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韵琴,名羽诜,其祖父刘熙载是知名的教育家、文艺评论家。刘韵琴于1883年出生于江苏兴化城西城内城隍庙东巷祖宅内。她幼年丧父,由寡母许氏抚养长大。其母读书识字,其兄均能诗词。刘韵琴幼年就读私塾,“聪明好学,九岁能诗”。1903年,20岁的刘韵琴因不满家庭束缚,赴上海神州女校任教。1907年,与刘韵琴相识的鉴湖女侠秋瑾不幸遇害的消息深深触动了她,她满腔愤怒地在报上发表悼念亡友的七律诗。
1913年刘韵琴东赴日本留学,就读于东京中央大学,目的如她在《涤秽》一文中所说:“吾尝至日本,观其政治风俗及五十年维新史”,研究“明治维新”的意义。
在留日期间,刘韵琴与反帝反袁革命斗士黄兴、宋教仁、谭延闿、邵飘萍等人交往。后因留日学生总会解散,刘韵琴等留日学生被迫中断学业回国。同年,她被上海《中华新报》馆聘用。在多家女校任教后,1933年,年届半百的刘韵琴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兴化,创办私立女子学校,以实践自己“开启民智,救国救民”的宏愿。1945年8月14日,62岁的刘韵琴病逝,一生无子女。
1916年8月,泰东图书局编印出版发行了刘韵琴的诗文集《韵琴杂著》,收入多种体裁的作品近十万字,白话小说《大公子》赫然在列。
刘韵琴不但能创作优美的古体诗词,而且坚持用白话文进行小说、散文、新闻通讯写作,以及翻译外国文学作品,因而她在中国近现代文学史上有较高地位。二十世纪初,《中华新报》记者陈荣广在《韵琴杂著》的序言里就盛赞刘韵琴,说:“吾国女界,能以文字托业于新闻,影响政局、启迪人群者,当推刘女士韵琴始矣。”1996年3月,刘韵琴的诗词经由李西亭编注,书名为《韵琴诗词》,由武汉工业大学出版社出版。诗人臧克家为该书题名及作序。
毫无疑问,《韵琴诗词》的出版为研究中国近现代文学史提供了一份翔实的阅读文本。
关于现代文学史上第一篇白话小说的说法似乎已经有了定论,但是又好像还没有定论。陈子善教授认为,自从夏志清写了《小论陈衡哲》,提出“最早一篇现代白话小说是陈衡哲的《一日》”,“《一日》毫无疑义是响应胡适‘文学革命’最早的一篇小说”的观点,三十年来争论一直不断。钱理群等著《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修订本)就一方面把《一日》列为“新文学第一个十年”(1917年-1927年)小说年表的第一篇,另一方面又认为“现代白话小说的开山之作,是1918年5月鲁迅发表于《新青年》第4卷第5期的《狂人日记》”。近年来又有论者相继提出在《一日》之前,还有李劼人的《游园会》,还有刘韵琴的《大公子》等,“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第一篇小说为谁”之争煞是热闹,尘埃至今未能落定。
其中,李劼人被认为是中国现代具有世界影响的文学家之一,代表作有《死水微澜》《暴风雨前》和《大波》。1912年春,李劼人写出了第一篇白话小说《游园会》,发表在进步报刊《晨钟报》上。但是,这篇小说现已找不到了。据说,刊登小说的《晨钟报》张挂街头,他跑去探察读者反映,看见有七八个人在阅读,很欣赏的样子,“这一下就给了我勇气,认为群众批准了。从那时起,我就立志当作家”。(《李劼人谈创作经验》,《草地》1957年12月号)
陈衡哲的《一日》最初发表于1917年6月美国《留美学生季报》新4卷夏季2号,11年后收入《小雨点》。陈衡哲说:“《一日》是我最初的试作,是在一九一七年写的。那时在留美学生界中,正当白话与文言之争达到最激烈的时候。我因为自己在幼时所受教育的经验,同情是趋向于白话的;不过因为两方面都有朋友,便不愿加入那个有声有色的战争了。这白话文的实际试用,乃是我用来表示我同情倾向的唯一风针。”现在的文学史家一般认为,陈衡哲的《一日》是现代文学史上第一篇白话小说。
鲁迅的《狂人日记》,首发于1918年5月15日4卷5号《新青年》月刊,是鲁迅的一篇短篇作品,收录在鲁迅的短篇小说集《呐喊》中。虽然《狂人日记》的巨大影响远非《一日》可比,但若从时间上看,谁都无法否认,《一日》的发表早于《狂人日记》几近一年。而据马勤勤在《清末民初女小说家刘韵琴及其反袁小说》一文的考证,刘韵琴的白话小说《大公子》发表于1915年12月20-23日的《中华新报》,《大公子》早于《一日》,更早于《狂人日记》。马勤勤列举了刘韵琴创作、翻译的小说共有19篇,有8篇是白话小说,1篇文白夹杂的小说,除了两篇时间不详外,其余17篇发表时间最迟的一篇《望帝魂》(白话小说),也要比陈衡哲的《一日》发表的时间早。
《大公子》共5500多字,讲述了安徽前国会议员戴某,听到北京发起“求暗会”(即是筹安会),他想趁机会捞个一官半职,于是,戴某卖掉了祖上的产业,到北京活动。小说既描述了袁世凯长子骄奢淫逸的生活,又讥讽了士人戴某的投机心里和行径。对袁世凯复辟帝制进行了激烈的批判和辛辣的嘲讽。
就小说的形式而言,刘韵琴在小说故事情节的前面写了一段话,意在标明小说是对生活的真实反映,目的在于启迪民智,暴露现实。她说:“……我可先对读者发个天诛地灭的誓:我这小说不是捏造出来的,不是有营业性质的,是要使我们中华民国的国民,知道于今政界种种的黑暗事实,都是由这万恶的(袁世凯)政府酝酿出来的,我绝对认为于人心世道上有绝大关系,决非浪费笔墨,供人玩笑。本意已明,便叙实事。”
如果说,陈衡哲的小说集《小雨点》结集于1928年,当时新文学运动高潮已经过去而不被重视,那么,刘韵琴的诗文集《韵琴杂著》出版于1916年,则是由于当时新文学运动高潮还没有到来而不被重视。无论是《大公子》最初发表的日期,还是结集于《韵琴杂著》,《韵琴杂著》的出版日期,均早于陈衡哲的《一日》,更早于鲁迅的《狂人日记》。若从时间上判定,刘韵琴的白话小说《大公子》应当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第一篇小说。其实,新文化运动也好,白话文运动也罢,其理论的提出总应该是在实践的基础上提出的,或者说有了实践的需要了,才会有运动和关于理论的总结等等。或许说不定还有比刘韵琴的白话小说《大公子》更早的没有被发现呢。