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睡的迷迷糊糊,就听见屋外喧腾的滚雷声。早晨醒来,陽光透进窗子,刺的眼睛有些迷瞪。"懒鬼,还不起来呵!"妈在窗外喊。
出了院门,跑到院门外河边一看:昨天一场暴雨,河里发洪水了。好大的水!小木桥在汹涌奔流的剧烈冲击下,颤巍巍摇晃。
孩子们站在河岸观景。有些胆大的小伙则手握长钩,打捞顺水漂流的树木、枯枝、南瓜。我刚要抢漂在水上的一个葫芦,却被要赶到对岸磨面的母亲厉声制止:不要命了,你!我怏怏不乐,赶紧跑上岸帮母亲抱面袋子和竹筛。
妈背着沉甸甸的背篓。我踏在微微战栗的木桥上,不敢朝桥下看,腿子有些发软。
轰隆喧响的水磨房里,哗哗水流顺着水槽直灌而下,带动巨大的旋转木轮快速转动,水轮带动石磨旋转,我看见石磨吃进大口麦粒,又源源不断地吐出粗砺的面粉。妈突然像起匆忙中未带面箩,支我回家去拿。
我战战兢兢过了桥,跑回家,拿了面箩刚跑到桥头,还未反应,木桥就轰然坍塌——
朦胧中,感觉妈抱我上炕。我睁开眼,见妈满脸汗珠,忙问:"啥时候了?""鸡刚叫头遍",妈说,"妈磨完面,绕到河下游从圣山桥背了十几里路,好不容易才回来"。我一下抱住妈,辛酸委屈的泪水止也止不住。妈长叹一口气。"瓜娃乖,妈知道你受惜惶了"。——
过了几天,河水塌了,裸露大块的石头。中午,女人们蹲在河边的皂角树下洗衣裳,没有肥皂,用砸碎的皂角洗。高大的皂角树长满尖锐的棘刺,令人望而生畏。我捡了卵石朝树冠掷去,小半天,不过打下十几片,分给洗衣的婶婶、姐姐们,她们夸我能干。妈圪蹴在一块麻石上,手抡棒槌反复敲打家织的粗布单子。粗布单子,质地粗糙,越捶打越绵软。晚上睡在身子下面,柔柔的,舒服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