄的窗棂上有着已剥漆的斑驳,已冒头的锈钉,窗外是小小陽台,然后成了田地,那玻璃在忘却的童年里被打碎了一片,呼呼的吹着风。如此残破的场景,便是谁也要多看一眼,然后弃之而去。“爱屋及乌”,便连那窗下面的暖片,也任它堆积了灰。
是在一个冬日的午后,桌畔读书,那桌前的窗子便送来了凉凉的风,暖暖的日。金黄的色*彩在我桌上映下一块,迫使我抬头,追寻陽光的痕迹。我意外的找到了一丝陌生而欢喜的味道。仿佛自己是徐志摩,是鲁迅,是朱自清,坐在小窗桌前,陽光挥洒而下,不必开灯,隔绝了水泥钢筋电力的时代,穿至很多年前,思如泉涌的挥笔洒墨,写意心情。恬淡的半乡村,宁静的日头,默默以笔记录下世事的不平。
白日的窗景,总会有淡淡的苍凉,尤其在冬日。光秃秃的枯枝,枝上鹊鸟与麻雀齐飞,欢鸣,空旷而悠远。远处有几幢红瓦白墙小楼,崭新而荒芜,似无人留居。掠过眼下的田地,是一片荷塘--原本是荷塘,却在很多年前枯萎了,留下一片凄黄的芦苇荡。若是下了雨,便能看见丝丝雨帘挂檐而下,嗅吸着雨后的泥土芬芳。若是起了雾,便可见隐约迷蒙的景融入那牛炼-乳-中,入仙境一般。若是出了晴,更不必说,接受这暖金日光的洗礼罢!
饶是这残窗之景如此别致,令我再也割舍不开。然夜间的景却更我喜爱。
假期的时候,独爱夜晚,仿要将那黑夜白天颠倒了去。夜晚是最宁静的,思路最清晰的。因此选择在零点过后的夜晚,家家户户的人儿都安然入睡了之后,坐在桌边,写下自己的文章。在寂寂的夜写出的文章,就如同出水清荷,格外婉丽。然在懒于动笔或敲字的时候,也是不愿早睡的。坐在窗边,静观夜景,就似与那自然相契相合了。生活在现代的都市,这种感觉就难能可贵。
窗边夜景,黑漆漆一片,却在不远处,有一座灯塔,发出柔柔的暖光,直达通宵。依稀记得灯塔的位置是一座孤儿院,名唤作儿童村什么的。我便幻想,一个夜不能寐的孤独女孩坐在大窗户前面,目光穿越山水枝桠,与我相印。于是我们会心一笑,再挪开,彼此汲取夜的馨芳。看着窗外的景,又想到蒂姆·伯顿的黑色*电影,想起西方的万圣节,黑黝的枯枝如同女巫的扫帚,儿童村的灯火就是神秘的修道院,田地里黑猫窜过,南瓜鬼头就在天上飞,化作不见定影的星。
喜爱幻想,在极富色*彩的窗,在极富感情的夜。打开陽台的一排窗户,让冷风钻过残窗吹入,激醒了我。坐在窗边,就静静的看,沉沉地思。直要到天边泛鱼白,才堪堪回到被暖中休憩了去。
有时候,即使抚着床上暗红的剪纸,也能找到浓郁的文化气息。
这窗,生得如此诗意,饱含灵感,便怕是再也舍之不去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