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春水深,半没山腰树,奇滩五十九,顷刻下东瓯。
瓯江历来有龙之江之称,其名所得不仅是源从地图上的形状,或是龙泉、龙游、龙港等名谓的巧合,在我们这些游历者看来,是更应了瓯江的自然形态和人文历史的和谐。瓯江是浙江第二大河,蜿蜒800里,河岸峰峦叠翠,风光旖旎,沿线人文荟萃,遗迹漫布,是瓯越文化的主要发祥地。凭借"为有源头活水来"的天成造势,形成了瓯江上游清醇甘滋、纤细淡雅的幽静;举目"一折青山一扇屏"的秀丽,迎面而来的是瓯江中游的苍郁恬美、润厚缓漫的天性原形;领略"浩浩荡荡向东去"的磅礴气势,折射青田十八弯的迂回激荡,瓯江顿显一股雄浑和豪壮。如此一看,正是:豪迈的龙头扬颌昂首向大海,蜿蜒的龙身盘踞穿越过崇山,而百溪汇流的上游犹如龙尾龙爪的纵横交叉,真可谓:绵延八百里,盘踞千岭间,气宇含宝珠,奔腾向东海。
晋代名人谢灵运、葛洪、王羲之的登临游历,浪漫主义戏曲代表作《牡丹亭》作者汤显祖的临江而作;历代书法家如唐朝的李陽冰、李邕,宋代的米芾、沈括,元代的赵孟,当代的沙孟海等都在这里留下摩崖石刻;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预言家刘伯温曾在境内的石门洞研读兵书,他在几百年前即对今天的许多事情作了预言,据说都被一一证验。畲族文化汇聚的天籁之音、山哈舞艺,华侨文化扩散的商贾周转,工艺流传;所有这些无不在诉说:一方山水养一方人的经典。
瓯江,这永远镶嵌在儿时记忆中的瓯江,这永远让远方的游子魂牵梦绕的瓯江。
在我幼年时竟不知道你发源于何处,又流向何方。只知道你从我家的后山脚下流过,日夜不息,只要我刚一翻过山头,耳朵里就突然贯入无尽的哗哗的呼啸。同时映入眼帘的,是你那弯弯曲曲的碧水,从上边的山背后一下子转出来,翻过堰坎,告别碾房,告别水车,然后就五指似的分流,穿过一座如虹的五孔桥,又伸向浓密的柳荫下,转弯不知去向。
江岸,严格地说,只能算是河岸,我经常赤脚或草鞋往返的这一段,见或有高低远近几棵杨柳树桩,朝夕地耐心地陪伴着你东去的碧流。杨柳树桩之间,是一蓬一蓬的刺梨丛,丛中果子熟透的时候,呈红黄|色,酸甜苦涩。夏秋,我们小娃娃读书放牛时,往往会无聊地摘几颗啃啃,挤挤眼然后使劲吞下去。
那岸边的碾房,总是引起我的无穷的好奇。它房屋破旧,屋内只见一颗木桩从下面伸上来,木桩上横连一棵小木,像一个顺时针转九十度的拉丁字母L,小木的一端轴穿一个大的石轮子,石轮子在一圈石槽里周而复始地滚动着,石槽里的谷子就这样慢慢地脱下黄|色的皮,变成白色的米。我有时跟着父亲挑谷碾米,趁父亲吃杆烟与人说几句话的功夫,赶紧跑下河边看个究竟,看那流水是怎样把石碾子冲得转动的。
更让我敬畏的,是那碾房下游相邻的水车。它高大得很,二三人高的细长金竹仅是水车的半径,它日夜吱吱地响着,吃力地将自己周边横斜捆绑着的竹筒在河底贯满水,然后再转朝上面倒在一个剪槽内,最后流向那半坡的梯田里。久而久之,在我放牛、打猪草的闲暇里,我就学会用茅花杆做成浓缩的水碾、水车,放在下雨时的小沟里运动。自己能做成"水碾"、"水车",这使小娃娃的成就感得到满足,以至于挨大人怒骂也不悔改。我后来参加水电工作,特别喜欢水轮发电机,恐怕也与这小时候就喜欢碾房水车分不开。
至今还记得父辈们在做农活歇气时讲的一个笑话:据说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儿子,家里为了劳动力就给他讨了个十七八岁的大媳妇。小儿子仍不失儿童玩性,下雨天就如我一样在水沟边用茅花杆做水车玩。晚上做梦还在戏弄水车,嘴里不停地叫着:"转过来,转过来——"。婆婆在隔壁听不过,说:"媳妇,他叫你转过去你就转过去吧,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不喊就自己转过去了——"。父辈们的劳累,大约就是靠这些笑话得以轻松一点的。
我们那一段河里的鱼,大多是石胡子,大头,两边长出很长的胡子,身子逐步细下去,现在人们叫江鳅的。夏天,只见几个大人在水里,围着一块块大石头,四面用脚堵住水底的进出口,然后一人匿下去,不一会就手抓一条石胡子,将头赶紧冒出水面,张大口深深地换一口气。我们小娃娃也下水,但只能见一群群的鱼游来游去,有时也碰着脚,但却抓不着一条。
瓯江三百八十八公里的水路,留下不止三百八十八个传说。"千古一吻"诉不尽的难分难舍,"夫人庙"寄托着众生的期盼;苏埠深潭中的鼋,流传着无数个谜底;"渔家村"的炊烟,更显诗情画意——"偷走江月透筏影,一杆长蒿觅小星。"瓯江竹筏夜漂的悠然、恬静、令人心旷神怡。在清风习习、波光倒影的江中夜色里,月下一壶酒、筏间一杯茶,双双对对、三五成群,随波荡漾,或拨弦高歌,或私语切切,或聆听涛声独自陶醉。
这里,两岸群山绵延,群山起伏,山转水转,松涛起伏,绿草茵茵,芦花摇曳,卵石闪金,田园毗邻,炊烟袅袅,景色十分美丽,可与桂林漓江相媲美,有"华东漓江"之称。上一页12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